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灯右行》如琢

108、第108章

　　陆君知把手机在手里转了两圈，琢磨着要是下节课徐西立还不来他就打电话，这正想着呢，感觉从后面走过来一个人，他一抬眼就看见徐西立把书包往桌子上一扔，背对着自个儿坐到座位上。
　　陆君知顿了一下，抓着手机的手指瞬间收紧，盯着徐西立后脑勺看了好半天，结果对方就那么直挺挺地坐着，愣是没回头看他一眼。
　　他现在都说不上自己是什么感受，要是搁平常，徐西立铁定早过来跟他唠叨了，丫就是个话唠，心里一点事都憋不住，能从今天早上吃什么跟你掰扯到下个礼拜玩儿什么。可现在对方就这么安安静静地坐在自个儿前头，连头都不回，陆君知觉得难受的不行。
　　徐西立比他想的还要难以接受这件事，陆君知皱着眉头漫无边际地想着，要是搁以前，换成是他冷不防知道徐西立跟一个男的搞在一块，估计他也接受不了。他的确没法接受自己从小到大的哥们儿突然就变成同性恋了，这怎么想都觉得别捏。这种感觉估计就跟有一天你走在大街上，突然跳出来了人告诉你，“嗨，你兄弟是同性恋，他喜欢男人！”
　　陆君知觉得自个儿估计得把丫揍的满地找牙。
　　所以现在他自个儿都不知道该怎么去说服徐西立接受这件事，难道他要站在徐西立面前，跟对方说，“还是不是哥么儿？是哥么儿就得接受！”
　　这种事想想都觉得傻逼。
　　没有时间让他再琢磨，因为上课了。
　　距离期末考试越来越近，陆君知有时候还能感受到点压力，这种感觉对他来说还挺稀奇的，以前认真上学的时候，学校这点内容对他来说太容易，根本就不用花费太多心思，所以压根就没体会过学习压力这种东西。等到后来他连课都逃了的时候，就更感受不到压力了。
　　现在这种跟别人一样，为了准备期末考试挑灯夜战的感觉对他来说还挺新鲜的。
　　所以等到打了下课铃，徐西立转头跟他说话的时候，陆君知还以为是这些天熬夜熬得出现幻觉了。
　　“你说什么？”陆君知愣愣地盯着徐西立又问了一遍。
　　徐西立站在桌子旁边咳了一声，抠了抠手指头，“……我说，要不要出去抽烟……”
　　“哦，”陆君知清了清嗓子，小声道，“……去，那到天台上吧……”
　　俩人裹着羽绒服跑到天台上吹大北风，这地方都快成他俩专属地了，说话都不用担心偷听，全学校除了他俩估计没人犯神经病大冬天的跑到这喝西北风。
　　徐西立拿出两根烟递给陆君知一根，陆君知犹豫了一下，接过来拿手里没抽。
　　俩人靠在天台的栏杆上半天都没说话，冻得鼻涕都快流出来了。
　　“……就刚那会儿，严灼找我来着……”徐西立突然出声，弹了弹烟灰，“跟我谈了你们的事……”
　　陆君知愣了愣，“刚才？”
　　徐西立吸了口烟，皱着眉头，“嗯，刚才，丫直接把我堵大门口了。”
　　陆君知有点惊讶，捏了捏手里的烟，过了一会才开口，“那你俩都……说什么了？”
　　“也没什么，就他说他是认真的……”徐西立皱着眉头抓了抓头发，怎么都感觉有点别扭，吞吞吐吐在那嘀咕半天，“……我看着他好像也不像是瞎说八道……应该不像吧……看着不像啊！”
　　陆君知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徐西立一脸纠结的样子突然就有点想笑，好像这也没什么可乐的，但他还是没忍住笑了出来，就好像一瞬间觉得这也没什么，严灼和徐西立都是他最亲近的人，他们因为自己的事情针锋相对，恨不得跳起来打一架，可这也不碍事，他们不会离开自己，即使吵吵闹闹，他们依旧在自己身边。
　　“哎！你还笑！你知不知道我现在特想揍你！”徐西立气急败坏地瞪着陆君知，结果对方一双眼睛里全是笑意，看起来又快活又明亮，这是他那么熟悉的一双眼睛，可是他已经快要忘了多久没在对方眼睛里看到这样的笑容。
　　让陆君知这么一笑，徐西立都气得无奈了，最后伸手抹了把脸，“妈的！老子要被你们整疯了！”
　　陆君知靠在栏杆上看着他乐，“哎，我的错还不行吗？”
　　徐西立一脸不理解地瞅着陆君知，压着声音，“君哥！你到底想什呢？你知道不知道他是男的啊？！”
　　陆君知啧了一声，“我当然知道！老子又不是傻逼！”
　　徐西立睁大眼睛瞪着他，“那你还说你喜欢他？”
　　陆君知看了徐西立一会儿，低头想了想，“得，我这么跟你说吧，要是严灼是个姑娘，你怎么看？”
　　“那我当然没意见啊！”
　　“为什么？”
