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劫》夜浅温言

4、华阳的八卦

　　就这样，秦宣留在了九重天上，就如天帝所言的那样待在了他抬眼就可以看到的地方，但是曼水并没有留下来陪着她。当天秦宣从天帝的书房回去以后，就将事情的始末全部都告诉了曼水，曼水虽然对秦宣将这么大的事情瞒着不告诉自己有些气恼，但她一向顾及大局，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也明白秦宣的用心，没有对她加以苛责。两人仔细地商谈了一夜，最终两人决定，秦宣留在天界等着天帝兑现那个承诺，由曼水先回山主府管理清源山上下。两人约好，每月的初三，曼水都会到天界来与秦宣会面，一来是向她汇报清源山的情况，让她安心，二来也是为了确认秦宣的安全，让自己安心。如此商议好，第二天曼水便去拜见了天帝，向他求了一道可以随意出入南天门的恩典之后就离开了天界。
　　秦宣的住所也如之前要求的那样，从那个小院搬到了一处宽敞明亮、装饰华丽的宫殿，并且派了之前为她引路的岚淸、惜蕊来照顾她的饮食起居。不过秦宣在清源山野惯了，并不习惯别人伺候自己，兼嫌她们太过安静无趣，不够热闹，所以平时也不太让她们出现在自己面前。因此除了吃饭，其余时候她们都是各司其事，互不干扰。
　　几天下来，秦宣已经差不多快把天界逛遍了，发现天界的神仙果如人间话本中写的那样，不是求仙问道，就是案牍加身，甚为无趣。倒是一些从凡界来的仙官、小厮们尚还带着些俗世的旧习，偶尔会聚在一起喝酒赌钱讲些俗世经历，很合秦宣胃口。但即便如此，大多数的时候，她还是会找一个僻静舒适的地方，安安稳稳地吃着零食、晒晒太阳。
　　这一天，秦宣正躲在一处假山后面看着话本，因带的零食比平时少了一些，早早地就吃完了。正想着要不要回去再拿点鸭脖鸡爪过来，就看到不远处隐隐约约有两个仙娥的身影正在往这边移动，心中大喜，就要叫她们过来帮自己跑一趟。
　　她刚要张口，忽然耳尖一动，她们交谈的声音就断断续续地传到她的耳中，因距离尚远，秦宣听不太清楚内容，但其中有个名字却是耳熟得紧，于是她小心的弯下了身子，将自己隐藏在一片山石之后，等待着她们走近。
　　果不一会儿，那两个仙娥交谈的声音就清楚地传了过来。
　　其中一个声音问道：“听闻落云宫的那位又回来了？”
　　另一个声音回道：“可不是嘛，听说是为了天后娘娘祝寿特意赶回来的，还带了不少寿礼呢。”
　　“可我怎么听说天后好像并不是很喜欢黎暄上仙啊，说是嫌她来历不明又整天缠着大殿下，耽误了殿下修炼。怎的这番过寿还会请她？”之前的那个声音又问道。
　　紧接着另一个声音又传来了：“光天后娘娘不喜欢又有何用，天帝喜欢她啊，觉得她与众不同，高看她三分，锦月公主又与她亲近，天后娘娘若不请她岂不是伤了大殿下的心？又驳了天帝和公主的面子，所以此番也只能忍一时海阔天空喽。”
　　“呵呵，瞧你说的，”之前的那个声音被这一番话都笑了，嗔笑道，“竟敢在私下这样编排天后娘娘，若是被她知道了，有你的好果子吃。”
　　“哈！”闻言另一个声音也笑了，“明明是你先说东海龙王的女儿不日就要上天的事来引的我，这下倒又变成我编排天后娘娘了，有本事你向天后娘娘去揭发我啊，看你能不能逃得掉？！”
　　“哈哈……”
　　两人又是一番打闹，这才悠悠地离开了。
　　秦宣躲在山石后面听得津津有味，几句话听下来就已经在脑海里勾勒出来一幅关于华阳大殿下和那位“黎暄上仙”之间轰轰烈烈、缠缠绵绵，不被未来婆婆看好却又一直坚持着不肯放手的爱情故事，不禁心血澎湃，想着听墙角果然比一个人看话本来的有趣啊，又十分好奇落云宫那位上仙究竟长什么模样，想要一睹芳容。
　　她抬头看了看天，觉得时辰尚早，并不适合立刻回去吃饭，于是转了个方向，就朝着落云宫的方向走去。
　　在九重天上的这些日子，要说秦宣在哪里待的时间最长，除了她自己住着的长露宫和她平时看话本晒太阳的那些山石堆，就属华阳大皇子的落云宫了。倒不是因为她有多喜欢那个华阳皇子，而是九重天上不允许随意驾云，她又不会其它的速行诀，平时除了天帝召见，不管去哪都是要拖着两条腿走去的。因此一般情况下她都是不会去太远的地方，可是时间长了也会无聊啊，于是离长露宫最近的落云宫自然就成了她最好的目标了。好在华阳大皇子为人谦恭，待人温和，又总能找到秦宣能接得上的话题与之聊天，不至于两人尴尬冷场，宫里又有好些充满人间烟火味的美食能让她一饱口福，流连忘返。如此一来二去，秦宣竟成了这里的熟客，偶尔华阳不在时，她也会到这里来寻些吃食，与落云宫的仙官仙童们偷换话本看。因此当她拖着步子好不容易来到落云宫门前，守门的仙童十分干脆利落地给她开了门。
