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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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儿踏进烟雾缭绕的厨房，一股子油味扑面而来，让她受不住得掩住了口鼻，此时厨房的管事也看见了她，愣了下后忙跑了过来。
“平儿，是你啊！”
“张妈妈，好久不见。”平儿微微笑了下，她想起了小时候，被露儿空儿拉着一起来偷东西吃，结果被张大妈拿着扫把追着打的往事。
“是啊，从你跟着表小姐陪嫁去了萧家，都四年了……前些日子听说表小姐回来了，就知道平儿你也回来了，怎么了，来拿表小姐的晚膳？”
平儿点了点头。
“都备好了，煲汤还在炉子上暖着。平日里头都是小丫头来拿的，怎么今天让你来了？”张妈妈一边指挥个厨娘去将饭菜取来，边随口问道。
“嗯，小姐总嫌丫头们脚程慢，拿过去的饭菜都有些温了，所以让我来取。”
“哎呀，那明天起我让他们用温盘装食吧。表小姐的饭菜，都是门主特意叮嘱了要用心的，凉了怎么行，哎，平儿，你看我老了，做些事情都做不好，呵呵，还请你在表小姐面前替张妈妈开脱几句。”老妈子一拍脑门，赔笑道。
平儿嗯了声，便向外走去，张妈妈紧跟着走在她身后。快到门口时，平儿突然停了步，转身扫视了一圈厨房。“……张妈妈，小姐还有事嘱咐你。荷园的怜儿姑娘最近深得爷的欢心，小姐说，让厨子们也给姑娘好好补补身子，可别怠慢了。”
张妈妈笑道：“从小表小姐和爷就亲近，如今长大了感情还这么好，真让我们这些看着他们长大的心喜。不过，因为爷时常都在荷园用膳，所以老早就特意在荷园里头另置了个小厨房，荷园的饮食都不归我们这儿管辖。”
此时，荷园的暖阁里头，桌上的茶点已被收拾干净，几个丫头正鱼贯而入，将盛在温盘里头搁在冬篮里保温的热菜和汤水一样样放置在桌上。
圆圆盛了碗花椒黑鱼汤，递给了无双。无双接过，本想喂怀中的怜儿喝下，凑近了她唇边才发现，怀里头这位，又在出神。
他也不急，将汤碗搁在桌上，低头亲吻着怜儿耳边的垂发。“嗯，在想什么？”
怜儿有些受惊得回神，随意扯了个笑敷衍道：“没有啊，我没有想什么啊。”
无双只是呵呵笑，重又端起了碗，凑近了她的唇畔。“我倒是希望你这会能想想，你这些天一共只吃了多少东西。”
天青色的小碗里头盛着乳白色的鱼汤，浮沉着一两片雪白的鱼片，飘着三两根翠绿的菜叶，褐色的花椒点缀着其中，让这碗鱼汤看着就使人馋涎欲滴——当然，这不包括对于怜儿。
她侧头闻了下，立刻又转了开。“鱼汤，很腥嘛。”
无双几乎忍俊不禁，怜儿如今对他，有了许多的不自觉，会偶尔的撒娇，会偶尔的犯犯性子，会偶尔的故意顶撞……当然，她本身，该是没发现这些才对。
这些都是最近开始才有的改变，是真她的心变了，还是因为其他的原因？
“……怜儿，你最近真的吃的很少。我看其他的女子，到了冬天总是会稍微多吃一些，可你怎么尽是和别人相反呢？是不是身子不舒服了？明日里我让医师过来给你看看吧？”
“别，别，我没事，我没事……”她甚至有些不安得快速瞥了他一眼，转头看向桌面。“鱼汤腥，我们吃其他的就是，无双，今天的河虾看来很新鲜，我们吃虾吧？”
杭州，瑞安王爷刚从外头回来。
他爱呆的书房里早已备得热烘烘的，揭开门帘一踏入内，就有带着幽香的暖气扑面而来。
这是他惯用的淡香，从荷花中萃取而出的荷香，幽雅高贵，好似他赵康这个人。
他在这荷香中想起了怜儿，这总是被一股子熟悉的浓郁的妖娆的香味缠绕着的女人，一个……他总是想要接近想要……想要更多的女人。
