《不高反你就要我吗》狂奔的比比

2、第 2 章

　　时常有野兽出没的荒郊野外显然不是个叙旧的好地方，他在明子的帮忙下很快就弄好车胎，又拖出后备油罐把车满上油，然后在尕玛的带领下出发去桑托。
　　桑托部落就如同藏地其他大部分非旅游景点部落一样，雪夹泥的地面上散布着三四十顶毛毡帐篷，帐篷粗糙但结实，人和马羊狗混居，女人在帐前烧火煮茶，小孩在帐后玩耍，见他们来了，一时都停了手带着警剔盯着他们看。
　　尕玛下马后热情地和其他族人指手划脚说了一阵，然后大家就也都热情起来，围着她哦啦哦啦的，他当时在车这边拿行李，见到她手足无措正打算过去解围，却见明子已经走近，说了几句大家便哄笑着散开。
　　在这种地方自然没有太多讲究，晚上她占了明子的床，他和明子打地铺。
　　熄了灯，他听到明子在黑暗中说：“眀天你就回去吧。”
　　“嗯。”她没有再说什么。
　　一夜他似睡非睡，听到帐外寒风嘶叫个不停。
　　天还未亮，他便听到她起床出去了，明子很快也跟了出去，他坐起来透过缝隙看着帐篷外边，黑漆漆的什么也没看清，他有些烦躁地揉着头发。
　　她回来时天已大亮，他在帐篷外和尕玛蹲在那里不知在捣鼓些什么。她走过去，跟尕玛打了招呼：“这一大早的，做什么呢？”
　　他回过头，见她眼眶微红知她刚刚哭过，便有意逗她：“胆小可别过来看啊，在剥狼皮呢。”
　　她一听倒是来劲了：“昨儿跟了我们半宿的那些个？”
　　尕玛举着血淋淋的狼皮给她瞧，嘴里一个劲地说着什么。
　　他翻译：“尕玛说这皮整好后要送你呢。”
　　她连忙摇手，怎么说也算是救命恩人呢，哪还能白拿人家的东西。想了想，她说：“明子这几年过得怎么样？”刚刚明子说他在这里过得很好，虽然艰苦，但是心静。
　　尕玛说，他过得像只苍鹰，自由自在。
　　她笑了笑，走回帐里收拾东西。
　　一会儿他也进来了，看着她把毛毯叠起来又摊开，摊开又叠起来。
　　她低着头：“明子说他想再看一次雪融花开，看完就回去，可惜我高反，不能留下来陪他。”
　　他毫不给她面子戳穿她：“你就算不高反也留不下来，这里没办法给你一天洗一次澡。”
　　她倒是被他说得破涕而笑了：“这一路上你其实被我膈应得不行了吧，脾气大还穷毛病，大川北上非得天天洗澡……”说着说着她笑得有点喘上了。
　　他边拍拍她的背给她顺气，边拿眼睥她：“是啊，要不是看在二胖的面子上，昨晚把你扔狼堆里刚好。”
　　当初她执意要来找明子，人是秋秋给介绍的，她那时一心只想着找人别的也没空去细想，现在缓过神来一琢磨，也是，秋秋这直楞子，哪认识什么大西北线上的人呢，想来都是她家二胖的门路。
　　当时二胖找他的时候，原话是：“这妹子是我家秋秋的闺蜜，之前出了点事心情不好，找人呢还是其次，你主要还得帮忙带她散发散发心情，老这么憋着我家秋秋可心痛坏了。”
　　他故意说道：“二胖说有个妹子要进藏找人，特意交待了这妹子脾气特别不好让我忍着点，还说了等我什么时候回去了得请我去天上人间赔罪呢。”
　　她自然不信的：“有秋秋在二胖可不敢去什么天上人间，再说了现在哪还有这个。”
　　他抬杠：“明着不敢背地里你怎么知道呢。”
　　叨叨唠唠着她可算把东西给收拾上了，他拎着上车才看见明子一直靠在车边上发呆。
　　见他来了，明子笑：“有烟吗？”他摸出来递给他。
　　明子点上烟，吸了一口：“过瘾！这都两年多没抽上了。”
　　他也点了一支，又从车里摸出一包新的给了明子。
　　明子装进兜里：“谢了，早上我也听说了，这一路上多谢你照顾木木，她…挺不容易的。”
　　他有留意过她手腕上的伤疤，创口很大，两手都有：“没什么，受朋友所托，就当来旅游了。”
　　不一会儿她也来了，抱着一袋肉干：“尕玛给我的，这是生的还熟的？”
　　“晒干的生肉，你脾胃不好还是烤了再吃，也别多吃这个不好消化。”明子接过放进车里，又拢了拢她被吹乱的头发，“路上小心。”
　　“嗯，看完雪一定要回来。”
　　“好。”

