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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十六章 ...

  •   当我回到酒店时,草坪上只空留一地礼花,婚宴已经结束。正在我失魂落魄时,眼前便撇过一个熟悉的身影,忙提着礼服的裙摆小跑过去,叫住正欲离开的那个人:“林晞。”
      林晞转身过来,见是我,淡然开口:“你怎么还在这儿?”
      我几乎脱口而出质问道:“那你怎么在这儿?”
      他的眸光毫不遮掩地暗淡下去,转身欲走,而我几乎忘记了从小对林晞的惧怕,忙叫住:“林晞,能不能和你聊聊?”
      我们来到酒店里的酒吧,这个时间点这里还没什么人,轻柔的背景音乐淡淡流转,莫名地显得忧伤。
      我们坐在吧台边,林晞把玩着他刚点的一杯龙舌兰,轻轻地凑近嘴边一饮过半。他冷冷地眸子扫过来,声音中带着一丝压抑的苦涩:“你想聊什么,我们的母亲吗?”
      我讶然,被他突然切入这个话题而顿时无措,我躲开他的直视:“我根本就不相信你的话,我是林家的私生女,是叶蔓的女儿,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事实。”
      林晞轻笑一声,像是嘲笑我的自欺欺人,他沉默了很久,才柔声慢语道:“自我三岁起,父亲便偷偷带我去见母亲,开始的时候我不肯叫她,但她很温柔很耐心,带我去公园遛狗,给我讲故事,亲手做蛋糕给我吃。于是,这成了我们三个人之间的秘密。”
      “那时我虽然懵懂不懂事,但我一直都知道,叶蔓才是我的母亲。她生了我,却无法与我们住在一起,我不能告诉任何人我几乎每个月都会跟着父亲去江城去见她。这是父亲反复告诫我的话。”
      “我每次偷偷见她时,她总会先将你安排到别处。你知不知道,我一直很嫉妒你,因为你每日都能与妈妈在一起。”
      “她也教过我弹琴,我不感兴趣,她从不逼我,说林晞只要做自己喜欢的事,永远快乐就好了。我见过她弹琴的样子,太美了。以至于现在一说起妈妈这两个字,我脑海中便不自觉地浮现出那个样子的她。”
      林晞从未一口气说过这么多的话,他迷蒙的眼神似追忆着遥远逝去的时光,久久无法平静,我内心随着他的追忆一同震颤着,一点点将他的话与我的记忆结合起来,企图寻找出一丝与事实不符的说辞。可是,林晞说的,全部正确。
      我试图拿过手边的那杯白开水,可伸手过去时才发现手指颤抖地厉害,我赶紧缩回手来,互握住双手,打断欲继续向我证明的林晞:“我想跟你聊得,不是这些。”
      林晞转头看我,冷然道:“那你想聊什么?”
      我将金锁片从包里拿出来放在他面前,同时捕捉到他眼中一闪而逝的一抹悲痛,这一发现更加印证了我的想法,我直视着他,问道:“林晞,你爱沉晓筱,对不对?”
      林晞转回目光,轻笑道:“怎么可能。”然后拿起酒杯又喝了一口。
      “那你为何将她送给你的金锁片一直留在身边?”
      林晞看我,嘲笑道:“我只是随手带着罢了,根本代表不了什么。林琅,你应该非常清楚,我一直都不喜欢沉晓筱。更何况,那天你也看到了,我有女朋友。”
      我坚定地看着林晞的眸光,试图找出他眼里哪怕一丝的闪躲,但没有,他太臻于伪装,一如这么多年来的演练,欺骗了我们所有人。
      我拿过他放在台上的手机,道:“好,那你敢不敢让我现在就给你女朋友打个电话,请她证实你们的真正关系?”
