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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爱逝之继母与我(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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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未来一定是特别特别美好,当然前题是经过一番寒澈骨。
古书早有云,天将降大任于斯人矣,我现在的状况完全符合斯人的要求,只是不知道上天将会降什么样的大任于我?莫非是要我身着V型标志紧身衣,拯救地球拯救全人类?
我是没有兴趣去做女超人,既便做白日梦,我也想着做女版比尔盖茨,盖个大房子养头鲨鱼。
我与漂漂渐渐习惯了睡在半公室,习惯洗冷水澡时唱着充满颤音的咏叹调。
不幸的事情依然在继续,我的内衣品牌没能进驻一流商场的柜台,而二流商场的人流量与购买力,与我的产品定位定价相悖,进驻也是白搭。
上天是极善于搞平衡的,在屡屡的不幸之后,又塞给我两块奶糖。
第一块奶糖,有书商看中裴永俊的“暗夜之狼”,希望能配着图片出版。这让我与漂漂有点为难,虽说除了照片是裴永俊的,文字是我与漂漂写的,但我们两人不方便出面,可是裴永俊也联系不上。这块奶糖只能看着了。
第二块奶糖来自原来的商场,原来的商场经营者卷款潜逃,他与商场物业所有者的租约也到期了,按理说所有者可以收回商场另租。但柜台的老板们不肯撤走,静坐、抗议、上告,无所不能。
其中一个老板怀揣一把西瓜刀,天天坐在柜台前,放言出去:谁来让他撤他就砍死谁。于是市政府的不得不出面干擀,物业所有者也不想收回一个溅过鲜血的晦气商场,最后达成所有柜台联合起来自组经营班子,免租金免管理费,销售一个半月的协议。
原先的损失是补不回来的,但柜台的老板们满足了,能减少一点损失是一点,不要最后连稻草都没有。
我也满足了,一个半月就一个半月,至于将来如何,那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在这急躁而信用不全的时代,我都快变成金庸笔下的武侠高手,见招拆招。
网站每日在线人数继续增加,“暗夜之狼”忽然消失,引起大家的纷纷猜测。虽然我们网站有意想把网民的目光从此事引开,但好象见效不大,天天有人在呼唤暗夜之狼继续更新猎艳生涯。
“最美丽的胸”评比活动细则在我们网络公布后,几乎象平静水里扔进炸弹,掀起轩然大波。先是有卫道者批判我们网站为吸引眼球不择手段伤风败俗。立刻便有网友反驳,身体是上天给人类的美好艺术品,为什么有人不能用欣赏美的眼光去看待,反而象鲁迅笔下的某些人物一见到裸臂就想到床与性,然后想到了通奸与肮脏。
又有网友撰文质疑,为什么总有人将性想成丑陋肮脏的事,要知道所有的人都是由此孕育的,如果性是丑陋的,那所有的人都是丑陋的产物。
活动还没有开始,已经是争论纷纷,此起彼伏的口水潮。
我与漂漂大喜,看情形,这个活动已呈燎原之态。细则公布的当天,我们网站掀起一番注册会员热。很多老会员也另外注册马甲,反正秀胸不秀脸,自己不说谁也不知道是你的胸,大家都不介意来秀一下,看看谁拥有最美丽的胸脯。
我联系的十来家内衣公司有一半表示有兴趣对此活动提供赞助。温森的公司并不在列。我早已将策划书传到他们营销部,对方曾回过电话,表示不符合他们的营销策略。我虽然遗憾,也能理解,他们是走奢华品牌路线的,并不喜欢这种扎大流的活动。
不管如何,这五六内衣公司提出的赞助方案,也足够我与漂漂欣喜若狂。
我们决定去庆祝一下。
自从搬到办公室住后,每天吃的都是快餐,肠子都粗糙多了。
挑了一个环境幽雅的西餐厅,相对而坐,点上蜡烛,音乐声叮叮咚咚。我与漂漂会心一笑,心想终于有一顿饭,不是报纸铺桌方便盒盛饭地将就着。
这餐饭,我俩有意吃的很慢,难得享受一次,下次享受在何时尚是个未知数呢。
吃到一半时,侍者引了一男一女客人到隔桌。
漂漂先咦了一声,这一声咦,将埋头吃饭的我惊醒,也将新来一男一女的目光引到我们身上。
我吃了一惊。那女人也吃了一惊,但她也只是吃了一惊就恢复了常态。
倘若是我,在高档西餐厅与一个男人亲密挽着胳膊,结果发现自己丈夫的女儿,一定会吃上十惊,然后拔腿就跑。
但我继母何等人物,微微扬眉送我个笑脸,居然位置不换就坐了下来。
我停住刀叉发怔,这年头奸夫□□都可以做的这么光明正大?
