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5、第十五章 ...

  •   回去的时候,正巧另一个小太监在院门口伫立着,手里抓这把半人高的扫帚,另一手拎着桶水,似是在等着清理庭院,见到她二人走来,毕恭毕敬行了一礼,灵雎没见过他,不过想起今天早上初月说的话,也觉该整顿一下景福宫了。

      颖萱挽着她的胳膊,扫了那太监一眼,曼声道:“听说是今儿才调来的内监,司礼监这回疏忽了。”

      灵雎不以为意,“我这本就不缺人手,若不是没个男丁,宫里的脏活苦活没人干,我才不稀罕,姐姐知道我最不喜欢内监的阴损。”

      “太监也能算男丁?”颖萱笑了下,旋即正色道:“东厂只将手伸向对他们有威胁的宫中,妹妹这里他们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搬进来这么多天,这才来人,也太不将你这个帝姬放在眼里了。”

      灵雎笑了笑,“我盼着他们给我些安静,千万不要将我放在眼里,我就谢天谢地了。”

      颖萱夷然道:“你盼着安宁,来日你若有利可图,他们真能放过你才好。”说完,她放开挽着的手,有些恋恋不舍道:“我不能久留,若是被有心人见到了,又要无事生非,来日我再来看你。”

      灵雎一直送她到大门口,又目送她离开,才转身准备回去,进屋的时候,她微微一怔,没想到段浪还站在那里,只是移步到了窗前,外面一缕阳光投注到他身上,仰目清光,举止从容,若说是皎如玉树临风前也不为过,这样的人,说是个扫洒的下等太监,任谁也不会信。

      她自嘲轻笑,刚还庆幸司礼监的手不屑伸向她的草屋,如今便认定了眼前是个细作,不过她身上无利可图,除非他是被派来除掉她的,谁让她看了不该看的,都说厂卫的脸不能露,他二人照面了两次,理应死得悄无声息,不过碍于她是帝姬罢了,兴许那碗粥里,就被下了毒药。

      初月在她身后已经喝了出来,“你是什么东西,主子的寝殿你也敢进来!”

      那人转头的时候还有些迷茫,看见她的一瞬,便烟消云散尽,换回了一如既往的疏离,他本想请安告退,却被灵雎扬手拦住了,她屏退了初月,还有一众伺候的宫人,将门掩上,继续方才未说完的话。

      “段浪。”她试探着唤了一声,见他眼波微动,但并无拒意,便又进了一步,“我随随便便就将你的名字改了,名是父母赐的,你心中可对我这主子有怨?”

      灵雎提心吊胆地等着,不知为何,明明是件再普通不过的小事,主子给仆新起个名字罢了,她却偏偏有些拿捏不准,许是那晚花前月下贴得太近,她心都起了涟漪,太监也算半个男人,她长这般大,何曾与陌生男子那般接触过。

      直到见他缓慢摇了摇头,她悬着的心方才落下,柔柔笑开,却听他道:“奴才的名字并非父母所起,帝姬不必自责。”

      真是个怪人!灵雎心中不对味,她退了一步,反而让他占据主动,什么叫自责,她何须自责啊,不过她更在意的,是他手上攥着的东西。

      他注意到她目光落在手上,段浪将那绾色荷包拿出来,平淡地问:“这是帝姬的东西?”

      素绾绣比翼,她摇了摇头,坦然道:“这是我捡的。”她伸手朝他要,“刚拾回来的时候,样子古怪得很,偌大的一块地,却只绣了比翼,还是孤零零一只,太素净了,左右闲来无事,我便添了一只比目,上头还布了连理枝,你瞧,这寓意一下就好了罢。”

      灵雎自顾自说着,直到说完,面前的人也没递上那荷包,她觉得有些不对劲,讪讪收回手,若说一点怒气都没有那是不可能的,她为帝姬,乃是金枝玉叶,想要的东西还没张口,就有人递到手边,这人却偏偏违逆她,虽有怒火,但更多的是惊异。

      她眯眼看他,过了半晌,他仍是一动不动,眼睛盯在那荷包上,眼神却早已飘到云外,她有些恍然,试探着问道:“这不会是你的吧?”

      段浪迟疑了片刻,最终点了点头,“前几日风大,飞出去也未捡,竟被帝姬拾去了。”

      她啧了一声,“这是你入宫前的相好赠的?瞧你样子,似是有怨罢?”

      段浪被噎了一下,脸色忽青忽白,少年人面皮薄,更何况这荷包的主人与他确是有些渊源,不过远不似她想的那种关系,他忙摆手解释,样子慌张,倒有几分青涩,“帝姬误会了,奴九岁进宫,此后再未出过宫,何来的相好呢,不过是位宫女相赠,奴便留下了……”

      她喏了一声打断他的话,“还说不是相好,人家宫女若不心仪你,想与你对食,又怎会赠你荷包!”