　　徐西立挠了挠脑袋，“没啥为什么啊！要严灼是个小姑娘，长得这么好看，学习也好，又温柔又懂礼貌的，挑不出啥毛病啊！挺好一小姑娘！”
　　“就是啊！多好一姑娘！”陆君知点点头，“那怎么变成男的就不行了？”
　　徐西立挑眉看着他，“那能一样吗？你跟一姑娘谈恋爱和你跟一男的谈恋爱能一样么？”
　　“那有什么不一样的？”陆君知转了下手里的烟，眯着眼睛看着远处蔚蓝的天空，“你谈恋爱不就是找你自个儿喜欢的人谈么？跟不喜欢的人在一块能叫谈恋爱么？我喜欢严灼我就跟严灼谈，你喜欢林千钰你就跟林千钰谈，这能有什么不一样的？谁说搞对象不能跟同性搞的？就算有人这么说，那他说的就一定对？还有人说世界上有鬼呢？难道你也信？”
　　“……我怎么觉得你说的好像挺对的？”徐西立看着陆君知一脸坚定的样子有点懵逼，他觉得自个儿脑袋有点不够用，对方的逻辑怎么听起来都觉得很完美，他揉了揉太阳穴，“……等等，我都要被你绕进去了！”
　　陆君知有点想笑，“谁特么绕你了！老子说的是实话！”
　　“我说怎么跟你说千瑾那件事的时候你那么淡定，我当时还以为是我大惊小怪，没想到你丫在这儿等着我呢！”徐西立把手指头往袖子里缩缩，咬着烟头，“你这可真是藏得够严的！要不是这回我都还不知道！”
　　陆君知把外套领子往起拉拉，大北风吹得人眼睛都有点疼，“不藏着怎么办？又不能昭告天下！”
　　“我靠你都不知道我昨天什么感觉！”徐西立把烟往亮吹了吹，摸了把脑袋，“昨天我家车开到半路坏了，我正坐车里面等着呢，就看见你俩从那边过去，我当时心里还想着你又糊弄我，本来说的有事，结果就跟严灼一块走了。”
　　陆君知有点无奈，真是够巧的，这也能碰上。
　　“然后我就想着跟着去看看你俩要干啥！”徐西立看了陆君知一眼，“结果跟着你俩走到巷子里就觉得有点别扭，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挺奇怪的。然后我就站在旁边那根电线杆子后面等着，结果就看见……”
　　“……靠你丫跟踪老子。”陆君知冲着徐西立龇龇牙，嘿嘿乐了两声，“吓坏了是吧？”
　　“老子被吓死了好吧？！”徐西立叼着烟吸了吸鼻子，耳朵被风吹得通红，“你都不知道我当时什么感受，真的跟活见鬼一样，妈的，我都以为我眼花了，竟然看见你俩在他家门口接吻……”
　　“老子也被吓坏了……”陆君知跺了跺被冻僵的脚，看着徐西立犹豫了一下，笑道“哎，我还以为你要跟我绝交……”
　　“绝交个屁啊？！你见过亲兄弟能绝交的？！”徐西立颇为不屑的瞅了陆君知一眼，把烟头扔到地上踩灭，“我想揍你一顿倒是真的！”
　　陆君知愣了愣，猛得冲上去勾住徐西立肩膀，咧着嘴笑， “哎！立立！老子爱死你了！”
　　“……嘿！我可没说我现在就能接受了！你还得让我想想！这件事也太突然了！”徐西立抬手揉揉脸，把脖子往外套里缩了缩，“就是嘉树哥也知道你俩这事我还真有点惊讶！”
　　“你说什么？！”陆君知猛地侧头去看徐西立，一脸震惊，“我哥知道？我哥知道我和严灼的事儿？！”
　　徐西立也愣了，“你不知道？”
　　……
　　陆君知直到放学回家还有点懵，他哥怎么会知道他和严灼在一起的事儿？听徐西立的意思，他和严灼在一起之前他哥就知道这件事了？还找严灼谈过？可那是什么时候？他怎么完全不知道？而且严灼也从来没告诉过他。
　　这种什么都不知道的感觉让他觉得心里七上八下的。
　　“想什么呢？”严灼从楼下倒水上来就看见陆君知坐在床上发呆，他弯腰在对方眼跟前晃了晃手，“是不是困了？困了的话今天早点休息。”
　　陆君知回过神儿，看着严灼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出来，“我哥……他知道咱俩的事儿？”
　　严灼愣了一下，点头，“嗯，他知道。”
　　陆君知皱了皱眉，“什么时候啊？我怎么不知道？”
　　“从度假村回来之后。”严灼挨着陆君知坐到床上，转头看着对方，“可能当时尹夏的事情，再加上其他原因，让你哥察觉到了什么。”
　　严灼顿了一下才继续，“然后他又看到你在了解同性恋的信息，所以就发现了我们的事情。”
　　陆君知有点懵，“什么同性恋的信息？”
　　严灼：“……你哥说他晚上回家看到你在用电脑查同/性/性/行为……”
　　“卧槽？！”陆君知觉得自个儿脸都有点烧得慌，他可算是想起来怎么回事了，那会儿从度假村回来，他满脑袋都是自己是不是喜欢严灼，等家里就剩他自己的时候他拿着电脑查了查同性恋到底怎么回事，结果不小心点出来一张高清□□图片，然后思维就有点跑偏，估计一通瞎想忘了把图片给关了。