人类,确实在无耻方面大大进步了。
我愣了好久,琢磨不出个味儿。
漂漂压低声音问我:“怎么办?”
怎么办?
一刹间,我的脑海闪过三种方案。
第一种,我拍案而起,指着继母的鼻子大骂她是如何地对不起我的父亲,让整个西餐厅的客人来评评理,这种女人是否应该拿去浸猪笼?
第二种,我顺手抄起桌上的刀叉,如果弹钢琴的愿意配合,可以上演一出“武松杀嫂”。
第三种,一直以来我都没有正式叫过继母,虽然她只大过我五岁,但今天我真的不介意叫她一声“妈”,还要叫的特别大声,让所有的人都听到。当大家都用惊讶的眼光看着我与继母时,我再特大声地补一句:“那个瑞士的羊胎素就是效果好。”也许瑞士羊胎素协会一高兴,还会给我一笔广告费。
漂漂在桌子下踢我,说:“你发什么呆呀?怎么办?”
我拿起刀在空中挥了一下,说:“吃饭。”
漂漂不敢相信地看着我:“吃饭?”
我切下一小片牛排放进嘴里香香地嚼着,当然要吃饭,怎么能让一对奸夫□□坏了我的食欲?这餐饭可是十来天第一次不是用白色方便盒盛着的,谁都不可以破坏它。
我恶狠狠地吃完饭,连汤汁都用小面包擦来吃掉。
结账离开去,我佯做站立不稳,眼看着倒到继母的桌子上,继母的情人眼疾手快地扶住我,我冲他抛了个邪恶的媚眼。
继母脸色微变,我朝她挑衅地笑了笑,然后与漂漂相偕离开。
一出西餐厅,漂漂说:“这年头,怪事真多,看到爸爸的老婆跟男人幽会,声色不动,居然还冲爸爸的老婆的情人抛媚眼。”她用手肘轻撞我一下,说:“飞飞,莫非你要象电视里演的,准备去勾引爸爸的老婆的情人,来一段惊天地泣鬼神的四角恋。”
漂漂的话没有把我逗乐,我闷闷不乐地说:“漂漂,你说她为什么连桌位都不换一个?”
漂漂略作沉默,说:“一点都不在乎你知道,有恃无恐,或者是无所顾忌。”
我鼻子一酸,心里堵的发慌。
继母居然连桌位都不换一个,那么在她心目里,我的父亲已实在是无足轻重了。也许她正希望我将事情闹大,然后与我父亲一拍两散。我那位曾经英俊的无数小姑娘投怀送抱的父亲,真的已经走到花花公子的尽头了。
漂漂关切地望着我:“飞飞,你是不是打算去告诉你爸?”
我摇摇头,说:“放心,我没有这么蠢。”
象我父亲这样子,在男女关系上风雨二十来年,经验丰富,怎么可能不知道继母的心思?否则一个多月前,他也不会去母亲的坟前缅怀。我犯不着去做个讨厌的小闹钟。只是想不明白,他的隐忍不发,究竟是老了,不愿意因婚变而伤筋动骨?还是自欺欺人,不愿意面对现实。
听到我这么说,漂漂放心了点,问:“那你准备怎么办?”
“能怎么办?这是我爸的感情,他有能力处理好。”感情本来就是很私人的东西,外人怎么好插手?即使我是父亲的女儿。
“说的也是,你也确实什么都干不了。”
“是呀。”我叹气。
不过经过一夜的思索,我觉得至少可以去看看父亲。
第二天下午,我忙中偷闲驱车去父亲家里,没有提前打电话通知他,因为想着周六他应该在家。我没有估错,父亲确实在家,继母不在。看到按门铃的人是我,父然很意外。自从他再婚,我就没有登门拜访过。
我问他在忙什么,他指着客厅桌几上的盆载说正在修剪。这习惯大概是婚后养成的吧,我记得他以前只修剪鼻毛。
对我的意外来访,他有些惴惴不安,可想而知,我们平日里疏远已不象父女,偶而通个电话也是客客气气的。这种登门造访通常都没有好事。
“你的破网站结束了吗?”
