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戎马天涯》莲无尘

15、第十四章

　　说笑间，已来到高士廉府邸，李世民正想着无尘今日是否仍然拒绝相见，倘若真是如此，自己是回身便走还是坚持瞧她？忽听的府中有人喝道：“什么人？“听声音距离稍远，兄弟二人又还未入府，显然不是在喝问自己，心中正自诧异，又听人喊道：”贼人哪里去了？“有人问道：“什么贼人？”另有人叫道：“有人越墙逃走了。“府中登时呼声大作。
　　李元吉道：“贼人胆子可真不小啊，青天白日的，就敢入府生事。”李世民连忙下马奔近府去，只见丫头小厮神色慌张，乱作一团，李元吉拉过一个小厮问道：“出了什么事？”那小厮慌道：“有贼人潜了进来，将小姐掳走了。”李世民一惊，问道：“是什么人？”那小厮道：“没……没瞧见，有人说他翻墙走了。”李元吉问道：“你别慌张，长孙无忌呢？”那小厮略一定神，道：“公子去为小姐寻访名医，还未回府。”
　　长孙无尘已然重伤难愈，那人掳走她显然不是要取她性命，可要说她惹上了什么江湖恩怨，以她那温婉的性情，又不大说的通，但江湖上的事情，本来就奇怪的很，说不好因为一些什么小事，就被卷了进去，李世民只觉此时甚为蹊跷，一时猜想不透，眼看大家慌乱无主，只得扬声道：“大伙儿不要着急，我去寻回长孙小姐便是，那人往哪个方向去了？“
　　众人一时乱了阵脚，全因府中无人主事，此刻听李世民一说，渐渐安定了下来，有人告知了李世民贼人越墙逃走的大致方向。李世民宽慰了众人几句，便即同李元吉出府上马，寻着方向急追过去。两人寻了大半个时辰，早已出了大兴城，一路上未见丝毫蛛丝马迹，更别说贼人的影子了。
　　李元吉叹道：“我这位二嫂，这次定然是凶多吉少了。”李世民正自心下惴惴，忽听的一女子声音喊道：“救命啊！救命啊……”呼声清清楚楚的自左后方传了过来，看来距离此处不远，只是那呼救的声音，并无惊慌惧怕之意，二人遍寻不到长孙无尘，此时听得女子呼救之声，哪里还能仔细辨别。当下拨马回转，寻声驰去。
　　那“救命”的呼喊声声传来，听上去明明便在不远之处，岂知奔驰良久，竟然还是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李元吉皱眉道：“二哥，我们莫不是着了人家的道了？”李世民自也起了疑心，只是不知长孙无尘被人掳去何处，此时有人以呼声相引，说不定与此事大有关联，不论如何凶险，也总要过去一探究竟，便道：“此人混以内力发声，功夫不弱。”
　　李元吉生性胆大妄为，从来不知惧怕，更何况一个小小女子，当下冷声道：“管她功夫强劲，咱们这就去会会。”耳听的那声音喊道：“救命啊！有没有人啊？”二人催马前行，又奔驰些许功夫，方到得近前。
　　只见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手笑吟吟的坐在一株大树横枝上，她穿着一件羽蓝色衣裙，身材极为纤细矮小，乌黑的秀发没有梳髻，只戴了一个样式简单的花环，修长的眉毛下，一双深蓝色的狐狸眼睛极尽妖媚冶艳，这少女赤着双足，左踝上戴着一个银环，环上坠了三只精致小巧的铃铛，她双腿悠闲的来回荡着，银环上的铃铛发出一阵阵“叮铃铃”的清脆响声，甚是悦耳，这少女手中把玩着一只小鸟，意态闲适，丝毫没有惧怕的样子。
