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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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一切都奢华得不像是一个海贼团。罗刚坐下没多久——他的位置就在方索斯和莱特贝曼中间，这个位置尴尬得让罗浑身都不舒服——厨师长萨佛曼就到了，他是一个看上去还算和善的男人，穿着白色的毛绒衣和长裤，围着围裙，紫色的头发柔顺的顺着脑门往后梳。他推着一辆长长的餐车走了进来，友好的冲着新来的罗和方索斯还有苹果笑笑。
“今天布克给我弄了一只肉很嫩的海王类，所以今晚是海王类大餐，”萨佛曼首先给瑞德端上了一份精致的前菜，一盘雕琢精致的肉玫瑰，点缀着绿色的秘制沙拉酱，肉片切得甚至可以透光，看上去就像是一件艺术品。萨佛曼很有绅士风度的执起瑞德的手，低头亲吻了一下：“我希望您能满意，我的船长。”
“就你屁话多，萨佛曼。”汤米恶狠狠的盯着萨佛曼的脸，好像能在上面用眼神灼烧出两个洞来。
“我们伟大的科学家——”萨佛曼慢条斯理的回敬：“又在为了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儿吃醋？”
汤米一脸吃了屎的表情，他看上去下一秒就能杀十个人一样。
莱特贝曼似乎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他很是兴奋的在罗的耳旁小声说了几句，也不管罗那一脸不情愿的样子：“汤米和萨佛曼的关系大概是这条船上最差劲的哪一个——他们两个共同经历过一个糟糕的夜晚。”
罗还是个孩子，所以莱特贝曼还特别“好心”的给他多说明了一句：“那肯定是一个糟糕的大人的晚上……”
他本来还不想往什么方面瞎想，不过莱特贝曼这么一说，罗看萨佛曼和汤米的眼神就变得怪怪的了。罗虽然小，不过也见识得多了，他不会对此有什么微词，毕竟这又和他没有关系……但是这么突然的告诉他……
不过莱特贝曼倒是兴致勃勃，他一连串的八卦起来：“克里尔和卡尔倒是真的关系不好，因为卡尔总是想对瑞德出手，那个忠犬绝对是不会坐视不管的……还有布克，虽然他看上去憨厚老实，不过其实一肚子坏水唷？爱丽丝可是深受其害呢……哦，还有那个家伙，星巴克，超搞笑的名字吧，虽然穿着挺闷骚的，不过浪起来的时候真的是个……”
“嘭”的一声，莱特贝曼终于知趣的闭了嘴。
“不要给一个孩子说一些少儿不宜的话。”星巴克用手指敲敲茶杯的把手，笑得温文尔雅：“不然我就在你的嘴巴里面种花唷~”
莱特贝曼做了一个给嘴巴拉拉链的动作，又给星巴克一个飞吻。后者的脑门上暴起一个青筋，转头就看向了瑞德。
谁知道船长也在津津有味的听着莱特贝曼说话。除了罗，在场的所有人无疑都是听力极好的，莱特贝曼所谓的“小声”对他们而言和大声吵吵没有什么区别。难得听到一些八卦，瑞德心里还是有那么一丢丢的好奇的。见此她咳嗽了一声，摆出一副正经的样子，就像刚才那个身体向前倾兴、听得十分认真的家伙不是她一样，拿起叉子，轻轻敲了敲水晶高脚杯的杯壁：“好了，不要交头接耳的，吃饭了。”
就莱特贝曼说话的那么一小会，萨佛曼已经把琳琅满目的大餐摆在了桌子上，每一样都精美得像是什么绝世的艺术品。
食不语，这在方面康可海贼团整体来讲还是很有教养的。除了克里尔为了教还没用过人类餐具进食过的方索斯怎么用餐以外，其他人从头到尾都没有发出一点声音，要不是罗时不时抬眼看看他们，罗会以为他身边根本就没有人。
因为很长时间没有好好的摄取过营养了，罗觉得他可以吞一头牛进去，他囫囵吞枣式的把眼前的精美食物全都吃了下去。即使他几乎都没有怎么嚼过，那种让人震惊的美味仍然让罗在心里大呼美味。