“没有,不过资金问题解决了。”
父亲有点意外地“哦”了一声。
“我是送东西给你的。”我从包里掏出一张表格递给了他。
父亲接过,看了一眼,疑惑地看着我:“交际舞培训班?我还需要培训吗?”
父亲在交际舞方面很有天赋,快三慢四,探戈恰恰,无所不精。他曾代表省里参加过全国比赛,还得过名次。不过那是他年轻时候的事情。在交际舞流行的年代里,他的这个业余爱好,为追女孩子大行方便之门。
那时候我还小,有时候被父亲带到舞厅里玩,看着父亲舞场中的潇洒姿态,十分的喜欢。想着长大了,也要找个会跳舞的男朋友。等我长大,已经不流行交际舞。年轻人都去蹦迪,挤在灯光昏乱的封闭空间里,听着震耳欲聩的音乐,象猴子一样蹦达着。谁抖的象抽筋一样,谁就是舞林高手。所以我的梦想也就破灭了。
“爸爸,你看清楚,这是交际舞培训班的教练报名单,反正每周只是抽出两晚时间,我觉得你挺合适。”
父亲又细细看着表格,露出向往之色说:“好多年没跳了,我能行吗?”
“当然,爸爸你一直是我心目中最想选择的舞伴,虽然我不会跳舞。”
父亲笑着拍拍我的头,说:“还是不行,我都长肚子了。”
我环顾四周,佯做寻找,说:“肚子?哪里有肚子?”
父亲哈哈大笑,说:“你跟小时候一样可爱。”
我揽住他的脖子,亲昵地说:“爸爸,去吧,那里有很多美女呢。”
他说:“现面都不流行交际舞,哪里还会有美女?”
“渐渐会再流行,潮流的东西就是这样子,沉寂一段时间就会卷土重来。”我顿了顿,慢条斯理地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父亲诧异地看着我,大概品出我话中有话。
“好吧,我去试试。”他郑重地收好表格,“你要不要留下来一起吃晚饭?”
“她呢?”
父亲淡淡地说:“最近她神出鬼没,我也没问。”他的这种表情我很喜欢,举重若轻,这才是男人本色。
我想了想,说:“算了,要是回来,还是尴尬。”主要我不想给她留下那种打报告的印象,那不正好遂她心意了。
我跟父亲道别,刚走出住宅楼,看到继母从车里下来。
看到我,她并不惊讶,问:“告诉他了?”
我微微摇头,平静地说:“没有。”
她略微有点错愕,说:“为什么不说?”
“说什么?说你跟别的男人一起吃饭?”我心中有气,所以顿了顿,嘴皮子上不再留情,“这样子吧,如果你想让我来说,就得给我点证据。要不改天你跟那个男人上床时,通知我去拍照留念,当然如果你觉得拍照不过瘾,我可以带上DV,弄个琼美凤式的□□光碟。这阵子我正穷,我想你也不介意我拿去卖几个小钱吧?”
继母说:“我还不知道你嘴巴这么利呢?”
我笑了笑,说:“你不知道的事情多着呢,不过你不用防着我,我对你非常友好,一直以来都是如此,所以让我们继续友好吧。”说完,我不屑地扬扬头,穿过她身侧,往停车的方向走去。
“飞飞,”她叫我,“我知道你很生气。”
我转身看着她,说:“首先我不生气,其次你也不在乎我是否生气,还有请你自己告诉我……”
继母打断我:“你爸他老了。”
她居然还在别人身上找理由,我一阵火起,大声地说:“你结婚时就应该知道这点,我爸有天会老,在你还年轻貌美的时候。”
“是的,我只是……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她的声音有种惘然的味道,不同于常日。
我蹙眉凝视着她,她背着夕阳而立,表情模糊,眼神黯然。
“飞飞,对不起。”
“你对不起的人不是我。”
“是的,我知道,我知道……”她的声音低下去,大概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在说什么。
我打开车门,坐上车,发动车子。继母一直站在原地,看着车轮辗过她地上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