一个早已属于别人的女人。
他想起了那天在荷园，被烤得生热的房间。
想起了那张没什么血色的脸。
想起了那带着冷的虚伪的笑。
他突然，很想她，很想见她。
月初刚去过，他知道，他不该起了这个念头的，可是突如其来的冲动好似起了潮的钱塘江水，汹涌澎湃。
这时，无寿轻敲房门。“爷，有无双门人到。”
哦？有什么事情么？“让他进来吧。”
一身白衣袖口绣着紫色繁琐花色的中年男子一进门，便跪在了地上。“王爷，这是我家门主给您的信，还有一份礼物。”
他从身后的包裹里头取出一件用上等的紫色绸缎裹着的四方形的物体，又从怀里取出封素白的信封，双手举高在顶。“王爷，这是礼物和信。”
赵康两样一起拿了，也不打开瞧瞧是什么，直接都放在了一边的书桌上。“轩辕他回来了？”
“是的。”
赵康转身，拿起信，却不拆开，放在手里翻来覆去着晃了两下，笑道：“天这么冷，难为你了。无寿，你带他去吃了饭，再送他出府吧。”
无寿领命而去，过了大约一个时辰后返回复命。
“轩辕他，回来多久了，无寿？”
“回王爷，大约十来天的时间，正好是您去扬州的那天。这次轩辕门主是和他表妹一起回来的。”
“表妹？”赵康略一回想，便记起了这表妹是谁。“带着萧家的骨肉一起回来了？”
“是的。王爷，听无相说，这个叫轩辕嫣然的表妹，和轩辕门主之间，似乎过去有着些什么。”
“哈，这轩辕呀，风流倜傥，若是再遇上个貌美的表妹，倒也不算会是什么新鲜事情……”赵康笑了几声，却又突兀得止了笑，偏头对着那紫锻包裹的东西打量了一会。
“让无相去将他觉得‘怀疑’的事情都查清楚，无寿，你准备一下，我们去一次南京。”
无寿微怔后忙应道，“是”。
“将近年关……你去将那盒梅香包起来，本王打算送给怜儿做礼物。”
“可是、可是王爷，这不是你本来打算送进宫里的礼物吗？”无寿给吓了一跳，这盒梅香，是精挑了万余朵今年第一场雪时盛开的白梅，一定是要那色白如雪的，也一定是要梅瓣被落雪淹了三分时的，这才能保证了花蕊的纯净。
万余朵的特定梅花已不易得，之后那繁琐的手续工艺，使得这种珍贵的梅香香丸只有这么一盒，盒内不过区区十几粒。
赵康却不以为意。“去年母后驾崩后，无寿，你觉得如今宫内还有人配用得起这盒梅香？”
“是，是小的多嘴。”
“那还愣着干嘛？还不快去准备了？”
无双当夜照例睡在荷园，他甚至都开始考虑要不要叫空儿索性搬些他的衣物过来，省得天天空儿两头跑的麻烦。
怜儿早早就睡下了，她嗜睡，又怕冷，整个人蜷缩在了厚实的被褥中，好似冬眠的小老鼠。
无双一人在外室玩着围棋，落了几子便觉得甚是无聊，随手将子丢回棋盒内后起身走进内室，靠在屏风上瞧着床上隆起的被窝山丘。
曾经的他喜欢一人独弈，而现在，他习惯对面坐着个没什么坐姿的女人，即使是最最简单的五子，他也愿意陪着她快乐。
他一点点察觉着怜儿的改变，可是他的改变呢？除了他自己之外，怜儿，她发现了没有？或者，她发现了亦当做没有发现？更甚者，她不信他？
他在心中叹息，但仍是面带微笑着走近床边，贴在怜儿的身边躺下。
他轻轻揭开山丘的一边，才刚躺平，山丘的制造者边察觉了热量来源一般主动靠了过来，还自动得将脚硬是挤进了他的两腿间。
要不是知道她怕冷，要不是几乎每天都要这么来一回，要不是她对□□的需索太低，他真会怀疑这是不是她带了某些意味的邀约。
虽然，最初时他又惊又喜得误会过。
她轻声嘟囔着模糊的语声，将脸埋入他的胸怀中，一会又似嫌他长发痒人，迷糊着抬头不满得哼声，又转而靠上他肩头，没一会又似嫌他肩骨太硬……
