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添下人（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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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一夜没睡好，次日清晨起床后，郭子义夫妇的便有些精神不济，连吃早餐都没甚么胃口。
郭巧儿边剥着咸鸭蛋，边问王氏：“娘，你怎地了？昨晚可是没歇好？”
“还不是你昨日嚷得我脑仁疼。”王氏幽怨地说着话，接过大闺女端来的粥碗。
郭巧儿闻言，赶忙低下头喝豆浆。
甘紫苏听王氏说脑仁疼，便接口说道：“婶婶，吃罢饭，我给你瞧瞧。”
“不碍事，只要巧儿不再吵闹，我也就没甚么大恙。”王氏回完话，警告地瞪了眼小闺女。
郭家吃饭都在一个桌，穆文等人安静用过餐，然后各顾各的。林成秀吃饱喝足，便对郭子义两口子说，趁着云家还在京，请云磷和钱心月逛京城。她自己则要去牙行给宁儿挑个随侍丫鬟。
王氏对这个提议极力赞成，直说几位年轻人都出去转转。她平常跟相熟的官家女眷时有来往，耳濡目染下，对大户人家里的那些弯弯绕绕多少明白些。像云家这样的富商大户，虽说不是官身，可内里的是非并不少。
单说云老爷除了正妻外，还有四房妾室，三子三女。人多生活在一起，怎会没个勾心斗角，这样复杂的人家，郭宁儿软懦单纯的性子肯定是应对不了。
所以，王氏就对林成秀说挑个精明伶俐的丫鬟。她也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让丫鬟能护着些宁儿，不被云家人欺负了。
甘紫苏不想与云大公子有什么交集，于是便跟着林成秀去牙行，一起掌掌眼。
内城区玉柽巷的牙行多，来此讨生活的人员身家清白，也够些档次。火炮的事正处在风口浪尖上，家里进个下人，必须得精挑细选，以防歹人使诈。
再有，因为孙家闹过春花的事，他们这回更要仔细筛选，免得再出个甚么桃花、梨花的惹出麻烦。
随意地找了家牙行，孙一停好马车。林成秀和甘紫苏迈步进了屋，同主事人说明了来意。
牙婆眉开眼笑地请客人们稍等，转身往后堂领出来一溜小姑娘、小伙子，让林成秀和甘紫苏掌眼。牙婆是位中年妇人，极有眼色，见主家亲自上门，心里便有了底儿，尤其小姐还跟着同来，想必是要挑陪嫁丫头。
她领过一位相貌娟美，身段妖娆的女孩子，说：“这丫头今年十三，原先是位官家小姐，因为当爹的犯了事才落得发卖为奴。她自小得女夫子指导也是通晓琴棋书画，女红还算过得去，姑娘若是看着合心意，留在跟前伺候着倒正合适。”
林成秀只看了一眼那女孩子，心里便否决了。她要的是会做家务活的丫头，这么样一位娇滴滴的小娘子领回了家，能做啥？当摆设？瞧瞧那葱白似的双手，比自己的还要细滑干净，想必以前就没干过重活。
甘紫苏心里同样也否决了。那姑娘着实漂亮，娇娇柔柔的，比郭宁儿看上去还矜贵。若是两人走在路上，不晓得的人会以为宁儿才是丫鬟。
得，那姑娘，还是不要的好。
女孩子见俏公子的目光跳过自己，心里虽有丝失落，却也暗自松口气。她家原本有钱有势，只是她爹获罪发配，她才落得这般田地。俏公子虽说生得貌美俊俏，但粗布麻衣一看就不是富裕大户，要去这样寻常人家，她是压根不想去，更别说去做丫鬟。
牙婆面上倒是显出一抹失望之情。她领出的这批人里头，就属这个名丫头有才有貌，本指望着能卖多几个钱，可谁想，主家没看上。
