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佳琪》陈洁静

2、2

　　那一天，我用优秀毕业生的奖金买了2斤鸡蛋，做了很好吃的炒鸡蛋，昏黄的60瓦灯光下，我足足等到12点。
　　直到第二天，父亲似乎很疲惫地出现在家里。他的身后，跟着一个男人。年纪应该比父亲还大。
　　父亲说：佳琪，我这几天要出远门，在家里也没有人照顾你，你跟这位叔叔出去玩几天吧。
　　只是，一直以来，谁照顾过我呢？我耳边响起他温柔的叫声，我从未听过父亲用如此低沉疼爱的语气跟我讲话。
　　那时，我不知道应该做如何表情。
　　父亲说：这位叔叔是爸爸的朋友，你放心的去吧，过几天我回来会去接你的。
　　突然，我觉得这个世界之于我，是不存在“了解”二字的。
　　我把录取通知书拿到他面前，我说：爸，你看，我还是考上了。我想要他为我而骄傲。他的眼神飘忽起来，与我预期当中，他并没有流泪悔恨。
　　当我跟着那个男人走出家门时，我知道，这一世，我已不欠任何人。
　　那个男人，梳着油油的头，前呼后拥，他们叫他“雄哥”，听似很老套的称呼。但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撑握着我与那个父亲的生杀大权。我很清楚，如果我抗拒会有什么样的后果。把我推向这个地步的，正是我唯一的亲人。
　　后来，我继续上了大学，也当“雄哥”背后N个情妇里的之一。很可笑的是，父亲曾打过电话给我说：佳琪，你讨好雄哥是不会受苦的。他也曾婉约提起，能否给他经济上的帮助。我说：我的父母早已死了。自那以后，他便真如死了般消失了。
　　如果把人格放到一边，“雄哥”还是待我不错的，可惜，隐约之间，我放不下人格去讨好他。所以，我还是会时不时挨他的打。打到狠了的时候，他说：你只不过是个人尽可夫的贱货。那个时候，我只能放声大笑，谁叫我生来时，没带多少福气呢？这样，他就越会打的狠。
　　大学毕业后的第二年，他们说“雄哥”被人暗中做了。自此，我被叫做“贱货”的生涯也结束。那年，我23岁。
　　辗转，我从城市的这头搬到那一头，我以为可以重新开始。是的，我想过正常人的生活。
　　我找的房子，租金很便宜，他们说，这一带治安不是很好。但，那又怎样呢？治安是保不了人的阴恶用心的。
　　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养了好多兰花。我在这里找到一份工作，自此过上一个封闭的生活。生活里不需要阳光，正像阴暗里长大的苔。
　　我认识的那些同事，似乎都很幸福，他们拥有正常的生活。我想，我也正在享受这样的生活。
　　有个可爱的男同事，我始终想不起他叫什么名字，他说：佳琪，我可以请你吃饭么？当时，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只是仓皇的夺路而逃。
　　后来，他送我巧克力、送我花，接着，他想送我回家。
　　我不能让一个貌似熟悉的陌生人到家里，所以拒绝了。他的眼神似乎有受伤的味道，渐渐地，没了巧克力也没了花。
　　我觉得这样的生活还是不错的，我没有朋友、没有可以交谈的人。我只是一个人，当然，也只能是一个人。所以，当我半夜从恶梦中醒来，我却想不起，我可以找谁聊下天。我很想告诉一个人，我经常梦见被雄哥拖着头发从二楼踢到一楼，他还用牙签插进我的脚趾头。。。。。。事实上，这些梦确实存在过。

　　遇见大伟，是很意外的。那次，是个很冷的冬天。他穿着米黄的大外套，往手里呵热气。我站在火车站的这头，他站在那一头。也许是因为他的外套显得亮丽，我不由得多看了几眼，突然，他冲我笑了。此时，我觉得心脏漏跳了几拍。
　　从那以后，我总趁机去那个火车站，我以为，也许还能碰到他，不为别的，只是想看他对我笑的样子，很温暖。
　　但我知道这样做是愚蠢的，极度的愚蠢。慢慢的，我只能自己勾勒他的轮廓。
　　有天，在一个小型的超市里，我又碰见了他，就在放女士用品的专柜，他手里拿着包粉色苏菲。他也看到了我，似乎记得我，他指指手里的东西，然后尴尬地冲我笑，他说：这是给我姐姐买的。
　　听到他这么说，我的心仿佛提了上来。
　　后来他说：真巧，又碰到了你。我叫大伟，你呢？
　　我叫林佳琪。
　　你也住在附近么？
　　不是，我路过这里。
　　。。。。。。
　　时值至今，我还记得我们的头次对话。
　　所以，当他向我要电话号码时，我连犹豫一下都没有便给了他。也许，这正是他后来渐渐忽视我的原因之一。

　　我一直愿意相信，恋爱的时光是美好的，我渐渐地相信他，渐渐地变的以卑微的身份去爱他。他从不往家里带朋友，也不让我见他的朋友。我想，他是担心我怕生。我给他煮很浓的煲汤，他喝的时候说：不错呀，佳琪。于是，我就会开心了。
　　在后来的日子里想起来，我的身份不过如女佣而已。
　　后来，我总会在他的衬衣上闻到不同的香水味。也许人的本性都是相同的，只是大伟拥有了很多适合花心的条件，他又怎么可能会放弃呢？
　　我与大伟之间，能做的，要么是他放弃花样繁复的感情，要么，是我放弃他。前者，是不可能的。而后者，我却愿意相信他是唯一不会伤害我的人。
　　我知道这样下去，对自己意味着什么，我不愿意再当情妇，从来都不愿意。
　　大伟光明正大的与一个漂亮女人来往，正好是给了我一个逃离这场感情的出口，是他的仁慈，还是我的悲哀？
　　世界是很大，而之于我，空白一片片。再次，我想逃到一个地方，永远没有伤害的地方。
　　迎面吹来的北风，吹到骨子里。我努力不去想我走过来的路，不去想未曾谋面的母亲，不去想用我来换赌资的父亲，也不去想一次次背叛我的大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