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邂红尘》蘑菇菌主

7、故人来

　　君哲是在小时候随父亲来中原时认识方冷一的，那时的方冷一在大人眼里是个古怪的孩子，他冷漠不爱说话，和君哲像是铜板的两面，可是君哲和他却像是多年不见的朋友，一见如故，有时他们常会说起小时候的趣事，觉得两个人就像是前世就认识的。
　　所以，方冷一是君哲来中原一定要拜访的人，不是因为他在中原武林叱咤风云的地位，而是两个人从小的友谊。这次不仅他来了，他还带了三个让他得意的手下，好让方冷一见识下南疆有别于中原的一些东西。
　　君哲跨下马，让属下牵着，自己缓缓的走上山，凌玥见到有人来先是一愣，觉得这几日来佞国门的人似乎比以前一年的都要多，等看清是谁是，便更加惊讶了。君哲身为苗疆蛊王，极少会来中原，即使来了也尽量隐藏身份，可是这次不仅没有隐藏身份，反而还带了三个怪人一起来，也太明目张胆了吧？虽然这样，不过凌玥还是极有礼貌的把蛊王一行迎进了门。

　　君哲和方冷一见面后少不得一阵热情的寒暄，不过这两人间的寒暄绝无半分敷衍之势，方冷一饶有兴趣的指了指君哲身边的三个怪人，君哲也毫无保留的开始介绍。
　　“驱尸”古那升剃着一个光头，穿着一套深青色的衣服，从头顶开始，右脸便纹着褐色而繁复的花纹，一直延续到颈下，似乎整个右半身都绣着纹身。腰间插着一枚铜笛，泛着青铜色，看上去古朴至极。
　　君哲抽出笛子道：“你可别小瞧了这笛子，这小子的那些功夫可都是花在这笛子上的。”方冷一接过笛子细细瞧了瞧，双手递回给古那升，笑道：“可惜门中没有人尸，不然我可一定要看看。”
　　君哲笑了，说道：“你想要具尸体还不简单。”随手拉起身边一个女子的右手，这只手修长圆滑，柔弱无骨，几乎是只毫无瑕疵的手，君哲看着这只手，说道：“这只右手看上去完美无暇，真不像是杀人的手，不过左手就不同了。”女子闻言轻笑了一声，缓缓拉去左手上的丝白手套。
　　“红酥手”米铎的左手仿佛被鲜血浸透般，散发着可怖的红色，指甲尖长而锐利，手上的皮肤也起皱坚硬，谁又能想象这样一只手和那只完美的手是长在同一个人身上？
　　君哲又道：“米铎用毒可算是苗疆第一了，那里有很多人都叫她‘双煞手’，不过我觉得‘红酥手’这个名字却别有一番意味。”
　　米铎戴回手套，道：“蛊王谬赞了。”
　　“至于这最后一个嘛……”他轻轻拍了拍男子的肩，男子笑了笑点点头，闭上了眼睛。
　　“断魂”萨格迩最能让人断魂的便是他的眼睛，当他再睁开时，眼睛和刚才已经完全不同，深邃的如同黑色的深渊，让人无可奈何的陷下去，当你真的陷下去的时候，你便断了自己的魂。
　　方冷一脸一沉，似乎未想到萨格迩的勾魂术有这么厉害。蛊王又拍了拍萨格迩的肩，他便变回了原样。君哲道：“若是加上声音，这勾魂术可就更加厉害了，不过也别以为萨格迩可只有这一手。”
　　方冷一叹道：“苗疆和塞外都是奇人甚多，若说中原是武林第一，那倒显得我们固步自封了。”君哲还没答话，厅门外便传来两个女声。