甘紫苏跟在牙婆后头，只挑面相看上去老实本分，手掌有茧的，这样的孩子必然是出身穷苦人家，打小做惯了活。秉性此时也看不出来，先领回家了再观察。
林成秀是比较实际。她觉得自家无论大人孩子，皆都自己动手料理家务，学不来那些深宅大院人家的做派，养着一群丫鬟婆子，动不动就使唤来，使唤去。家里有个厨娘和陪嫁丫头就行了。
再说了，家里女人多了，必定是非也多，指不定会搞出甚么祸事。
挑来挑去，这些丫头要嘛是像刚才那位娇贵小娘子弱不禁风，要嘛就是未成年的孩童，实在跟她们俩儿想要的差远了。
最后，林成秀和甘紫苏一合计：瘸子里头挑将军，选一位年轻媳妇和一位丫头。
那位叫兰雪的丫头十四岁，生得眉目清秀，也不娇弱。甘紫苏心有惭愧，家里又该用童工了，可是没办法，这群丫头岁数都太小，还就兰雪最大些。
年轻媳妇玉琴倒是挺合林成秀的心意。虽说不是甚么美人，但长得端庄，口齿伶俐，性子也并不扭捏。而且，玉琴曾在官家做过一年工，熟悉大户门里的道道，若是到了郭府，应该会很快适应。
签好卖身契，结过银钱，林成秀领着人出了牙行回郭家。
王氏在家正翘首期盼，等见到兰雪和玉琴，心里非常满意。她亲自安排两人的住处，并交代各自的活计，兰雪跟着郭宁儿照顾生活起居，玉琴则帮衬主母做家务。
论较起来，郭家还真没啥活可做。重体力活有顾叔、三宝，外头事务有穆文、四宝，洗衣煮饭都是自己料理，她们二人也就陪着说个话，跑个腿儿，买菜煮饭。
以三位小姐妹的性子，也不习惯有人为自己端茶倒水的。况且又怎好意思去压榨个小姑娘，但有兰雪跟在身边有个好处，她们往后出门方便多了。
王氏安排好住处，这才问甘紫苏：“苏儿，你怎地不挑个丫头？”
“成天有人跟在身边，我真的不习惯。”甘紫苏抿嘴笑道：“再说了，我那些医书药材可精贵着呢！万一损坏了，我找谁哭去。”
“你呦！别整日捣饬你的那些中药，也该想想婚姻大事了。”
“婶婶可是嫌弃我了？我还想陪着你一辈子呢！”
娘儿俩正在说话间，三宝快步进到客厅，“少东家，有位公子要见您。”
“哦，是何人？”林成秀好奇地问。
“来人没细说，只说您见到他自会晓得。”
林成秀这下更好奇了，跟着三宝去前头门房。等见到客人，她便谴退护卫，然后徇声问：“秦将军，可是蛇已出洞？”
秦珏谨慎地瞧了眼门外，随即向林成秀耳语了几句。挑挑眉梢，林成秀扬声唤进孙一和三宝。
“孙大哥，你速去前营街与顾叔会合，务必看护好自家小姐和钱小姐。”
“是，少东家。”孙一应声回后，转身快步出了门房。
“三宝，这两日我要去延平县处理事务，你一定要看护好府里众人。”
“小的谨遵少东家令。” 三宝一脸凝重地点点头。
等三宝也出了门房，林成秀又对秦珏恭手道：“秦将军，郭府就拜托你了。”
“林举人客气，这是卑职的职责。”秦珏一板一眼地说道。
紫荆巷在内城区属于大巷子，小胡同小街宽敞的也能通过一辆马车。这里的住户不是官家，就是富裕户，小商贩们很愿意来此贩卖物品。什么针线呀，蔬菜呀！自家做的小吃食，可谓应有尽有。
林成秀骑着小矮马，溜溜哒哒地往巷子口去。她闲情逸致地东看，西瞅瞅，心里还默念着：哦，卖青菜的大叔太阳穴鼓鼓，可内力稍欠火候。
嗬！那挎着竹篮卖柿子的小姑娘脚步轻盈，飞檐走壁应该不赖。
她一路暗自评点着，抬头就见有位卖炊饼的小哥儿迎面走过来，于是笑呵呵地问：“老板，你这炊饼怎地卖？篮子里还有几多个？”
小哥儿憨憨一笑，“小公子，咱家炊饼是牛肉馅，三文钱一个。今儿个刚出门，还有二十个呢！”