　　李元吉哼了一声，道：“你玩的这么开心，喊什么救命？”那少女咯咯娇笑，道：“我在替这只鸟儿喊救命啊，我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捉住它的，玩够了就准备弄死了，若是有人来救么，说不定它还有一丝活命的机会。”李世民一愣，心想这姑娘怎生如此邪恶。
　　李元吉冷笑道：“那你弄死它好了，我可不救。“那少女微感诧异，说道：“我在残害生灵，你不知道么？”李元吉道：“与我何干？”那少女问李世民道：“我杀这鸟儿，你管不管？”李世民反问道：“我若请你不杀，你便听么？”那少女笑道：“那可说不准，不如你求求我。“李元吉邪笑道：“小丫头一双脚倒生的好看，小爷就喜欢脚美的女子……”话音刚落，两枚铜钱已激射而出，分打那少女双足，但听的银铃“叮铃铃”一阵响动，跟着“啊”的一声轻呼，那少女抬足躲避，身子向后急仰，一个收势不住，竟而自横枝上直摔了下去。
　　李元吉眉头微皱，道：“小爷试试你的功夫，怎么这么不禁打？”却见那少女跌倒在地竟是一动不动，李世民心下奇怪，枝干虽高，可也不至于摔下来直接昏厥的，又听李元吉喊了那少女几声，仍是没有任何反应。
　　李元吉一跃下马，跨步上前待要看她是否受伤，忽听李世民急叫：“当心！”倏然间眼前寒光闪动，几枚暗器已扑面而来，慌忙侧头闪避，一枚暗器擦着他鼻尖电闪而过，只闻得一股怪异的腥气，“嗤嗤嗤”三声轻响，三枚五星暗器俱已插入他身后的松树之中，直没至三分之二的深度。
　　那少女一击不中，早已连功数掌，但见掌影晃动，招招都是直击要害，她出手狠辣，又占得先机，一时间李元吉竟是给被她迫的的手忙脚乱。
　　李世民跃下马来，走过去瞧了瞧那飞星暗器，叫道：“南宫姑娘，我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不用对舍弟下杀手吧。”那少女攻势丝毫不缓，轻笑道：“你倒有些眼力，这小子讨我便宜，我非剥了他的皮不可。”
　　这少女正是五毒飞星门南宫煜的妹妹南宫瑾，李世民见她投掷暗器的力道，暗器插入松树的深度，与那日初次在林中见到的一般无二，又想起南宫千落之前的推测，便试着叫了她的姓氏，果然不出所料，知她手段毒辣，连忙说道：“舍弟无意冒犯，南宫姑娘手下留情！“
　　李元吉危急之中，仍不忘呈口舌之快，大笑道：“小爷赞你双足生的好看，那是瞧的上你，真要在你那妖媚的脸蛋上摸一把，这才叫讨你便宜。“说着右手猛力挥出，登时卸了她掌力攻势，跟着欺身而前，左手食指伸出，便往她脸颊上摸去。南宫瑾咯的一声娇笑，侧头避开，左手皓腕一翻，三指成钩，倏然抓向李元吉手腕，李元吉见这招迅疾不已，慌忙缩手，但听“嗤”的一声轻响，衣袖已给她五指扯去了一大片。
　　南宫瑾笑骂道：“动手动脚的，作死么……”话声甫毕，左足跨出，但听得“叮铃铃“响声不绝，手掌已劈向他面门，李元吉斜身向左窜出，堪堪躲过，眼见她掌势又已功至胸前，当下不急细想，双手一上一下，如抱太极，十指弯曲，运起封字诀，掌力到处，立时将她左掌封住，南宫瑾左掌进退不得，突然身形一晃，右肘运力撞向他腹部的‘商曲穴’。
　　李元吉微吃一惊，连忙撤手后跃，身子尚未站稳，南宫瑾后招又已攻至，心道：这妖女功夫远在我之上，须得小心应付。“当下不敢大意，只顾凝神拆招。
