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天长地久》井子

5、心情

　　各种信息表明南非的项目进展顺利，所以这一周来展宁皓的心情都相当的不错。上午给父亲打了个电话，父亲虽然故作严肃可词语间掩不住喜悦，放下电话他决定以后要常常给父亲这样的惊喜。妈妈一年前去世后父亲明显的衰老了，自己是该尽尽为人儿女的责任了。
　　快中午的时候Sally打电话进来说王乐菲来了，“我告诉王小姐你正在会见一个重要的客人，她现在在会客室等您。”
　　Sally真的是个非常称职的秘书，她很清楚如果是他约王乐菲来一定会事先告知她的。他考虑了一下，“告诉王小姐我会见完客户就去会客室，谢谢。”
　　他坐在桌前思索了一会，知道王乐菲是刚刚从泰国拍完广告回来，也知道她已经失去了最后的耐心。他开始考虑自己对王乐菲的情感或者态度，他从来不想爱这个词，太严肃了，严肃容易使人衰老。在国外时看过一部法国电影，故事不记得了，只记得有个情节，当男主角遇到女主角的时候，脑袋里不停的分泌一种叫“多巴胺”的物质，画面上有无数的小多巴胺在男主角的大脑里繁殖，他越是克制就繁殖得越多，爱情由此滋生。学术书上也证明了当异性之间相互产生吸引时大脑便会分泌一种叫“多巴胺”的物质。
　　他相信所谓的爱情就是由这种物质决定的，谁能说得清楚你一辈子要分泌多少次，那由生物的生理性决定。
　　他和王乐菲面对面坐在公司楼下的一家湘菜馆里，刚才在会议室看见王乐菲的时候他吃了一惊，两周时间她瘦了一圈，人也憔悴了，说是在泰国水土不服生病了。吃饭时她故作快乐状和他聊在泰国的趣事，吃得却很少，几乎没吃，看着她的样子，他心中隐隐不忍，“我们走吧，我送你回去。”
　　在车上她突然安静了，只是看着窗外出神。大概半小时后车子停在了她家楼下，他看着她什么也没有说，她转过头非常勉强的笑笑，“谢谢你送我回来。”
　　转过头的一刹那，他看见她强忍住眼中的泪水。他伸手拉住她打开车门的手，她身子定住不动，肩膀轻轻颤动，他心情波动，拉住她的手慢慢收紧。
　　她突然一下子转过身来紧紧的抱住他，“我以后不闹了，真的，别不理我，我受不了，受不了――――――呜！”看她这样的真情流露低声下气，全然没了平时的骄蛮，展宁皓不由心软。

　　下午展宁皓没有再回到公司，两人醒来时已经是下午了，王乐菲缠着他非要一起洗澡，就像小孩子刚刚抢回心爱的玩具，一时一刻都不愿放手，生怕又丢了。一男一女一起洗澡，又是刚刚才和好的恋人，结果当然只有一个———又回到床上。所以等他们出门去吃晚饭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王乐菲的胃口奇好，吃得展宁皓都有点傻眼了。
　　“乐菲，你太没有职业道德了，哪有模特象你这么吃东西的。”
　　“怎么啦！我年年、月月、天天节食，顿顿节食，今天心情好还不许放开了吃一顿，囚犯还有个放风时间呢。”她边说边用两只手同时拿起两只油焖大虾做出左右开工状。
　　“哈哈！”他忽然觉得王乐菲很可爱。
　　送王乐菲回家的路上她情绪特别好，一直随着音乐的节奏摇头晃脑，简直和中午判若两人，女人啊女人，永远是受感情左右的动物。车子停在她家楼下的时候，她突然安静似乎并没有下车的打算，展宁皓也不以为意靠在车座上侧头看着她，似感受到他的目光，她回过身也把头靠在车座上，两人四目相对。
　　“我们在一起多久了？”展宁皓没想到她会突然这么问。
　　“快半年了吧！”
　　“之前你最久的一次恋爱是多长时间？诚实的回答！”
　　他有点搞不懂她又在想什么，不过此时正是他最有耐心的时刻，“一年吧！在大学的时候，对方是个在英国出生的华裔，是她主动追求我，也是她主动要分手的，交代的够清楚了吧！”
　　她只是定定的看他，并未有任何表情，然后她倾身在他脸颊上亲吻了一下，随即坐直身体认认真真的说：“在我之后我无法预测，在我之前到我为止我要做最久的一个！”说完拉开车门就走了下去，展宁皓看着她夜色中的背影心中动容。