      林晞皱眉,一把夺过手机,怒道:“林琅,我说过了,你最好别管我的事。”
      这句话这次并未威慑到我,我依旧坚定地看着他:“林晞,你现在的恼羞成怒恰恰证明了我说的都是事实。”
      “林琅,什么是事实?这些年来大家都称你林家三小姐是个私生女,可事实上,我才是林家的私生子。你的亲生妈妈将你当成仇人一样冷言热讽,可事实上,她一直宝贝着的儿子才应该是她最大的仇人。这些年来,我夺走了你的荣誉与亲情,你难道就不恨我吗?”
      我心中一沉,原来被人如此赤裸裸地撕开伤口,是这样毫无感觉的麻木。我逼着自己勾出一丝笑:“谁说我不恨你,我恨不得从此以后都不与你说一句话。但是今天,我必须让你承认,你根本就不知道,晓筱为你付出了多少。如果你们真的是彼此相爱,那你为什么不愿意给她幸福呀?”
      我说着又不禁想起了昨夜痛哭的沉晓筱,心里一痛,话中带着一丝哽咽。林晞似乎也想到了什么,眸光黯然,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许是被一股烈劲呛住喉口,他的眼圈竟渐渐发红,心中压抑到极限的苦痛终于爆发出来:“我不愿意?是我不能啊。”
      他拿起金锁片,紧紧地握在手中,望着它似有泪流出:“林琅,你记不记得我们十八岁生日的那天。其实,那天它不仅改变了你的命运,也改变了我的。”
      “就是在那天,父亲告诉我母亲真正的死因,从此以后,我便背负起了报复沉御风的使命。”他紧紧地掐住那枚金锁片,喑哑道:“这些年来,我一直都在问自己,为什么她是沉御风的女儿?为什么……”
      所以,他才一而再再而三地告诉沉晓筱,他并不爱她;所以,他才在准备展开对沉御风的狙击之前,与一个陌生女人策划一出骗局,企图让她放弃对他的爱恋;所以,他那些冷眼恶语,在刺向沉晓筱的同时也伤了自己;所以,即使沉晓筱这个锲而不舍的傻女人几欲让他崩溃妥协,他也还是咬牙忍住……
      因为他们不能相爱。因为他们即使相爱,也无法在一起。

      将喝得烂醉的林晞托人送回家后,我一个人在酒店的草坪上站了一会,工作人员正在收拾座椅和地上的彩带,一切都静悄悄的。
      正在我转身想走之时,突然被一个急忙跑过来的女人撞了一下,我扶着胳膊,抬头一看,竟回忆了好久,才想起眼前那张依旧明艳却有些慌乱的脸是谁。
      此时,她也认出了我,惊愣道:“晨……林琅?”
      我瞥一眼她手中的行李箱,淡淡一笑:“周小姐刚回来?”
      周如雪皱眉:“沉时呢?我听说他家里出事了,他现在在哪?”
      “应该是在送晓筱去度蜜月的路上吧。”我见她愣神,打算说句再见转身就走。但她并不希望如此,忙抓住我说:“林琅,我们聊聊?”
      看来今天真是个聊天的好日子。我无奈地笑了笑,点了点头。
      我和周如雪面对面坐着,她突然说自己想起了第一次与我见面的场景。她说:“那时候凌厉峰希望和周家联姻,一方面是想借此控制盛总,一方面是为了周家在金融圈的人脉。”
      “不过我和盛总都不喜欢这种安排,所以两人商量着怎么处理这件事。那时候他正在找人查凌厉峰,听说有了眉目,不久就可以将他送进监狱,所以为了不打草惊蛇,我们准备做一个戏,装作假订婚骗过凌厉峰。”
      “本来这件事我可以毫不犹豫地答应盛屿城,可当我在餐厅看到你时,便改了主意,我告诉盛屿城,除非将你也瞒着,不然我不会答应陪他做这场戏。本来他不答应,但后来似乎是凌厉峰对你下了手,还打算害他的侄子,所以他才无奈答应了我。”
      我听她提到南山,心里突然一怔。
      而周如雪似乎并未察觉到我的情绪,她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自嘲一笑:“你一定想问我为什么。”
      她抬头看我,顿了一会儿等我说话,可见我神色淡淡,毫不惊讶,便继续说下去:“我和沉时在美国时是校友,我们一见钟情,认识不到一个月便确定了恋爱关系。可我们都是骄傲的人,有多相爱便有多争吵。最后我受不了,便提出了分手。其实我会答应与盛屿城假订婚的另一个原因,就是想看看,如果沉时知道了这事,会不会主动来找我。”
      她自嘲一笑:“可惜,没有。”
      很久,我才开口:“他来找你了。只是在盛家后门意外撞了我,急忙中送我去医院,才耽误去找你。”
      “你……你说什么?”