　　李世民见她右手始终不出，单以左掌攻击守御，李元吉已自不敌，心知她功夫强劲，如若兄弟二人联手，是输是赢倒未可知，但对方是个娇滴滴的小姑娘，两人合力相斗，总归说不过去，便道：“元吉，别打了，你不是南宫姑娘的对手。”李元吉这种高傲的性子，要他认输，可比杀了他还难，眼见南宫瑾一招紧似一招，也只得闪避还击。
　　南宫瑾笑道：“你哥哥可比你看的通透，若是你向我赔礼道歉，再唤我三声姑奶奶，我便饶了你。“李元吉”呸“了一声，道：“你叫我三声爷爷还差不多。”
　　李世民心中灵光一闪，扬声道：“南宫姑娘，你那‘月盈珏’玉佩可还要的？”南宫煜呆了一呆，攻势立缓，李元吉乘机照着她面门连挥数掌，南宫瑾左手一拂一带，便化开了他招式，跟着食中二指疾伸而出，直击他咽喉处的‘人迎穴’，李元吉退后几步，躲过她攻势，立即运劲于腿，以左手支地，“刷刷刷”朝她下盘直踢了三腿，南宫瑾足尖一点，向后跃开数丈，人未落地，右手一扬，一物已呼啸着向李元吉急射而来，李元吉见此物来势劲疾，不敢硬接，连忙闪身避开，但听“啪嗒”的一声，那物件撞到树上又跌落下来，定睛看时，却是她适才坐在树干上玩的那只鸟儿，此时已然脑浆迸裂，抽搐了几下，便即死了。
　　李世民怒道：“你怎么如此心狠手辣？”南宫瑾伸指拨弄着胸前的长发，一脸无辜的道：“是你不肯救它性命，怎么反过来说我心狠手辣？你方才若是求我，它也就不会死了。”李元吉骂道：“邪门妖女，果然恶毒。”南宫瑾却不生气，依旧笑嘻嘻的说道：“妖女这名字很好啊，我本来生的就妖。”
　　李元吉嘲笑道：“这狐狸一样的眼睛，长在你脸上，也真是不枉了。”南宫瑾笑道：“妖娆美艳，有什么不好？总比你尖嘴猴腮，面貌丑陋强的多。”李元吉正待发怒，李世民已抢着说道：“跟南宫姑娘打听一个人。”南宫瑾道：“说来听听，我不一定知道。”李世民道：“南宫姑娘引我兄弟二人来此，为的便是阻挠我们前去救她，岂有不知之理？”
　　南宫瑾“哦”了一声，轻笑道：“你说的是长孙无尘，我确是知道她在何处，可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呢？”李世民一笑，道：“南宫姑娘遗失家传玉佩，难道不想寻回么？”南宫瑾笑容一滞，道：“好，咱们便做个交易，你还我玉佩，我带你去找长孙无尘。”
　　李世民道：“那玉佩不在我这里。”南宫瑾道：“二公子这是何意？当我南宫瑾好耍么？”她仍旧是笑吟吟的，语调不急不缓，瞧不出是喜是怒。李世民道：“不敢，玉佩虽然不在我手上，我却知道姑娘将它遗失在了什么地方，你如肯告知无尘的下落，我便帮你寻回玉佩。“南宫瑾道：“我怎知你说的是真是假。”李世民道：“那玉佩叫做‘月盈珏’没错吧？你姑姑南宫千落也有一枚。”
　　南宫瑾呆了呆，道：“你见过我姑姑？”李世民微笑道：“说起来，你还须唤我一声叔叔。“南宫瑾听他答非所问，心下着恼，道：”你这两兄弟，嘴上倒是占尽了便宜。“李世民道：”我可没占你便宜，你姑姑南宫千落嫁与我好友刘文静为妻，我称呼她一声嫂夫人，按着辈分来讲，你不唤我叔叔，却要唤什么？“