　　整整一周简晓禾都很恍惚，她脑海中各种问题闪过，最多的就是关于那个人为什么要这样做？那天她第一次仔细的看了签收单上的名字——展宁皓，不过再多的问题和疑虑都抵不过可以弹琴的快乐。
　　好不容易到了周日，简晓禾大约六点就起来了，梳洗整齐，她从行李里拿出《车尔尼流畅练习曲》打算今天先恢复旋律的练习。她把书抱在怀里静静的坐在床上，听到自己欢快的心跳声。
　　下午到的时候展宁皓果然不在，物业处的一个小伙子给她开了门交代了一下就走了。按照惯例她先开始洗衣服，打开洗衣机吃了一惊，里面竟然只有三条长裤和两件衬衣，她又在旁边的储物袋里找了一下，那里面也只有几条浴巾和一件T恤衫。她进入卧室的更衣间想看看脏衣服是不是在那里，有一次她洗完所有的衣服，然后在更衣室的地上又发现了两条长裤。衣架上整整齐齐的挂着成排的衬衣、长裤，衣袖和裤扣上还挂着干洗店的标签，她一下子就愣了。
　　做完所有的事情她抬头看了一下客厅墙上的钟，竟然才两点四十分。刚才脑子里一直很混乱，他那样做是否是想给自己腾出时间？一时脑子里千军万马乱作一团，呆了一会，她打断自己的胡思乱想，不能浪费宝贵的时间。
　　下午的时间飞快的过去，好久没有没这么痛快的弹琴了，她身心舒畅的陶醉在弹奏的快乐中。虽然一周一次真的太少了，但总比没有好，想到这个她真的非常感激展宁皓。
　　从健身房出来的时候大约是五点，他直接驱车回家。这一周几乎天天都和王乐菲见面，周末的晚上他第一次在王乐菲的公寓过夜，直到周六下午才离开，感情愉悦使他身心舒畅。
　　其实和圈子里的那班公子们相比，他觉得自己绝对算得上是奋发图强洁身自爱。起码他能弄清楚谁是自己的女朋友，也总是在和其中一个分手之后，才会和另一个正式交往。可能是太容易的东西会使人失去争取的动力，而感情和女人又恰恰是他太容易得到的东西，所以他总是觉得自己缺少那么一点热情。
　　一段练习曲刚刚结束，简晓禾就听到开门的声音，不自觉的她赶紧从琴登上站了起来。
　　展宁皓一进门就看见她直直的站在那里看着自己，样子显得有点不安。
　　“怎么不弹了？”
　　“已经弹了很久了，我该回去了。”
　　“嗯。”他已经走进卧室去了。
　　等他换好衣服从卧室出来，她已经收拾好东西站在沙发前面，手里拿着签收单。他走过去在沙发上坐下来，拿过签收单，看见上面的结束时间写着两点四十分，他笑了笑，抬手看了一下手表，把时间改成五点四十分，然后签上自己的名字。
　　“你这么写时间，怎么跟公司交代？后面几小时你干什么去了？”
　　“可是—————”她呆呆的看着他。
　　“你以后怎么打算的？我想你来北京不是为了给人洗衣服吧?”
　　他抬头用询问的目光看着简晓禾，她转开头什么也没有说，拿起茶几上的签收单放进自己的包里，低头静止了一下，她抬起头非常认真的看着他。，
　　“谢谢你！谢谢把钢琴借给我，谢谢！”说完往后退了一步，对着展宁皓深深的鞠了一个躬，然后转身拿起自己的工具包向门口走去。
　　看着她开门走出去，纤瘦的身影显得很孤单，小小的身躯里有着小小的倔强。这个城市有多少这样怀揣梦想而来的人，在生活的底层苦苦的挣扎，他们的梦想有多少能坚持到最后，而不被残酷的现实淹没。他从未觉得自己有悲天悯人的情怀，但此刻他知道自己想帮助这个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