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戎马天涯》莲无尘

28、第二十七章

　　翌日一早，小诺给无尘留下一封书信，言明事情经过，并让她回来后务必在这青竹居等候，李世民自会仙山归来之时，定会来此间相见。
　　李世民见她只携了龙殇凤殒双剑，未带行囊，便道：“不带替换衣物么？”小诺笑吟吟的道：“这一年来身子渐长，以前的衣服不合身了，反正有你在，等到了镇上，帮我买一件就是。”李世民笑道：“也好。”将她手中双剑接过来挂好，说道：“上马吧！”
　　小诺抱起灵儿，说道：“你先上，我坐后面。”李世民闻言呆了一呆，说道：“你乘马就是，我帮你牵着，到了镇上，再给你买一匹坐骑。”小诺奇道：“这是为什么？我看这马骨健雄壮，载两个人完全没问题啊。”李世民只得道：“你现在已经长成大姑娘了，不便与我同乘一骑。”小诺轻笑道：“我又不会骑马，你买了也无甚用处，再说我当你是自己哥哥，哪有什么不方便的，偏你有这许多忌讳，若是你一路行走过去，还不知哪一天才能到呢！”
　　李世民见她浑不在意，也不好再说什么，心想自己既拿她当作亲妹子，确也不用顾虑这些，当即翻身上马，伸手将她拉了上来，道：“坐稳了！”小诺一手抱着灵儿，一手揽着他腰，道：“走吧！”李世民只觉腰间柔软，一阵清香入鼻，一颗心忍不住砰砰乱跳，隔了好一会儿，这才催马前行。
　　飒露紫神骏非凡，脚步固然迅捷无比，力气也是大得异常，携带两人竟是毫不吃力，不到半个时辰，已抵达镇上。
　　李世民寻了家铺子，给小诺买了几件替换的衣衫，结账之时，直看的小诺一阵心疼，说道：“世民哥哥，我的衣服随便买一件也就是了，何必选这么贵的，还买这么多件。”李世民笑道：“第一次买东西给你，总不好小气了，再说女孩子，多几件衣衫也方便些。”小诺不安道：“早知道，那些短小的衣衫，我便带来了。”
　　李世民道：“那些都穿不得了，还带来做甚？当哥哥的不过送你几件衣衫而已，便使你如此不安了，倘若日后再送的贵重些，你岂不是都不敢收了。”小诺连忙道：“可不能送再贵重的了，否则给我养成了这习惯，成天给人要贵重礼物去，那可不得了啦。”
　　李世民笑笑，带她寻了家客栈打尖歇息，知她多年离乡，必是怀念家乡风味，因此点的俱是品相精致，清爽可口的江南菜系。小诺心下甚是感动，在外闯荡一年，还不曾有人如此关怀自己，不觉湿了眼眶。李世民知她心思，温言安慰了，自给她夹菜盛汤。
　　二人膳食用罢，稍作歇息，便即动身前往会仙山了，下午因急着赶路错过了宿头，眼见天色已晚，只得在这林中过夜，李世民自不远处的溪边捕来两尾鱼，用凤殒剑宰杀干净，放在火堆上架上烤着。
　　小诺笑道：“龙祖师当年铸造凤殒剑时，定然想不到无相派门人会将这旷世奇剑用来杀鱼，倘若他泉下有知，定要着恼了。”李世民笑道：“这宝剑是被我拿来杀鱼的，与你可不相干，你龙祖师若是着恼，只管来找我便是。”小诺道：“那可不成，无相派的弟子，岂能在临危之际，将旁人推上去。”
　　李世民想到她一年多来，遍寻龙殇剑主不着，心下好奇，便问道：“你师父让你找的这龙殇剑主，到底是怎生模样？”小诺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总之是能令龙殇剑开锋之人就是了，是高是矮，是胖是瘦，武功高低，这可全然不知道了。”李世民道：“天下之大，茫茫人海，这可怎生找得？”小诺瞧了瞧龙殇剑，道：“那就要看它的了，若是遇到龙殇剑主，这剑会自行向他进招。”
　　李世民大奇，道：“无人驱使，自行进招么？”小诺点头道：“正是，只要有人能避开招式，并降伏此剑，龙殇剑得以开锋，那他便是龙殇剑主了。”李世民道：“这龙殇剑怎生样子，我一直没见到过，方不方便给我瞧瞧。”小诺道：“这有什么不方便的。”遂将龙殇剑递了过来。