就算这东西有剧毒，他也会塞到嘴巴里去。
方索斯也是，恨不得直接上手抓。瑞德给萨佛曼使了一个眼色，后者安静站起来出去了，回来的时候手上又多了两人份的菜式。他分别放在了方索斯和罗前面，两个人都没有察觉到——萨佛曼还用叉子拔拉了一点给桌下吃的正欢的苹果。
瑞德吃饭的速度很快举止也很优雅，她是最快吃完的哪一个，矜持的用餐巾擦擦嘴之后就放下了刀叉。她特意观察了一下方索斯和罗。前者大约是真的饿疯了，连克里尔的食物都被他夺走了一半，吃得满面油光，估摸着等会还是要再去给他洗个澡；后者吃得也很欢快，不过他还是时不时的看看周围，身体紧绷，有点疑神疑鬼的样子。
随便从海里捞上来的果然还是和自己花了钱领回来的没得比——把罗和方索斯这么比较了一下之后，瑞德做出了这么一个评价。
罗倒是第二个吃完的。他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觉得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吃的这么撑过了。
“吃完了？”瑞德意兴阑珊，她看了看克里尔：“带他去他的房间好了。”
克里尔求之不得——和照顾野性未泯的狼少年相比，还是能沟通罗要好一点——他当下就放下了刀叉：“好的，船长。”
“你先跟着克里尔走吧。”瑞德对罗说：“具体的疗程明天让卡尔再跟你沟通一下，今天主要还是先好好休息。”
和这个家伙待在一起，空气都会不由自主的变得沉闷起来。
罗看着又把他夹在腋下当成行李搬运的克里尔，心里不由自主的想着。这家伙一旦离开那个女人视线范围脸上最多就只剩下假笑了，还是那种让人抽搐的皮笑肉不笑。走了一会路之后他的脸上就再也没有任何表情了，似乎微笑都能让他累得不轻。
这家伙的笑脸似乎都是为了那个瑞德才摆出来的。
“你很困惑么？”
罗抬眼看他。
“除了在我的船长面前我一向都没有什么礼貌——或许以前是有的，或许是在很小很小的时候，不过现在就不一样了。”克里尔用一种很恶劣的口气说：“当然你是不会知道我和船长的童年。我是说，为什么要摆出一副很不公平的样子……你的脸上好像就在写着‘为什么对我这样而对那个摆着一副欠揍样子的女人笑得跟朵花似的’？”
“谁这么……？！”
“别这么说，反正我又不在意？我当然不在意，你说的什么？”克里尔的语速突然变快了，他看上去一下子就变得十分讨人厌了：“你永远都无法理解船长的迷人之处——”
这个家伙不仅会让空气沉闷，而且还会凝固。
克里尔当然不觉得罗能理解瑞德。他的船长不过就是一时起意然后留下了这个男孩，一个除了身患绝症以外就毫无特点的男孩怎么可能夺走船长的注意力呢，她从一开始就不是那种人。
从他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大概就是这个男孩的年纪——第一次和瑞德·奥力亚古德·西可瑞斯见面的时候。
他就知道，她一定是那个他一直都在寻找的人。
塞勒斯·克里尔的人生非常的普通。
他出生在一个普通小岛上，母亲是当地一个富豪家里的女佣，父亲是送菜农。他一出生就是佣人的命，“小仆人克里尔”，那时候所有人都这么叫他，包括他的母亲。自从他的父亲意外过世之后，他母亲就开始酗酒，工作也做不好，一夜之间脸上就多出了十几条皱纹。她最喜欢这么叫自己的儿子，最后被开除了，克里尔顶上了他妈妈的位置。有一天，她终于在家里倒下了，酒精中毒。克里尔工作结束然后回家的时候才发现的，他对此一点意外都没有。
于是大家改口，叫他“可怜的孩子克里尔”。