　　秦宣抬脚跨入落云宫高高的门槛，刚想往里走，想了想，还是停了下来，问那个小仙童：“听说你们宫来了一位上仙，她现在在哪？和你们殿下一起吗？”
　　小仙童的声音十分清脆：“没呢，殿下去了凌霄殿，尚未回来。那位上仙正与锦月公主在花园下棋呢。”随即有偷偷瞄了眼左右，见没人，才招手秦宣低头，掩嘴附在她耳边悄声道：“我和你说，那位上仙平时最喜美食，听说这次云游回来带了不少天界没有的美味吃食，你在花园里略逛逛，待殿下回来一定会留你下来一同品尝的。”
　　“知道了，谢啦。”秦宣对着小仙童露出一副了然的笑容，又同他大大地道了个谢，这才一脸欢快的进了落云宫，直奔花园的方向去了。
　　华阳大皇子一向不喜奢靡，尤爱素净雅致，因此落云宫里的一草一木也是如此。秦宣穿过一条素净没甚装饰的小路，很快就来到了仙童口中的花园，可她在里面转了一圈，除了角落里一个正修剪菊花枝叶的仙官，再没有其他人了，并没有见到锦月公主和那个传说中的“黎暄上仙”。
　　难道我来晚了，她们已经走了？秦宣不由在心里想着。却到底有些不甘心，于是又找到了那位仙官，压低了声音问道：“这位仙友，你刚刚有看到锦月公主吗？”
　　她满心期待地看着那位仙官，等着回答。却不想他只是十分淡漠地看了她一眼，便转过头去继续打理自己面前的花去了，竟是理也不理她一下。
　　这若是换做平时，秦宣一定会怒火中烧，拂袖而去了。但此时她太过好奇华阳大皇子同那位黎暄上仙的故事了，竟然对那位仙官的无视毫不在意，还凑上去自报了家名：“我叫秦宣，是清源山的小山主，我来天界这些天了，想必你也听说过了。就算没听说过也没关系，我常来落云宫的，以后时间长了你就会知道了。”说到这，她又抬头看了一眼那位仙官，疑惑道：“奇怪，我之前来落云宫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你？”没等那仙官回答，她又继续絮絮叨叨地开口了，“不过这也没关系，天宫这么多神仙，我们没见过也很正常，以后熟了就好。对了，问你个事啊，听说你们落云宫今日回来了个黎暄上仙，你可有看到？那位上仙是不是很美？她以前就常住在这吗？为什么我之前都没有听说过她？难道真如那些仙娥说的那样，是天后娘娘不喜欢华阳大皇子与她整日厮磨，不务正事，才下令不与人说的？”
　　秦宣啪啦啪啦问完了一大堆问题，瞪着一双水灵灵的丹凤眼一脸渴望的看着那位仙官。可那个仙官依旧沉默着不搭理她，只是一张俊秀的脸却突然黑的彻底。
　　这下秦宣看着他，心里突然有些忐忑：“喂，我问你话呢，干嘛不回答，难道你是哑巴吗？”最后那句话问的不可谓不小心翼翼，生怕刚才一个不注意就触了人家逆鳞。
　　“阿暄。”
　　秦宣话音刚落，便从背后传来一声温柔的呼唤，她整个人顿时一僵，定在了原地。
　　“我刚听丸子说你回来了——”话未说完，突然停住了，有些诧异地看着秦宣僵直的背影，“秦小山主，你怎么在这？”
　　“哦，我闲着没事，就想着到你这来呆一会儿，刚在门口听说你不在，就来园子里随便逛逛，随便逛逛，呵呵呵呵。”
　　呼——
　　他叫的不是自己，那肯定也没听到她刚说的话了，幸好幸好。秦宣立即松了口气，在心里安抚着自己脆弱的小心灵。也对，这天界的神仙们什么时候这么亲切地叫过自己的名字了？呵！
　　突然，她整个人又顿住了：既然不是叫我，那他那声“阿宣”叫的是谁？
　　“他，他是……？”她指着那位立在一旁的黑袍仙官问道，声音里都有些颤抖。
　　“哦，他是我的至交好友，黎暄上仙，你应该还不认识吧。”说着，他又向着黎暄介绍道，“阿暄，这位是清源山的小山主，秦宣。”
　　“我知道。”黎暄冲他点头，眼睛却盯着秦宣。
　　那目光在秦宣看来真是眸光如剑，剑剑剜心啊。她不由缩了缩头，在心里叹道：完了。
　　“咦，山主上天尚不过几日，你如何知道的？”华阳有些疑惑。
　　黎暄没有回答，却拿眼镜斜睨着秦宣。
　　秦宣“呵呵”地笑着，向华阳大皇子说道：“我突然想起长露宫还有事，我就先回去了。二位告辞。”话音未落，人已经一溜烟跑远了，看她那慌不择路的样子，就好像后面正有一只老虎再追着她一样。
　　“呵，这个小丫头……”华阳看着秦宣的方向，无奈地笑了笑，转头向黎暄问道：“是不是很有趣？”
　　黎暄看着秦宣离去的背影，抿了抿嘴唇，淡淡地开口：“走吧，锦月说她在宫里备了酒菜，让你回来了就一同过去。”说完，朝着秦宣刚才离开的方向走去，没有回答华阳的问题。
　　华阳也不在意，微微一笑，随即提步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