　　李世民知龙殇剑乃玄铁所铸，必定与凤殒剑一般沉重，当下伸手接过，果觉沉重异常，待将剑身缓缓拔出，只听的非金非木的沉郁之声，凝目细瞧，但见剑身乌沉沉的，并无锋刃，确是一柄未曾开锋的宝剑，便道：“要这剑自行进招可玄的很了，也不知你师父所言是真是假。”
　　小诺正色道：“师父讲的，自然是真的，他可从未骗过我。”李世民道：“那若是一直都寻不到呢，你要怎么办？”小诺道：“那就一直寻下去，寻到为止。”李世民轻叹了一声，不再言语了。小诺将灵儿放在一旁，走上前来，挨着他坐了，说道：“世民哥哥，我知道你是为我着想，其实这事儿讲究个缘字，说起来也不难办。”
　　李世民道：“如果任你在外面漂泊受苦，我却帮不上忙，那你认我这个哥哥，又有什么用。”小诺听他说的诚恳，心下感激，道：“你放心好啦，说不定不用多久，便寻到了呢，再说了，认你做哥哥，那是因为我喜欢你，又不是一定要你帮我做什么。”
　　李世民心头突的一跳，呆呆的道：“你说……喜欢我？”小诺妙目一眨，道：“难道你不喜欢我么？”李世民万料不到她问的这般直接，星月微光之下，但见小诺俏丽的脸蛋更是雪白粉嫩，讷讷的道：“我……我没想过这个。”小诺噗嗤一笑，道：“世民哥哥，你还真有意思，又不是要你跟一个姑娘谈恋爱，喜欢不喜欢的，也要去想么。”李世民越发听的云里雾里，正自思量她这句话，忽听小诺叫道：“呀！鱼烤焦了！”
　　李世民连忙将鱼自火堆架上撤了下来，道：“看来咱们的晚餐就只能吃这个了。”小诺玩笑道：“二公子山珍海味吃惯了，偶尔吃吃这烤焦的鱼倒也不错。”李世民连连点头，道：“姑娘言之有理！”遂撕下一片鱼肉，放入口中细细咀嚼，说道：“嗯，焦香味美，果真不错。”
　　小诺伸手撕下一片鱼肉，细心的除去鱼刺，喂给了灵儿，笑道：“世民哥哥喜欢的，灵儿也肯定喜欢。”只见灵儿不住抓耳挠腮，显是难过之极，二人忍不住哈哈大笑。
　　李世民抢着将烤焦的部分吃了，把稍好的部分给了小诺，二人吃罢焦鱼，又闲谈了个把时辰，眼见夜色已深，小诺对他微微一笑，道：“时候不早了，睡吧。”李世民点头道：“好！”两人不再言语，倚着树身合目睡去，灵儿靠在小诺身侧，也渐渐入了梦乡。
　　李世民梦到自己守孝期满，在一个天朗气清的日子，迎娶了与自己有八年婚约的长孙无尘，前来贺喜的亲朋好友挤满了府邸，府中处处挂灯结彩，陈设的花团锦簇。
　　李世民身穿大红吉服，在一片爆竹声中，伸手自轿中牵了新娘的纤纤玉手，将她迎了出来。伴随着喜娘的祝贺彩头，一对新人入府行跪拜大礼，礼毕，新娘被送去新房，李世民陪着宾客饮酒致谢，酒宴过后，这才回身去了新房。
　　新娘子身穿凤冠霞帔，端庄优雅的坐在喜床边上，李世民望着她婀娜秀美的身姿，心道：不知道无尘现在是怎生模样？两年前她中毒受伤不予相见，始终未曾瞧过她长大时的样子。缓步走上前去，轻唤了声：“无尘……”
　　只见新娘子微微低下了头，道：“还不帮我把这盖头拿掉。”李世民笑笑，轻轻揭开了罩在她头上的霞帔，红烛掩映之下，但见她一张俏丽的脸蛋清丽绝美，明亮的双眸璨若星辰，赫然便是苏小诺。
　　李世民心下一惊，倒退了一步，道：“小诺，怎么是你？”小诺嫣然微笑，道：“不是我还能是谁？莫不是你要娶别的女子么？”李世民又是惊讶又是欢喜，一时不知如何答她，只道：“无尘呢？”
　　小诺小嘴一撇，道：“怎么你跟我拜堂成亲，却在惦记着别的女孩子，难道你不喜欢我吗？”李世民连忙道：“不，不是！”小诺展颜一笑，上前拉住他手，说道：“世民哥哥，我心里也是喜欢你的，今日我嫁给你，你开心么？”
　　李世民只觉握着自己的手温滑细嫩，柔若无骨，心中一动，道：“若这一切都是真的，我自是开心至极，可是……可是我明明娶的无尘，怎么变成了你，这其中的缘由，实在是想不明白。”