      我抬头,愣道:“你不知道?”
      周如雪愣愣地摇摇头:“订婚宴上盛总突然听说了什么,中途便慌张地离开了,而我一个人在现场等到天黑也没等到沉时。后来听说凌厉峰被抓了,我想也不必再做什么戏,便心灰意冷出了国。这些年,我一个人在外面走走停停,几乎谁都没有联系。”
      难怪,难怪盛屿城这些年没有到林家找我,而沉时也不知道我和盛屿城发生的所有事。
      我和盛屿城本是两个世界的人,各自发生不同的故事,一场偶遇才有了交集。最后由周如雪这根导火索引燃所有恩怨,将我们打回原地。而她这个中间知情人,也在命运的安排下消失,抹去了所有联系。
      本来这样的安排很好,哪知我们又一次不期相遇。
      我低低叹了一声,说:“周小姐,我和盛屿城之间的事情,你不必解释这么多。你只要知道,如果当初不出意外,沉时肯定会去找你。”
      周如雪眉目依旧美艳,可眼中的高冷却被时光抹去了不少,她斜斜的眼角吊着,凭空多了一丝因常年思念而生的惆怅:“早知如此,我应该早点回来。我听说盛总一直在找你,你…….”
      我刚想说,手机突然想起,是盛屿城的来电。
      “林琅,在哪儿?我去接你。”
      “不用了,我马上回去。”
      在周如雪了然的眼神中,我淡淡道:“沉时最近心情很不好。他父亲出了事,沉氏也面临着危机,他压力很大。你回来了还请多帮帮他。”
      周如雪点点头。
      我把谢谢两字咽下去,改说“再见”。

      我买了一个小蛋糕回去,刚进门,便看到盛屿城一个人在厨房忙上忙下,玛丽和其他人都不见踪影。
      我换好鞋,将外套脱下来挂起,走过去问道:“今天你下厨?”
      盛屿城穿着灰色的高领毛衣,身上围着素色围裙,舀了一勺锅里的汤,吹了吹递到我嘴边:“尝尝。”
      我挺身凑过去,抿了一口,鲜而不腻,口感颇佳。于是冲他点点头:“很好吃。”
      盛屿城嘴角勾着笑,眉眼间都是抑制不住的喜悦。
      我帮着摆碗碟、端菜,拿出买回来的蛋糕点上蜡烛。盛屿城收拾妥当从厨房出来看见点点烛光时,微愣了一下。
      他坐下,认真地看着我:“你还记得今天是我生日?”
      我笑了笑,将点火烛吹灭,没有正面回答:“听说年纪大的人都不太喜欢过生日。所以蛋糕买得不大,别介意啊。”
      盛屿城脸色正了正。
      我继续补刀:“我点了三十五根蜡烛,你数数看对不对?”
      盛屿城气得连愿都没许,一口气全吹了,一根一根扯出来:“年纪大的人脾气也不好,别介意。”
      我俯身凑过去看他,笑道:“生气了?”