　　回程和来时心境大不一样。
　　她靠着车背问他：“你在藏区多久了？”明显是一张汉人的脸，却一副藏区地主的样子。
　　“定居三年多快四年了。”他看了她一眼，“冷不冷？”
　　她摇摇头。
　　“原来我也常跑这条线，倒腾点藏药什么的，那会儿藏区刚开发，这个赚钱。”
　　难怪能和二胖勾搭上，二胖那厮就专门走偏门，什么有赚头捣什么，于是一脸八卦：“后来怎么就定居上了？搭上这儿的姑娘啦？”
　　他“啧”了声：“兴许是人家姑娘搭上我呢。”
　　她乐：“真哒？”
　　他学她：“假哒。这边房产便宜，内地我也没家没口的，投资了点物业在这里，一来二去就留下了。”
　　生活果然不是电影，无趣得很啊，她表示失望。
　　他问：“明子是你什么人？”
　　“弟媳。”她笑了，“他跟大海…就是我弟弟在荷兰注册过的。”
　　他“哦”，又说：“大海跟木木，你们姐弟的名字挺好玩儿的。”
　　“我爷爷说了，这是缺啥补啥。”
　　“那你弟弟呢，怎么不来？”
　　“死了。”她声音轻轻的，“三年前他跟明子来桑托采风，在路上车祸，一死一重伤，明子昏迷了一个多月，醒了就回到桑托留下来了。”
　　他又看了看她：“你呢？”
　　“我？哦我去成都把明子接了回去，每天都在医院照顾他，他为了跟大海一起跟家里已经断了关系，他也只有我了。”
　　“我反射弧可能特别长，跟大海送别的时候我都没怎么哭，老觉得大海还要回来似的，明子来了桑托以后我才开始觉得心痛，那可真的痛啊，比我这两刀割下去还痛。”她向他比了比手腕，“那时候我可是下了狠心的，还吃了一整瓶药，这么一折腾还是救回来了，倒把小半个胃给折腾没了，不过人家为了减肥还专门去割了呢。”
　　“后来就好了，死过一回就不想死了，就是担心明子，也不知道他想开了没有，总是要来看一眼才放心。”
　　“现在放心了吗？”他把空调调高。
　　“还是不放心，他们俩原来的工作室我还交着租金呢，明子再还不回来我可不亏大发了。”她一本正经。
　　他伸手弹了弹她额头。
　　她“唉唉唉”地抗议：“专心开车呐。”

　　一直送到她上飞机。进安检前，她说：“改天你跟二胖去天上人间，可别忘记叫上我啊。”
　　他笑，拍拍她脑袋：“不叫。”
　　她也笑了，抱了抱他。
　　下了飞机迎面扑来的是南方湿冷的气息，眼前不再是一片萧条，她拢了拢围巾，忽然有点反应不过来。
　　她这一趟回来倒是真的重新振作，好好工作好好吃饭，秋秋说她“终于有人样儿了”。
　　她白了她一眼：“这是什么话，别以为你孕妇我就不敢挠你。”
　　秋秋扶着腰：“人家好心叫你一起吃饭，你还挠人家。”
　　她一边打着方向盘一边吐槽：“你家二胖什么水准，好好一家火锅店叫什么不好非叫‘人间’，也不怕被□□啊。”
　　秋秋没好气：“你能不能说点好的，‘人间’多文艺啊，再说了，就二胖那脑袋哪能想到这么有文化的词儿，是他那个合伙的朋友给起的名。”
　　进了店秋秋自然熟门熟路，包厢的门一推开就听见二胖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哥们你这人在心不在的…你又没得姑娘想…不是醉氧了吧…”
　　她扶着秋秋进门。
　　他抬起头，看着她，笑：“谁说我没得姑娘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