　　小寤终于还是决定向柳纱絮辞行，毕竟她为那个重要的约会准备了这么久，实在不能错过了时机。柳纱絮虽然舍不得，可是也知道改变不了她的决定，便带着她去向方冷一辞行。
　　小寤不解的问道：“我和你说说就好了，又何必要向方冷一道别？”
　　柳纱絮牵着她的手，好像怕她突然飞了，说道：“他毕竟是这里的主人，你不觉得应该向他告别么？”小寤摇头晃脑道：“他心里一定很开心，因为我这个又长又亮的蜡烛终于可以不用再杵在这里了。”柳纱絮面上一红，轻轻推了她一下。
　　在厅中的各位都把两人的对话听的一清二楚，所以两人一进来，方冷一便没好气的说道：“小寤，要说坏话就应该在别人的背后说才是。”
　　小寤笑嘻嘻的道：“为什么要在你背后说呢？每次见你脸色难看的时候，我心里都痛快极了。”说罢，扫了众人一眼问道：“咦？原来你有客人呀！”
　　柳纱絮对方冷一道：“不知道你在招待客人，我们先下去了。”君哲抢先道：“无妨无妨，方兄，什么时候也开始青石屋藏娇了？”
　　小寤连忙道：“娇的是她可不是我！”柳纱絮的脸红本来就还未退去，如今便更红了。君哲叹道：“如果中原的姑娘都和你们两个一样，也不枉我此行。”
　　小寤笑了笑，笑容里似乎多了些含义，对方冷一说道：“那我可先走了。”说完便转身离开，哪知君哲身形一闪已到了她面前，小寤撅起嘴似乎不满意被他拦下，君哲则礼节性的笑着说道：“刚刚冷一还说要为我接风来着，多一个人多份热闹。小寤姑娘不如喝了我的接风酒再走。”话语间竟有些反客为主的味道。
　　小寤回头见方冷一也不阻拦，顺着柳纱絮恳求的目光，只能无奈答应了。
　　说是君哲的接风酒，不过更多的时候他都在和方冷一窃窃私语。小寤白白眼睛，算算时辰也已经不早了，看来只好明天再上路了。
　　文青璃突然走了进来，说道：“蛊王，门口有位姑娘找你，说自己叫做唐葵，是把她叫进来还是赶她走？”
　　君哲道：“只有她一个人么？”文青璃点头，君哲便道：“有劳青璃请她进来。”
　　唐葵跟在文青璃之后走了进来，从荒郊野外忽然到了个有这么多人的地方，似乎还没有习惯。她灰头土脸，眼神却异常的坚定，不卑不亢道：“蛊王，请你收我为徒吧。”
　　君哲睨了她一眼，问道：“季悠心呢？”唐葵愣了愣，说道：“我……不知道。”君哲笑了起来，又问道：“从苗疆开始，你便和她一路同行，你不知道的话又有谁知道呢？”
　　唐葵看了他一眼，咬了咬唇，说道：“半路上我就和她分手了。”君哲故作惊讶道：“哦？真的吗？”唐葵抬头向四处看了看，似乎想要找个能帮自己的人，可是，除了柳纱絮略带同情的看着自己外，其他人都在自顾自的喝酒，包括坐在君哲身旁的方冷一。
　　君哲见她不说话，冷笑道：“你以为我不知道？论阅历也许悠心比不上你，但是论在苗疆的地位，她可是比你高多了。况且我若真的收你为徒，你们两个就是同门，你连同门都弃之而后快，我怎么能收你为徒？”唐葵跪倒在地恳求道：“蛊王，我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会犯了，求求你收我为徒吧！”
　　君哲眯起黑色的眼睛里，道：“收你为徒不是不可以，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唐葵眼前一亮，道：“不管什么条件我都答应。”君哲轻轻晃了晃酒杯，道：“把季悠心毫发无伤的带回来，我就收你为徒。”唐葵急道：“中原这么大，我怎么知道去哪里找她？”
　　君哲喝了一口酒，说道：“条件我已经说了，要不要做就看你自己了。”见唐葵依然跪在那里，又道：“怎么还不走，难道要我亲自送你出去？”唐葵几乎要落下泪来，可是她骨子里的倔强让她没有办法再在这么多人面前求饶，她站起来，跌跌撞撞的走了出去。
　　刚刚走到门口，就迎头撞上了一个人，言旭空皱眉想要骂人，却见撞到自己的是位姑娘，怯生生的眼睛里满是泪水，又不忍心起来，只是淡淡问道：“没事吧？”
　　唐葵擦干眼泪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一言未发的走了，留下言旭空一脸苦笑哭笑不得，抬脚踩上了一块硬质的东西。他拾起来发现是一块红木牌，有些破烂不甚起眼，正面刻着一个图腾，上面密密麻麻的刻着刀痕，言旭空却看着眼熟，反面刻着一个“葵”字，猛然间言旭空想起那个图腾就是四川唐门的家徽，难道那位姑娘是唐门的人？
　　唐葵是倔强的，就算在家里受了气，她也绝不会认输，可是现在她为了拜师，头也低了，跪也跪了，甚至连眼泪都落下了。可是君哲竟然还是让她去把季悠心找回来，她恨，她恨极了，恨不得冲进去跟他闹个天翻地覆，恨不得杀了这里的人，尤其是刚刚那个臭书生。
　　她一拳垂在墙上，忽然被人扣住，唐葵吃了一惊，见拉住自己手的是刚刚还坐在厅里的姑娘，小寤牵着她的手，把她拉到角落里，饶有兴趣的看着她，问道：“你知道去哪里找么？”唐葵被她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老实的说道：“不知道。”
　　小寤拍了拍她身上的灰尘，说道：“你只要去一个地方，就一定会有收获。”唐葵想了想，问道：“哪里？”小寤附耳而去，轻轻道：“绝世客栈。”
　　唐葵愣了愣不可思议的看着小寤，喃喃道：“我没钱。”小寤仿佛听了个笑话，笑着说：“我知道你没钱，你告诉无痕掌柜的，就说是小寤让你来的，他一定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