      段浪被她堵得哑口无言,一张白净的脸登时染上火烧云,平静的眼湖里也起了波澜,慌乱地辩解:“帝姬当真误会了,奴在这宫中不认识任何人,又怎会有宫女想要与奴对……对食呢,当时那位宫女相赠,不过是奴曾帮过她一点小忙,她后来还礼罢了,奴至今已……已不记得她姓名,更不知她在哪宫当差。”

      灵雎探究地看他,“你说你与这宫中任何人都无交集?”

      他道是,灵雎便步步紧逼,“你既九岁进宫,又怎会一个人都不认识?你还说你不是东厂的厂卫,这宫里只有那行踪诡秘的番子才会不露真容,你既不是,便该有人认得你!”

      段浪被她伶牙俐齿逼得无路可退,她就是怀疑他的目的不纯,可他虽然确实是细作,但并非东厂委派,着实冤,却只能无力地辩驳:“奴以命向帝姬保证,奴绝不是厂卫。”

      她皱着眉,目光深深审视着他,那一双诱得她日夜梦魇的眸子,此时看来无比坚定,但从初遇邂逅到至今,他都太过古怪了,她琢磨这宫中除了东厂,不可能再有别的势力能肆无忌惮地安插眼线,但他的神色又太过认真,她踌躇了一下,压低声问出最后的疑惑,“我见了你样貌,你是来灭我口的吗?这粥里可有毒?”

      段浪愣在原地,过了许久方哑然失笑,他扶额无奈道:“奴确实只是在司礼监当差的内监,如今被分派到景福宫,便任由帝姬差遣,今日卯时来此述职,便被指派到小厨房给帝姬准备早膳,帝姬刚刚出去前喝了整碗粥,可有不适?何以要冤枉奴投毒呢。”

      灵雎拢了拢额前碎发,尴尬地咳了两声,道没有,她心中虽有疑虑,可想不通他来此的目的,“你当真只是个扫洒太监?”

      段浪肯定地点了下头,不怪她想不明白,毕竟连他自己都茫然不解,昨日纪言走得匆忙,一切都含糊其辞,他亦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可是好巧不巧,偏偏将他派到她身边,整个宫中最不信他身份的人可能就是她了,怕是又被纪言摆了一道,难怪昨晚什么都没交代,原来都在这等着他呢。

      面前的帝姬又再次朝他伸手,一本正经地道:“把那荷包还给我,既是我捡到了,我又在上面添了笔,那便是我的东西,书上讲,女赠男荷包,那是两情相悦,以身相许,你……你不许接,你还给我!”

      不知堂堂皇女平日里看得都是什么书,段浪淡然一笑,将那绣着比翼池鱼的荷包双手奉上,走过去的时候,他比她高出很多,微微屈身,唇畔便停在她耳边,他压低声呢喃:“奴这样的残缺之身,帝姬是多虑了。”

      灵雎呆呆地怔在那,从耳珠到脚尖,浑身如电流穿过,登时她两颊便如染了胭脂般飞红,他将荷包轻轻放进她手心,低眉顺目地退下,灵雎脑中一片空白,直到他出去很久,初月蹑手蹑脚地进来,入目便是如泥塑般呆立的灵雎,唤了声没反应,又在她眼前伸了伸手,她才回过神。

      “主子这是怎么了?叫了您许多声都似听不到一样……”初月小心翼翼地试探。

      灵雎仍是愣愣的没缓过神,瞪着一双大眼,浑然无辜的模样,她低低唤了声初月,“你说这世上会不会有那种慢性的毒药,吃进去没症状,过了会便会心跳加速那种?”

      初月大惊失色,“主子,您别吓奴婢了。”

      灵雎捂着心口,那只荷包被她攥得扭曲,手心如火灼烧,她幽幽嗡哝:“我好像中毒了,浑身烫,这里像有小鹿乱撞,心脏都快跳出来了。”

      初月赶忙跑到她身前,抚着她胸口,给她顺气,急得眼泪直往下掉,“主子是不是又心口痛了,奴婢这就命她们去煎药……”

      灵雎拽住她衣角,怔怔摇了摇头,“不是往常的那种痛。”她转身走到床边,缓缓坐下,忽又站起身,快步到桌边端起茶碗一饮而尽,似还不过瘾,有些急切道:“吩咐下去,备着雪蛤燕窝汤,要冰的,我口干舌燥的,不知是怎的了……”

  • 本文当前霸王票全站排行,还差 颗地雷就可以前进一名。[我要投霸王票]
  • [灌溉营养液]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