      盛屿城顺势沾了一指奶油,往我脸颊上抹去,然后冲我要笑不笑地勾勾嘴角。
      我气得也抹了两指,刚准备往他脸上祸害去,他立刻眼疾手快地抓住我的手,笑道:“别,别,我错了。”
      我跳起来:“小叔叔,你知不知道自己的行为叫做为老不尊啊。”
      盛屿城一松手,我便猝不及防地栽进了他怀里。我靠在他身上,听着彼此混乱的心跳。突然感觉周围异常静默。
      我退出看着他,见他眼中交织着复杂的情绪,幽深的像是一泽古潭,如漩涡般将人心都要吸进去,猛然间,我眼前一黑,唇上被柔软覆住。
      久违的触感像小旋风一样裹挟着从前的记忆袭来,我的心像摇曳在风中的银杏叶,飘飘零零落了一地。莫名的,我竟不自知伸手抱住了他,回应了这一吻。可刚一闭上眼,脑海中又一次响起了一阵刹车声,还有那个无名小碑。
      像从噩梦中醒来一般,我一把推开了他,喘着气低头不再敢看他一眼。
      我没有看到盛屿城的表情,但等了许久才等到他喑哑开口:“吃饭吧。”
      一顿饭吃得静悄悄的。
      就在盛屿城准备起身时,我突然说:“我今天见到周小姐了。”
      盛屿城重新坐下,看着我。
      “她跟我解释了以前的事情。”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犹豫半天捡了一个最想问的问题:“南山现在怎么样了?”
      盛屿城见我终于肯与他谈及过去,心平静和了不少:“人在美国。但情况跟从前一样。”
      我想起南山那样一个静坐几分钟都不自在的人,如今却安安静静地在病床上躺了五六年,心里难受起来。
      盛屿城突然拉住我的手:“林琅,既然你知道了从前的事,应该明白那时我有自己的苦衷。你……能不能原谅我?”
      我看着他,平静道:“其实即使周小姐不提,我大概也能猜到。你当时肯定是身不由己才说出那些话。我刚开始确实有点恨你,但后来也想开了,一切不过是自己的命而已。”
      他似乎并不满意我的答案,声音紧了紧:“那……我们能不能重新开始?”
      重新开始?如果那个小生命没有短暂地存在过,或许我会接受这样的重新开始吧。但这毕竟是假设。我就算如何骗自己,也骗不过午夜梦回的那场撕心裂肺的痛楚。
      我抽回自己的手,说:“虽然你和我父亲一起瞒着我,但确实是我自己心甘情愿签下的那份合约,所以你放心,我会遵守自己的承诺。”
      盛屿城的眸光暗下去。
      “不过,我不问你为何执意要我签下三年婚约的缘由,也希望在这段期间内,你能尊重我想做的事情。”
      他静静地看着我,等着我继续。
      “沉时之前准备与一个柏林乐团合作发行一套交响乐唱片,现在他忙于公司其他事,这件事便搁置了。我想过去沉氏帮帮他,至少帮他把这件事做完。”
      盛屿城长久地注视着我,脸上表情很淡,眼中却是流转不散的复杂情绪。
      最后他扔下一句:“随你。”

      去沉氏继续完成乐团录音和发行工作,是我早就与沉时说好了的。刚开始沉时打算废弃这个项目,我听着替他可惜,便主动提出帮忙,虽然我也不懂商业上的事,但在音乐方面还算专业。
      沉时自然欣喜我能接手,但考虑到盛屿城这边,也犹豫了很久。我跟他说自己会解决,他便应允了我。
      虽然我常在音乐厅和乐团工作,很少到公司去,但也对公司的事听了几耳朵。如今沉氏风雨飘摇,坐在总经理位置上的沉时摇摇欲坠,内部分化严重,又因城东地皮的事情阻滞了公司的大部分资金流通,面对内忧外患,沉时每天心乱如麻。