无双无声叹气，伸手让她的脸搁在她肩窝里，接着轻拍着她的背脊，一下一下着，直至他的耳边传来轻微的呼嘶声。
以前的怜儿睡得很不安，也总是习惯一个人躲在最里头蜷着身子入睡，总是要他硬性般锢了她在怀中。
她易醒，多梦，总是在睡梦中轻声说着什么，蠕动着的嘴唇听不见一个字，但每次，她的眉总是皱得死紧。
而今，让她在梦中皱眉的原因……好像是他那身太硬的不能让她睡得舒坦的肌肉和骨头？
他将手按在她的腕上，半响后，他唇微扬，侧头，下巴顶着她的脑门，也合上了眼。
天冷，适合早睡，适合两人窝在一起入睡。
却也不是所有人都有这份好心情早早入睡的，比如轩辕嫣然。
自从荷园回来，她总觉得胸口处闷闷的，透不过气。
她故意让平儿去拿晚膳，想趁机瞧瞧那怜儿晚上用些什么。
女人一旦小心眼，那就什么都会斤斤计较。嫣然毕竟也是个女人，她不仅计较，她也在意她的男人所说的话是否如真。
不料小小一个意外，荷园居然如同歆园一般，都设了单独的厨房——这样的安排，整个无双门也只有老门主、当年无双的奶奶还有无双三人才有过的特别，如今，这个甚至连名字都是无双取给她的女人，也享受到了这样的不同。
她草草吃了些，就让平儿撤了晚膳。
她躺在贵妃椅上，饮着西域过来的葡萄酒，出了神。
平儿端着一碗药剂轻声走近。“小姐，爷让下人们特意给你准备的安胎药，让你别忘了喝。”
“……放一边吧，我不想喝。”无双他，在意着自己腹中的胎儿，她不知该喜，还是该悲。
无双不爱小孩的，不然依着他的风流，怎么会至今未有孩子出生？嫣然知道，无双会这么看重她的胎儿，不是因为“是她的孩子”，而是因为，这是“萧家长房长曾孙”。
这不是生命，是一样砝码。
萧家内乱，老太爷早已镇压不住涌动的暗流，可是只要有这个长孙在，一切就都不同。不用再内斗，不用再为选谁作为继承人而心焦，只要这个孩子在就行。
萧颐贺是被毒死的，这是萧家谁都知道的秘密，萧老太爷心里不会不清楚。正是因为如此，他也同样明白，凭着他如今的影响力，他所看重的这个长曾孙，他可能无法保全。所以，他同意了无双将她接回。
这是个重要的人物，即使他还未出生，可是已经能牵动一个大家族的动向。
这样的重要，无双怎么会不看重？
嫣然知道这些，她也知道，为了无双门为了她自己为了无双，她都该好好护胎，可是，她有时会情不自禁得去想，若是这孩子，是无双的，那该多好？
要是四年前，她没有耍了性子，她放软了姿态，她再等一下，是不是如今，她就会是轩辕夫人了？
这孩子，无双时时不忘让她安胎的孩子，如果是无双的宝贝……
这时，有小丫头在门外轻唤。“表小姐，柳纤云夫人来了。”
她来做什么？“让她进来吧。”
没一会，门被轻轻推开，一身素衣的柳纤云夹带着一阵冷风踏进屋内，小丫头忙重新将门关上。
“哟，好重的药味，怎么，身子不舒服？”一进屋，柳纤云嗅了嗅，惊声道。
嫣然从贵妃椅上半坐起，懒懒靠在软垫上。“安胎药，无双刚让人送来的。你来做什么？”
“若是我说，我特意来瞧瞧表小姐您，您必定是不信的，呵呵，表小姐，听说您今日在荷园呆了一下午？”
“我就知道你是来探风声的。不过纤云，多久没见，你的消息网倒是越来越密实了？你倒说说，这无双门上下还有什么事情是你不知道的？”
“表小姐说笑了，您插在无双门里头的密探也不会不告诉您，每年这儿会失踪多少人。没办法啊，为了自保，也只能拼命求生了。”她哀哀一叹，戏做得十足十的真。
知她本性的嫣然只是冷冷一笑。“那么你的消息网没有告诉你，我今儿几乎是吃了个闭门羹？还是说，纤云，你这会是故意过来瞧我笑话的？”
纤云自顾自在嫣然的脚边坐下，掩唇而笑。“我若真是存了这个心，您还不立刻让平儿撕碎了我？我只是突然想起了件事，所以才这么晚过来。”