　　南宫瑾“啐”了一声，道：”想的倒美，岂不闻英雄无岁数，江湖无辈分？“李世民失笑道：“我不是江湖中人，这句话还真是没听过，不过现在听起来，倒觉得蛮有些道理。”南宫瑾一怔，这才想到自己仗着武功高强为难官家子弟，未免失了江湖规矩，因此哼了一声，道：“你如告知我遗失玉佩的所在，我也不来跟你为难。“李世民道：“我原本便是要告诉你的，只是也要烦请姑娘告知无尘的下落。”
　　南宫瑾道：“这么紧张她？她是你什么人？”忽听李元吉叫道：”小妖女，我二哥就算不告诉你，你待怎样？“南宫瑾见他站在远处，只道他忌惮自己功夫了得，不觉好笑，说道：”逃的那么远，怕被姑奶奶打么？“李元吉冷笑道：”凭你那三脚猫功夫，也敢在你爷爷面前逞威风。“南宫瑾嫣然一笑，对李世民道：”既然令弟不识好歹，那我只好让他吃点苦头，若是下手重了，你可不要见怪！“
　　李世民见她生的面若朝霞，颜如桃李，一对深蓝的狐狸眼眸在嫣然微笑间更增妖媚，实在不愿相信这个千娇百媚的美貌佳人竟是个出手狠辣的邪恶妖女。他一怔之际，南宫瑾身子已如离弦之箭般窜了过去，只见她身在半空，左手向后一圈，以掌力罩住李元吉头颈，右手食中二指猛然戳出，却是直插他双目。
　　李世民见她倏然攻至，双掌威力更增，急叫：“手下留情！“李元吉见这招万难闪避，突然双手齐出，急往她胸前抓去。南宫瑾万料不到他竟使出这等下三滥手段，手指原已触到他双目，暮然见到他双手已距自己胸部不过寸余，慌忙撤指，身子在空中急速转过，这才避了开去，登时大怒，叱道：”李元吉，你好不要脸！“李元吉哈哈大笑，道：”反正你已给小爷占了便宜，便是再被摸上一下，又有什么打紧？“南宫瑾道：“今日若不废了你这双手，难消我心头之恨。”
　　李世民也深觉李元吉行为大是不该，正要斥责几句，却见南宫瑾掌影飘拂，早已攻了过去，她初时对敌，丝毫不将李元吉放在眼里，因此只以单掌相搏，后来见他出言不逊，这才双掌齐发打算教训他一番，没想到竟然险些给他占了便宜，此时哪里还会容情，五毒飞星门《摘星掠影》的功夫使将开来，当真是繁复奇幻，精妙绝伦，李元吉远非敌手，立时险象环生，只得借着林中树木一味躲闪。
　　南宫瑾见他闪躲时步伐凌乱，已是守多功少，只乐的咯咯娇笑，道：“功夫这么烂，还说什么大话？”李元吉嘴上毫不吃亏，说道：“小爷是让着你，当真不知么？”南宫瑾“嘿”的一笑，攻势更是劲疾，李元吉被她迫的左支右拙，招式已然不成章法。
　　李世民手中扣了几枚铜钱，心想：元吉凶险之时，我总要先救了他性命再说。正自观战戒备，忽听李元吉大喊一声：“不好”，只见他双掌猛力挥出，挡开了南宫瑾攻向自己要害的狠辣招式，跟着左足斜踏，转身急步而前，他身法虽快，但后背对敌，立时便漏了破绽，只听铃声响动，南宫瑾跨上两步，“呼”的一掌，朝他后背斩落。
　　李世民心下一惊，眼见李元吉万难闪避，手上运力正要将铜钱打出，忽听南宫瑾”啊“的一声惨叫，身子竟而跌到在地，却见李元吉甚是得意的转过身来，大笑着拍了拍双手，道：”小妖女，知道小爷的厉害了吧！“
　　这一来大出意料之外，李世民连忙过去，只见一个捕兽夹紧紧的夹在南宫瑾的左踝上，原本雪白的足踝已是鲜血淋漓，她半坐在地上，双手试图掰开那夹子，只是足踝剧痛之下，整只脚都近乎麻木，加之又是半坐姿势，手上更加使不上力气，只掰了几次，已然疼的几欲晕厥，妖冶娇媚的脸上全无血色，额上汗珠涔涔而下，滴在她羽蓝色的衣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