　　小诺嗔道：“你心里喜欢的是我，却说要娶的是旁人，这才让人想不明白呢。”李世民见她轻嗔薄怒，更是娇俏可人，闻着她身上淡淡清香，不禁心神荡漾，伸臂揽过她身子，将她轻轻抱在怀里，说道：“我与无尘有婚姻之约，不能背信弃义，可是对你……心里竟是难以自制的欢喜。”说着轻叹了一声，道：“母亲在世之时，曾叮嘱我要待喜欢的人一心一意，我平白招惹了你们两个，眼下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小诺依偎在他怀里，轻笑道：“我才不管那些呢，你娶了我，就只能对我一个人好，若是你心里还想着她，我此后永不见你。”李世民心下一急，加重了手中力道，生怕她就此离去，道：“我不想她便是。”小诺咯咯娇笑，道：“这是你自己说的，我可没有强迫你。”
　　李世民失声笑道：“能娶到你这么个聪慧可人的妻子，不知是我几世修来的福气，今后又怎会再去想念他人。”小诺巧笑嫣然，忽然伸臂搂住他脖颈，凑上前去，在他脸上亲了一下，道：“世民哥哥，我心里也只有你一个人。”
　　李世民只觉她吐气如兰，几缕发丝轻轻擦在自己脸上，温香软玉在怀，一时心摇神驰，忍不住低下头往她唇上吻去，小诺玉颊晕红，婉转相就，四唇正欲相接，突听“砰”的一声，房门被人踹开，李世民吃了一惊，忙转过头来，只见长孙无忌手持长剑，怒气冲冲的道：“李世民，你我相交多年，真没想到你是这种背信弃义之人。”
　　李世民一阵错愕，说道：“无忌，我不是……”长孙无忌喝道：“不是什么？你怀中抱的女子可是我妹妹么？”李世民闻言，慌忙松开双臂，问道：“无尘呢？”长孙无忌哼了一声，道：“你还好意思问无尘，你跟这女子亲亲我我的时候，可有想到她？”李世民一愣，道：“无尘何以变成了小诺，我不知道，只是……小诺既已与我拜了天地，便是我的妻子，我不能负她。”
　　小诺笑吟吟的不发一语，突然凑上前来又在他脸上亲了一下。长孙无忌脸色铁青，大声道：“我长孙家的儿女，岂能容你们如此戏弄，今日若不杀你，难泄我心头之恨。”李世民茫然道：“无忌……”忽觉眼前青光一闪，长孙无忌的长剑已朝他当头劈下，李世民想闪身躲避，偏偏身子僵住了动弹不得，心中又惊又急，只叫得一声，便惊醒了过来。
　　其时天将黎明，一阵凉风吹过，李世民忽感身上发紧，竟是出了一身冷汗，习惯性伸右臂擦拭额上汗渍，只觉肩膀沉重酸麻，低头一看，却是小诺将头靠在了他肩上，但见她蛾眉敛黛，俏脸匀红，红润的嘴唇微微上翘，鼻息细微，正自沉沉睡着。
　　李世民想到昨夜梦中与她耳鬓厮磨，不由脸上一红，心中自责：她这般冰清玉洁，我岂能在梦中亵渎了她。转念又想：为什么我自知娶的是无尘，揭开霞帔看到是小诺，反而心中欢喜多于惊讶呢？难道我心里真正喜欢的是小诺么？
　　想到长孙无忌满面怒容的挥剑怒斥，暗骂自己不该做这么荒唐的梦境：我与无尘早有婚约，岂能另娶他人。当下定了定神，伸左臂擦干额上冷汗，担心惊醒了她，右臂便这么酸麻着一动不动。
　　过了一会儿，忽觉小诺靠在自己肩膀上的头轻轻动了动，李世民只道她醒了，正要说话，却见她身子微微侧了过来，跟着一条手臂搭在了他腰间，耳听的她鼻声细细，仍是沉睡未醒。此时虽非梦境，但小诺这般靠在他身上，李世民只觉如真似幻，恍若又回到了梦中。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小诺“嘤咛”一声，这才悠悠醒转，李世民道：“你醒啦？”小诺伸手揉了揉眼睛，道：“你很早就醒了么？”待觉自己正靠在他肩上，不禁飞红了脸蛋，连忙坐直身子，歉仄道：“对不住，拿你的肩膀当了枕头，定是给你压痛了。”灵儿察觉到动静，睁开了惺忪的睡眼，李世民一笑，活动了下手臂，说道：“只是给你轻轻靠一下，不妨事。”
　　小诺不好意思的笑笑，道：“我去梳洗一下。”起身走到溪边，洗脸梳头去了。李世民为了不令她尴尬，待她整理好回到林中，这才去了溪边梳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