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病娇□□的力量》陆魔王

8、【第一个故事?伪圣经的故事】八

　　宴会终于开始了

　　阿撒图铂教堂在郁沉的暮色中点燃了烛火。前厅已经被清理出来，摆放拼接起长长的餐桌，金色的餐具在摇曳的烛火中折射出耀眼的光芒，洁白柔软的地毯铺满了前厅的每个角落。空气中弥漫熏香混杂着美酒佳肴的香气，各形各色的人高语欢笑觥筹交错

　　他们中有贵族，有平民中的德高望重者，还有红衣主教。在此时此刻，他们摒弃了身份阶级的鸿沟，共聚在神的恩赐下举杯欢庆

　　前厅里奏起了欢快的曲子，杯子和盘子清脆的撞击声与美妙的旋律相映成辉。温暖的橘黄色火焰在粗糙石壁的凹槽里跳跃，为了使宾客们能尽情的狂欢，教堂点燃了所有的烛火，整个前厅仿佛跳进了热水池里

　　奈冯德古里已经换上了一身黑天鹅绒的罩衣。质地昂贵的黑色绒料使他看上去更挺拔沉稳，狭长的灰蓝色眼睛锐利如鹰隼，引得少女们频频注目

　　他的身后跟着阿撒桑特瓦。这个年轻人此时表现的更像是个不暗世事的贵公子哥，他也同样换上了一件黑天鹅绒罩衣，腰间别着金色佩剑，齐肩的黑发被绑起束在脑后

　　没有人知道阿撒桑特瓦现在到底在想什么，甚至迫于“野兽冯德古里”的传言而不敢多看一眼

　　相比宾客们对冯德古里的敬仰不同，温泰丹尼似乎要更受欢迎一些。温泰公爵今天换上了一件深绿色的贴身长袍，精致的容貌笼罩着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忧郁，衬托的他仿佛是拿斯索斯，那个神谕中最美的少年

　　他戴满珠宝的细长手指捻着金色的酒杯，温泰似乎已经有些醉了。他的身边簇拥着矜持而羞怯的少女们，而前者则醉眼朦胧的望着少女们

　　提帕奇没有参加宴会，他还有其他的事要做

　　温泰的视线一直跟随着年轻的教皇，突然，他踉跄着步伐拨开少女们，无视她们的惊呼声向奈冯德古里走去。适量的酒精使他的脸颊浮上一层艳丽的薄红

　　阿撒桑特瓦显然也注意到了这边的骚动，他面色阴鹜的向前一步伸臂将年轻的教皇挡在身后。猎狗的手按在了剑鞘上，但却很快被奈冯德古里制止了

　　“没事的，阿撒桑特瓦，”年轻的教皇抬手轻拍他的右肩，“这是我们的朋友，主的宾客，我们应该以礼相待”

　　阿撒桑特瓦阴沉着脸色将佩剑收起，极不情愿的退后一步，用警惕厌恶的视线审视着靠近过来的温泰公爵。温泰丹尼跌撞中手一松，金色的酒杯被摔到地毯上，散发着浓郁香甜的深红色酒液渗透进地毯里

　　几乎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到这里

　　然后他张开双臂，几乎是撞进了奈冯德古里的怀里，后者则用单手搂住对方纤细的腰。温泰陶醉的踮起脚尖将整个身子都贴近奈冯德古里的怀抱

　　他把脸埋进教皇的衣襟中深吸一口气，抬起头来痴迷的将目光凝结在冯德古里脸上

　　“奈，”他开口甜蜜的呼唤道，艳丽的脸上流露出孩子气的神情，“我有一个礼物要送给你呢，猜猜是什么？”

　　冯德古里的眼睫微不可察的颤动一下，但仔细看过去，却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

　　他没有回答，而是转头向宴会厅一角拖曳出深不可测阴影的象牙柱望去

　　教堂外，在呼啸嘶吼的寒风冷夜中，惨白的月亮艰难的从阴鹜的厚重云层后露出，犹如一只探查俗世的巨大眼睛，窥视着所有人的一举一动

　　阿撒桑特瓦顺着年轻冯德古里的视线看去，那是藏匿着一个孩子。一个被诅咒的孩子，蒙达贝克里恩斯

　　蒙达瘦弱的身躯大半都藏匿在柱后的黑暗中。他的右手五指紧紧地抠住装饰有宗教浮雕的凸起处，皮肤剥落的指骨再次渗出暗红色的血液

　　在他身后粗糙的整面石壁上，刻着一组巨型浮雕群。那是宗教画家波克巨制《戈纳斯》中的一部分，描绘了天使们在业火地狱中和恶鬼为战的场面

　　在整幅浮雕群的正中位置，身后展开六翼的天使赤脚踩在业火中，他高举手中的长矛用力的掷向仰面躺在地上的恶魔

　　那双眼睛正从阴影中病态的窥视着年轻的教皇

　　奈冯德古里皱起眉，有什么东西出来了。阿撒桑特瓦提前察觉到了危险，他握剑用大拇指推剑出鞘露出警惕的神情，年轻的猎狗转头与教皇对视一眼，后者则默许了他的意图

　　他拨开醉酒的宾客大踏步的向蒙达贝克里恩斯走去，前厅中的烛火忽然黯淡下来，阿撒桑特瓦的身形在昏暗的橘色光芒中于石壁上留下峭楞楞的诡影，不断的拉长收缩，宾客的喧嚣声突然远去了，他们所站的位置仿佛与世隔绝开来