“那行，炊饼连篮子我都包了，你给算算钱。”林成秀说着话，不动声色地瞥了眼小哥儿厚实的手掌，心道：怪不得炊饼卖相好，原来他有股子蛮力。
遇见这样一位大户，小哥儿有些傻眼，不确定地问：“小公子，您一个人儿吃得了？”
“我家人口多，你只管算钱来。”
按理说，自家的小食被人全包了，应该很欢喜。可等林成秀骑马走了，小哥儿暗自直骂`娘，这让他怎么回去交差？
不管小哥儿如何恼火，林成秀抱着竹篮去烟花坊。
《孙子兵法谋略篇》曰：兵者、诡道也，虚实之间，佚而劳之。军器局、烟花坊，两相虚虚实实，迷惑对手，令其摸不清头脑。是以引蛇出动，待而歼之。而成功与否，只看这两日。
对手也甚是狡猾，怎能被牵着鼻子走？郭府门口究竟隐藏着多少人？林成秀敢单独一个人在街上溜达，也是用了兵不厌诈之计，而这条计谋，屡试不爽。
云鳞来京城这些日子，除了去汤家、郭家，便没怎么出过门。自从定过婚约，为了避嫌，他与郭宁儿难得见上一面。今日，能同郭家姐妹和钱心月一起逛京城，他心下欢喜得不得了。
郭巧儿向来不喜欢做表面功夫。她讨厌一个人，脸上就会流露出来，把云鳞凉在旁边，自顾自的与宁儿和心月闲聊。
云鳞心里很纳闷，不知自己哪里得罪了这位未来的小姨子。他也明晓郭巧儿在郭家说话的分量，很多事上，连郭子义都要听她的，所以，他就有心想要讨好小姨子。
只是，云老爷对云鳞教养严格，并不许丫鬟婆子贴身伺候。而他又不跟女孩家的厮混，没有甚么讨好经验。唯一的参考对象是他大哥云齐。
云齐是位浪荡子，讨好姑娘的手段大都是送些女儿家喜欢的物件。云鳞想了想，便有样学样，只要郭家姐妹喜欢的，都给买了。
就这么着，在前营街一路逛，郭家姐妹稍微对某件物品多看了会儿，他就示意小厮去会钞。这一举动，不仅郭宁儿心里忐忑，连钱心月也瞧得惊奇。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郭巧儿可不傻。她再没敢伸手摸物件，只管低头走路。云鳞买的东西。她才不稀罕要。
如今是九月底，再过三个月就要过年。郭巧儿回不了葫芦村，便想着买些礼品，托钱家兄妹捎给郭老爹。
要说礼品，九王爷赏赐郭家的金银首饰也有些，但郭巧儿想留着给她姐添嫁妆用，可舍不得给郭何氏。她寻思了下，觉得还是给她奶奶和二婶现成买两件首饰衣料。
她是不想跟郭何氏有任何交集，还是瞧在郭老爹的面子上，多少意思一回。否则，不定又被外人挑了理。
逛到一间首饰铺里，郭巧儿选了两对玉手环、两对银耳坠。一旁的云鳞瞧见，抢先要会钞。
郭巧儿心里这个气。她按耐住性子，说：“云二公子，这是我买给奶奶二婶的年礼，若你帮着付钱，就成了你的孝敬，这怎地行？”
钱心月也说道：“巧姐姐说得在理儿，云二哥还是随了姐姐们的心意。”
“正是，不管物件价值几何，总是我与妹妹的孝心。”郭宁儿劝了句。
她如今出落的娴静优雅，小脸红扑扑的，云鳞瞧着，心跳漏了半拍。他点头应喏，就不再拦着郭家姐妹尽孝道。只是，他想给郭宁儿买几件精致物件，便在铺子里转转。这么一转，他还真瞧见了一对镶着银丝边嵌颗小小猫眼石的耳坠。
陪同的掌柜见状，便笑着道：“公子好有眼光，这是从僧伽罗国运过来的猫眼石，再经过能工巧匠雕琢而成，哪怕米粒般大小，在咱大明也实属少有，稀罕着呢！”
郭巧儿闻听，顿时来了兴趣。她听林成秀、方大哥说过，郑保太监下西洋经过僧伽罗国，带回来好些茶叶、宝石，尤其是猫眼石宝石，实属罕见。
今日也巧，她定要开开眼，怎样的宝石才这么珍贵。
作者有话说
第80章 添下人（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