      由于沉御风的丑闻,沉氏集团的名誉受损,股价连跌。董事会十分不满沉时的接管,都在处心积虑将他赶下台。
      董事会已经逼迫沉时抛售8%的股份来换取周转资金,如今加上沉御风和沉晓筱的股份,沉时手中也仅掌握30%,而沉时两个叔叔手中加起来也有17%的股份,还有一直未露面的林晞手中握有25%,加上盛屿城在前段时间收购的10%股份,若沉临风他们与林晞、盛屿城合手对付沉时,恐怕沉时下台只是迟早的事。
      沉晓筱作为公司挂名董事,坚持在蜜月不到一个礼拜后回到沉氏,履行自己每天举手投票支持沉时的义务。从前她一直过着靠股金分红而挥霍的大小姐日子,如今面对焦头烂额的沉氏局面,恨不得自己多长了一个脑子。
      虽然那也不一定有用。
      沉晓筱婚后便和慕楚昀住在了半夏山庄,慕楚昀和盛屿城一样都不常来,但却如了我们俩的愿,我们互相串门蹭饭,偶尔住一起彻夜饮酒聊天。
      那日,我到慕楚昀的别墅里找沉晓筱时,她正一脸不悦地坐在沙发上生闷气。
      嘴里一边念着混蛋,一边向我抱怨:“慕楚昀让我陪他去美国出差,而且是一个多月,我没答应,他就向我哥告状,害得我哥威胁我说若我不去,便将我赶出公司。”
      我笑道:“那你就去呗,反正你在公司也就举举手。”
      “可我本来打算去哪个部门挂个职位,好得出份力帮帮我哥。”
      “别,你不给他添乱就不错了。”
      沉晓筱回想下自己的光辉事迹以及空空如也的脑袋瓜,于是默认了我的话。但她仍旧气不过,愤愤道:“那混蛋就喜欢搅局,现在公司都这样了,还非得让我陪他去出什么破差,越想越气。不行,我得打电话骂他一顿。”说着便一脸愤怒地拨通了某个号码。
      第二日,沉晓筱还是跟着慕楚昀去了美国。而我也全心全意地投入到了唱片的制作中,整日窝在剧院里听乐团排练录音。
      那日,我将乐团录制的一段贝多芬第九交响曲送去公司制作,事毕后想起多日未见沉时,便去了一趟他的办公室。
      沉时从一堆文件中抬头,我这才看清他如今的模样——眉宇间有一份浓厚的忧愁,深深的倦意藏在眼里,竟突然多了一份沧桑感。
      他表面上却依旧是温和的笑意:“琅琅,今天怎么过来了?”
      “我来送录音做DAMO,顺便过来看看你。”
      沉时将身体往后一倒,扬起眉:“录得是哪首?”
      “贝九。”
      沉时笑了笑,轻轻地哼了一段旋律,眉眼间的神色却慢慢由沉醉变成了低叹:“好像去听听音乐会。”
      “明天也有一场录音,去看看?”
      沉时靠在椅背上仰着头按了按太阳穴,叹道:“公司事太多,走不开。”他直起身体,眼中顿时清朗:“琅琅,谢谢你帮我,不然这事肯定半途而废。”
      “举手之劳,何况我也没做什么。”我突然想起刚刚在公司里听到了一些传言,忍不住问了一句:“听说林晞不久要以股东的身份进驻了董事会,所以,你故意将晓筱支走?”
      沉时无奈地点点头,脸上又浮上一丝倦意:“晓筱虽然看上去与以往一样,但是她每日都得靠安眠药才能入睡。慕楚昀私底下问过医生,说……晓筱可能有轻度抑郁症。”
      “怎么会……”虽然我也知道沉晓筱睡前吃安眠药,却未料到有这么严重。沉时怕我担忧,又道:“这次慕楚昀带晓筱去美国,除了散散心,还在那边预约了心理专家,他准备带她去看看。”
      想不到慕楚昀是个如此细心的人,我不禁感慨:“多亏了他这么有心。”
      沉时点头。沉默之后问我:“琅琅,你最近过得如何?”