　　蒙达身后石壁上骨瘦如柴的恶魔浮雕转了转眼珠，冯德古里的猎狗拔剑出鞘

　　“嗡”的金属薄片震动声仿佛尖锐的利刺猛地钉入人的后脊，阿撒桑特瓦冯德古里张开五指握住金色的剑柄，把柄佩剑把手上装饰熔金色的天使双翼，在橘黄色的光芒下流动着光芒

　　温泰醉心于教皇的怀抱，他将鼻尖深埋入奈冯德古里胸前的布料中，指尖死死地抠入黑天鹅绒中发出谓叹。冯德古里悲悯的垂眼注视着他

　　蒙达终于从阴影中走出。他一手扶着柱子，他瘦弱的脸庞毫无表情，蒙达贝克里恩斯此时穿着教廷的白色衣袍，胸前挂着银白色的十字架赤脚站在地面上，他没有去看猎狗，而是把视线汇聚到教皇和他怀里的温泰身上

　　然后，有什么东西从沿着他脚下爬出，在纯白色的地毯上逐渐成型

　　那是像液体一样的东西，蠕动着交汇在一起逐渐壮大自己。但瞬时，阿撒桑特瓦冯德古里惨白的剑刃咬进撕裂了这滩脓水，后者则爆发出凄厉的惨叫声久久不息，仿佛地狱传出的亡灵哀嚎，猎狗冷峻的脸庞忽的出现在蒙达贝克里恩斯身后

　　城堡中的烛火再次亮起来，外面呼啸而过的寒风声音渐渐削弱，月亮沉入厚重的云层中收敛了光芒

　　阿撒桑特瓦的剑已经架在了蒙达的脖颈上，猎狗露出了它的獠牙

　　“那是什么？我的兄弟，”他凑近贝克里恩斯的耳畔，特意咬碎每一个字。锋利的白刃在孩子的脖子上留下一道伤口，“你是从哪得到的？”

　　蒙达贝克里恩斯睁着眼睛，“你自己知道答案，阿撒桑特瓦提帕奇，”他终于提了提嘴角，露出嘲讽，“看看你吧，你这只狗把自己弄成这个狼狈的样子，而你的那位神明的身边，又到底聚集了多少怪胎？”

　　“彼此彼此，我亲爱的兄弟，”猎狗大笑了起来，“你想把自己撇清么？”

　　“当然不，”蒙达重新将视线落到教皇身上，冯德古里则同样回望着他，“我的教堂在这，你的又在哪？阿撒桑特瓦”

　　当他说出这句话时，蒙达贝克里恩斯倒映在地面上的影子被昏暗的火光所动摇，他胸前悬挂的十字架折射出一道刺眼的光芒

　　前厅中所奏响的轻松欢快的旋律突然拔高了几个音阶。转而激昂节奏鲜明的重击在每个人的心脏上，大提琴低沉的弦声连而不断仿佛来自地狱怨魂的哀呜

　　“我的名字在这，你的又在哪？”阿撒桑特瓦放下剑收剑入鞘，细长惨白的剑身散发的寒光被沉重的金色所吞噬

　　他的表情太过肃穆，因受到刚才突发状况惊吓而陷入死寂的宾客甚至不敢多说一句话，还有几个胆小的姑娘惊恐的紧紧捂住嘴生怕惊呼声泄露出来

　　“我的名字被教皇的普光所恩赐，为阿撒尼城的子民传唱，”他向着年轻的教皇走去，神情各异的宾客们主动为他让出一条路来

　　“无论是美名还是罪不容恕的恶名，阿撒桑特瓦冯德古里的名字都始终镌刻在每个人的心脏上”

　　一个穿着灰麻色鲸骨裙的金发小女孩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流露出惊恐万分的神情。她一手死死地拽着母亲的手，惊惧的盯着走过的阿撒桑特瓦

　　她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随即被惊慌失措的母亲一把捂住嘴拖进怀里

　　蒙达贝克里恩斯仿佛活死人一样，睁着那双包容了整个宇宙的空洞眼睛站在原地，就像是一个白色的小幽灵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下一刻，他却突然紧闭双眼昏了过去

　　四周惊恐不定的人群再次以失去意识的孩子为中心散开，所有人都避之恐不及，留下一大片的空地

　　奈冯德古里始终都置身事外。他的一只手搭在温泰公爵的肩上，另一只手则揽住对方的腰，年轻的教皇毫无波澜的视线与阿撒桑特瓦紧随而至的炽热目光向对

　　温暖的烛火闪了闪，最终恢复了平静

　　大提琴声戛然而止。更为幽远昂长的号角声将整篇乐章推向一个小的休止符

　　阿撒图铂曼教堂耐心的沉浸在寒冷的黑暗中，在群山之中亮起烛光来。干枯瘪瘦的枝条艰难的挑起大半都隐匿在云层后的月亮。一只浑身漆黑的乌鸦伸平翅膀从黯淡无光的月亮前闪过，它发出一声难听嘶哑的声音，然后在枝楞横生的灌木丛上盘旋几圈落了下来

　　它落在一个男人的肩头上

　　那个身形高大的男人正伫立在荆棘丛生的灌木丛中，尖锐的短刺仿佛伤不到他分毫。他轻笑一声，抬手摸了摸乌鸦光滑的羽毛

　　乌鸦转了转散发着摄人血红的眼珠，亲昵的蹭了蹭他的脸颊，把一个折射出光芒的东西放在男人的掌心

　　那是一枚戒指

　　男人用指腹摩挲着戒指的表面，他擦去上面的血污，金属的指环上雕刻着缠绕盘旋的荆棘

　　“看起来不太顺利啊，”男人的低笑声在黑暗中响起，他抬起头，在被暮色黯淡了轮廓的山峦中矗立着的阿撒图铂曼教堂的窗口出隐约泄露出温暖的光亮

　　乌鸦似乎有些不理解，它歪头去看男人。它血红的眼珠里不甚清晰的倒映出一双眼睛，一双有着浩瀚星辰转动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