克里尔和他妈妈一开始的时候干的一样好，而且显然要比那个因为喝了太多酒结果死掉的女人要好得很多，至少他从来都不会搞砸任何事，他还聪明，识字，幽默，在他六岁的时候他就懂得怎么讨姑娘的欢心了。于是他很快进入了他的雇主，也就是当地的富豪豪德斯先生的视线之中。豪德斯先生十分赏识这个小伙子，他提拔克里尔做了他的贴身的男仆。可怜的孩子克里尔得到了主人的欣赏，于是大家对他又羡慕又嫉妒了，好的人会说这个男孩是苦尽甘来，终于走了运，而其他人，就什么下三滥的话都说得出来了。
在克里尔九岁的时候，豪德斯先生家来了一位贵客，据说是特别有名的大人物。是一位穿着得体，眼眶深邃，头发却乱糟糟的家伙，一身贴身的西装和风衣黑的像是乌鸦，袖口上绣着金色的花纹。
他叫多李多亚，自称是个神父。
三天以后，克里尔被他带走了。这是豪德斯先生亲自安排的。克里尔临走前，豪德斯先生亲密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像是一个父亲般，郑重并且意味深长的说：“有位无比尊贵的大人看上你了，你前途无量，总有一天，你一定会成为出色的大人物的。”
多李多亚神父并不是一个话多的人，除了问问他父亲是谁，母亲是谁，就再也没有说过更多的话了。
他被带去了一个陌生的国家。
奥力亚古德，一个铁血和武器，暴力和权力的国家。
“别摆着一副不吉利的样子，你待会可是要见见这个国家最大的头子哟。”
多李多亚带着克里尔，走在装饰着油画、鲜花和挂毯的城堡走廊里面。多李多亚穿着一件黑色的神父长袍，肩膀上挂着一条绣着小麦和白鸽绸带，象征着他的地位，他冲着克里尔挤挤眼睛：“最好笑一笑，他可不喜欢板着脸的小孩子。”
克里尔也被迫换上了黑袍子，他还不适合这件衣服以及和这个相处的时间还不够长的男人交谈。
“谁？”
“这个国家头子还能是谁？当然就是国王了啊。”
“国王？”克里尔愣了一下：“是国王让你带我来这里的？”
“哦，算是吧？”多李多亚挠挠头，乱七八糟的头发变得更乱了，他小声的嘀咕了几声：“反正总有一天会成为国王的不是？”
这个城堡仿佛只有白色和铂金色，每行走一步克里尔都担心会在地板上留下一个脏兮兮的泥印子。他从未见过这么华美的行宫，一种巨大的恐慌从心底里面冒出来，没由来的。
多李多亚在一扇巨大的黄金大门面前停下，这扇无比尊贵的门是一整块巨大的黄金雕刻而成的，足足有十五米高，雕刻的紫藤花和蔷薇组成了精致的花纹，围绕纠缠着大中间吞吐着火焰的巨龙。克里尔看的目瞪口呆，乡下孩子的世界观在一扇门面前迅速崩塌。
“这是‘镇王门’，意思就是为了不让这里面的王出来而特意建造出来的，封印恶鬼的门。”多李多亚恶劣的笑了。克里尔觉得自己有点眼花，不过他确实在这个头发像是一团打结的毛线一般的男人脸上看到了一张足以称得上是恶劣的笑脸：“当然，这是我自己理解的意思。不过这个‘镇王门’确实是用来‘封印’里面的家伙的。”
王？还是恶鬼？
恐怕只有天上的诸神才会知道这一切了。
“是这里面的人……让你把我带来的吗？”
“没错。”多李多亚用力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塞勒斯·克里尔，进去之前，我要先问你几个问题——不用露出这种表情出来，天父作证，我不会问太多的。”
“请便，大人，我尽力回答您。”
“我想你还不知道，你的前主人，豪德斯，他之前是我的部下，收养你在他的房子里面工作是吩咐他的。除了他之外，还有很多人替我收养了很多孩子，为了从你们挑选一个最好的。”
“然而你不是，你是被另外一个大人挑选出来的，据她所说，你看上去最合她的胃口。”
“你的任务就是服侍她，从最基本的衣食住行，和其他任何可能需要你做的，必要的时候，你得付出你的生命，这可不是玩笑。”多李多亚说：“你可以拒绝，那位大人说了，‘不是真心为我而付出的仆人，比一百个敌人还要可怕。’”
克里尔当时还小——等到不久之后，他稍微成熟了起来，他就明白自己当初简直就是把自己往坑里面推，为此他暗地里不少臭骂当初的自己是多么的没脑子——幼小的孩子是没有把握住主动权的自觉的，何况目前为止的克里尔生活的唯一依靠就是服侍别人，做任何可能需要他做的事情。