      “挺好的。”
      他欲言又止,最后终是没有问出什么来。我见他难得吞吐,心里莫名难受起来。忍不住说道:“周小姐回来了,前段时候我见过她。”
      沉时毫无情绪地嗯了一声:“她将你从前的事告诉了我,要不是她,你也不会……琅琅,对不起。”
      我扯了扯嘴角:“那事跟周小姐无关,是我和……他的事。”
      我见沉时眉皱得更深,转了话题:“听说最近沉氏的事,周小姐私底下帮了不少忙。她这些年一直单身,肯定心里还记着你,你考不考虑……”
      “琅琅。”沉时轻声开口打断我,看着我认真地说:“人会变,心也会变。”
      我想到当初是周如雪提的分手,自然以为他说的是她。本想劝沉时努力去挽回,但想起此刻沉氏的事情已经让他焦头烂额,便没说话。
      闲聊了一会儿后,我起身离开:“我先回去了,你先忙。”
      沉时却在叫住我,说:“琅琅,替我谢谢盛屿城。”
      我回过头来,惊讶地看着他。
      沉时说:“盛屿城将手中的沉氏股份转卖给了慕楚昀,说是转卖,其实是做了一笔亏本买卖。”
      我心里一顿,突然像是被什么砸中。

      回到半夏山庄后,玛丽告诉我:“盛先生过来了。”
      换鞋的手一滞,我漫不经心地问道:“他现在在哪儿?”
      玛丽说:“先生身体不舒服,吩咐晚饭不用叫他,现在在卧室休息。”
      我明白玛丽言语中的暗示,点了点头说:“我去看看。”
      盛屿城的房门虚掩着,我轻轻叩了两下,无人应答。我以为他已睡着,悄声进去本想看看就走,可还未走进里间,便在拐角处听到他的声音。
      他似乎正在与谁通话,耐心地听对方说完后才柔声开口:“等等是什么意思呀?”他轻轻顿了一下,接着说,“心经里面有一段无等等咒,是无与伦比的意思。”
      那头不知说了什么,他低低地笑了出来。声音里藏着无尽的温柔和暖意。
      我心里竟涌上一种莫名的酸楚,五味杂陈说不出什么滋味。
      我本就无意听墙角,轻声咳了一下然后走过去。盛屿城正坐在床上,穿着白色高领毛衣,融入白色床单里显得更加憔悴单薄,他脸上闪过一丝诧异,对那头用英文说了什么后便挂了电话。
      “回来了?”
      我点了点头,将那点莫名的小心思抛诸脑后,轻声道:“厨房做了很多你爱吃的菜,要不要下去吃点?”
      盛屿城向我招招手:“过来。”
      待我过去后,他拉我坐在床边,问道:“工作还顺心吗?”
      我点了点头。
      “林琅,只要你开心,我会尊重你做的所有事。”盛屿城似乎还带着刚刚打电话时的温柔尾音。
      我心底颤了颤。
      犹豫半晌,才开口:“你将手中的股份转给了慕律师?”
      虽问他,却是肯定的语气。
      盛屿城也不否认,轻轻地嗯了一声。
      “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认真地看着我:“我知道沉时兄妹一直对你很好。要不是他们诸多照顾,你一定过得更辛苦。”
      我愣了一瞬,待品味出他话里的含义时,不禁垂了垂眼眸,低声说:“可这是一笔不划算的买卖。”
      盛屿城玩笑道:“放心,我没亏本卖给楚昀。他小子这些年也赚了不少,我早就盼着能敲他一笔了。”
      我的心情却被没因他的玩笑而变好,反而更加沉重:“我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你。”
      沉默半晌后,盛屿城说:“等你忙完乐团的事,我们出去走走好不好?”
      我抬头讶然看他,只见他尽是期待的深沉眸光,似是怕我拒绝,又补充道:“医生说南山最近有点起色,我们抽空去美国看看他?”
      “真的吗?”我惊喜道,一时之间竟和盛屿城一样眼中全是期待的光,我重重地点了点头:“好。我尽快忙完手里的事。”
      盛屿城看着我,笑眼中夹杂着一点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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