“什么事情？”嫣然淡淡道，一边让平儿将药端了过来，几口灌干净后重新躺下。“你最好真给我说些我要听的事情，不然我还真会以为，纤云你只是过来看笑话的。”
她身子骨从小不好，轩辕家的绝世武功她不曾习到过一丝一毫，所以无双当年才会让功夫最好的平儿做了她的贴身丫头。
可是，她是轩辕嫣然，即使没有武力，她的气势依然是迫人的。
所以当她一字一字吐出“笑话”二字时，纤云浑身猛地一颤，本能得察觉到了危险，也明白，眼前的艳丽女子像一头窝在洞里舔着利爪的猛兽，而自己，像是送上门的白兔。
“爷这次出门接您回来的时候，门里死了个人，是爷宠信过的，是被毒死的。事后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一个叫水灵的女子，空儿都抓了人关了牢，却被姑娘阻止了。我不知道姑娘和空儿是怎么说的，但之后立刻水灵就被放了出来，这还不算，等爷回来后，姑娘她居然劝了爷，放了这个叫水灵的女子出门嫁人。”她急急将事情说了出来后，悄悄用手绢抹了下额头。
腊月的天，她居然在冒汗。
嫣然吃了一惊。
入了无双门的女人，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进来，但凡想要再出去，便难如登天。
更何况这个水灵她是知道的，江南水家送进门的，好似其他几个名门家的闺女，在这无双门里头，黄泉碧落里头，不是单纯的女眷，她们另外还有一个身份，人质。
水灵似乎还有第三个身份，杀人嫌疑人。
无双居然就这样放了一个人离开？就因为这怜儿的求情？
“……无双他，不会做亏本的买卖。水灵是水家的人吧？水家最近是不是还有其他什么动作？”她沉吟了会，皱眉缓缓说道。
“这，具体的我就不知道了，不过有人告诉我说，水灵之前、也就是爷这次刚离开门后不久，水灵就和姑娘她有过一次接触，希望姑娘助她离开。期间曾经听水灵说，水家似乎不满她这些年的求安，准备重新换个女人进来。我猜爷是知道了这事，不怕没了水家的人在门里，所以才爽气答应了姑娘。”
嫣然随意点头，如果真是这样，无双的确会做个顺水人情给了他这个新欢，怜儿。
“平儿，你去确认一下，最近水家有什么消息。”
不过让她现在思索的，倒是这柳纤云了。
从她的话里头来看，她是有个情报人在那女人的身边了。
怜儿身边的丫头么？不太可能，这个怜儿最初既然是作为顶替她的人进来，无双便不会像对待其他女人一般只是随意调了丫头过去，怜儿身边的，必定都是他可信的——他连露儿都给了那女人，他的小心可见一斑。
所以那些丫头是可以不做怀疑的，那么还有谁？和怜儿走得相近的人？平儿的调查里头，这个怜儿平日的交际也是乏善可陈，除了一个叫唐四的，就是一个叫莫翔的男人。
无双会让一个男人公然在他的领域内进出，和他的女人走得如此之近，不管如何，至少说明这个男人的可信度很高，不会出卖这个女人。
哪么，也只有这个叫唐四的人了么？
唐四……唐家的四小姐，来无双门内也是多年，但以前总是独来独往，只是最近突然和怜儿走得贴近。
唐四似乎和莫翔过去便是认识的。
唐四，不是无双的女人。
一个单纯的人质，多年后突然大动作得找了当红的宠姬做了靠山……？
这个唐四，似乎很有趣呢。
所以当纤云告辞后，她又对平儿追加了一句。
“顺便，再给我好好查查那个唐四，我要一份她的完整资料。”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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