任何需要他的事情，还要不惜一切代价。然后换几个硬币和几个面包，解决自己的温饱，然后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一直到他老去，死去。
“当然，你还要接受一系列的教育，成为优秀的人，才能有那个资格真正的站在那位大人身边辅佐。”多李多亚递给他一枚金色的胸针，刻着紫藤花和翅膀，十分精致，但样式普通，并不起眼：“我也是，你也是。”
他的黑袍上就别着同样的胸针。
“……你也是，谁的仆人吗？”克里尔接过那枚胸针，紧紧的攥在手心里面。
“算是吧。”
“开心……吗？”克里尔小心翼翼的问：“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为什么……？我也是不知道啊——大概就是，就是那个家伙看着我的时候，就突然的觉得，服侍这个人就是我人生唯一的目的吧。”
回想起来，这个理由真的扯淡。什么看着自己的时候觉得服侍这个人就是人生的唯一目的啊，微妙的恶心。
多李多亚摸索了几下，在门上扣了一个精巧的开关黄金的大门缓缓打开，阳光从中倾斜出来。
这是一个纯白色的，小小的卧室，一整面墙都被打通做成了阳台，藤蔓从罗马柱的栏杆上蔓延进来，在白色的空间里面变成了唯一的点缀。
“陛下，殿下，就是这个孩子。”
对着门的那一面墙中间安置着一张床，哪里坐着一个小小的女孩子，齐耳短发，大眼睛占据了半张脸，铁灰色的瞳孔十分干净。
玩偶吗？克里尔一愣一愣的想，她身上的衣服带着华丽的蕾丝花边，娇嫩的手捧着厚厚的书本。
这个人，就像花一样。
床边坐着一个男人，穿着繁复的白袍，衣摆能拖在地上延长几米远，金色的花边细致得让人难以想象。男人拨了拨长发，狭长的眼睛静静的看着他。从面容上可以看出来，他们两个一定是父女——实际上不管是长相、气质和那完全一模一样的铂金发色，都可以看出来。
与其说他们是父女，倒不如说他们像是同类。
那是，和他完全不一样的。
“这就是那个孩子么。”男人瞬间又收回了视线，多李多亚走到他的身后，替男人打理起了头发，轻柔的收拢成了一束。他还熟练的给男人绑了一条小辫子，鬼知道这个连自己的头发都打理不好的家伙是这么做到的：“是的，我的陛下。”
多李多亚仿佛变了一个人一样，是因为那个男人吗？
“过来吧。”
女孩放下了书本，她的眼睛，像是旋涡，又像是深渊，吸引着克里尔，移不开视线，甚至是移不开脚步。
克里尔怯生生的，一步一步的走到女孩的面前。她像是光一样，克里尔觉得自己全身的污秽都被放大了无数倍，羞愧到无所遁形。
“名字是，克里尔吗。”
“是……大、大人。”
“殿下，你应该称呼朕为殿下。”
“殿、殿下。”
“嗯，非常好。”她拉过他的手，在他惊恐又不知所措的眼神中，拿起了那枚胸针，亲自为他戴了上去。
“你以后就是朕的仆人了，朕只有你一个仆人，你也只能服侍朕一个人。”那是他一生都无法忘却的无上荣耀的时刻，有眼泪从他的眼睛里面涌出来，温热的液体爬满了脸颊。克里尔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可是他就是感觉到一股来自灵魂的颤抖，从心底里，他想要臣服在这个女孩身边。
他跪了下来，深深的亲吻这个他连名字都还不知道的女孩的手背。
“是，我的殿下。”
塞勒斯·克里尔，在那一天，获得了新生。
所以，这个臭小子是不会懂的。
克里尔推开门，把罗扔了进去——是的，用扔的。
“明天，记得去找卡尔。”克里尔笑得温文尔雅：“不然，就杀了你唷。”
这个家伙，果然脑子有毛病吧！
作者有话说第4章 第四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