　　他记得当时自己一顿折腾，鬼鬼祟祟的，没想到还是被发现了。
　　“……哎，我真没查什么乱七八糟的……”陆君知觉得自己脸都有点红，这都什么事儿啊，搞得他就跟多奔放似的，“我就是找了几篇论文来看看，还都是英文的……就只有一张图片是我不小心点出来的……别的真没了！”
　　严灼忍不住笑，咳了一声，“嗯，我知道，一张图片而已。”
　　陆君知啧了声，“看你这表情就知道你不怀好意。”
　　“我怎么不怀好意了？”严灼清了清嗓子，正色道，“以后你有什么不懂可以直接问我，特别是同性性……”
　　“我靠！你丫又耍流氓！”陆君知冲着严灼龇龇牙，顿了一会儿才继续，“那我哥找你都说什么了？”
　　“也没说什么。”严灼低头想了想，“他说他不赞同我们在一起。”
　　陆君知“嗯”了一声，“意料之中。然后呢？”
　　严灼捏了捏陆君知手指，一本正经地卡看着陆君知，“你哥说他不同意，甩给我五百万支票让我离你远点。”
　　陆君知愣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严灼是在开玩笑，他没忍住笑出声，“哎，怎么才才五百万，太少了！你应该跟他多要点！”
　　“是啊！太小气了！”严灼也笑，摸了摸陆君知额角，轻声道，“我们君知这么好，五百万怎么够？”
　　陆君知嘿嘿乐了两声，“那可不？老子是无价之宝！”
　　严灼勾了勾嘴角，“那当然。”
　　俩人又突然沉默下来，过了一会儿陆君知才开口，“……他有没有说别的？”
　　严灼看着陆君知笑笑，轻声道，“你哥说我们不合适，他觉得对于你来说，用情太深并不是什么好事，再加上我们如果决定在一起，要承受的各方面压力和影响太多，他不相信我们的感情，他怕我们分开的时候，你接受不了，这相当于是把你往深渊里推了一步。”
　　其实严灼说的很隐晦，但是陆君知还是听明白了，他觉得自己心都缩在一起，，“那你呢？你怎么说的？”
　　“我说，陆君知能不能承受得了我不知道，我只知道现在这样瞒着他就做出决定会让他难过。”严灼静静的看着陆君知，所有的情绪都沉在眼底，漂亮的眼睛深邃坚定，“我希望可以给他选择的权利，让他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他是我喜欢的人，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他，我相信他会成长，会把握自己以后的生活。”
　　“天堂也好，深渊也罢，我都会陪着他，否则以后那么长的时光，我怎么舍得让他自己度过？”严灼停了一下，看着陆君知笑笑，“所以我告诉你哥，我们很合适，非常合适。”
　　陆君知吸了吸鼻子，声音有点哑，“你都没告诉过我这些……”
　　“这也没什么。”严灼摸摸陆君知头发，“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那你俩达成一致了么？”陆君知觉得自己眼眶有点酸。
　　“嗯……不知道算不算达成一致……”严灼想了想，“你哥仍然保留他的想法，但是答应给我一个机会，不会阻止我们的事。”
　　忽略掉所有细节，将过程说得这样轻描淡写，不过是为了不让自己担心，可是陆君知连想都不用想就知道，就凭他哥那种强势中带着点冷漠的性格，严灼跟对方的谈话一定不像严灼描述的这么简单。
　　原来在他不知道的时候，严灼早就已经再为他们的感情承受这些。
　　“不行！老子忍不了了！”陆君知猛地把严灼压到床上去吻对方的唇，双手一通乱摸，寻着严灼的衬衫纽扣开始撕扯对方的衣服，他也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就想这么做，拥抱他，亲吻他，抚摸他，声音含糊激动，“我现在就想把你扒光了……”
　　严灼忍不住笑，配合的和陆君知接吻，两个人在床上纠缠在一起，卧室里全是低哑的喘息声。
　　旁边的手机突然响起来，响完一遍又响了一遍，简直锲而不舍。
　　“这谁啊？！大半夜打什么电话？”陆君知啧了一声，从严灼身上爬起来，瞅着响个不停的手机，“这丫一定没有性/生活吧？专门来骚扰别人！”
　　严灼乐了，撑着胳膊坐起来，吻了吻陆君知唇角，“乖，等会儿。”说完起身去接电话。
　　陆君知瞅着严灼“嗯”了几声就挂了。
　　“谁啊？什么事儿？”陆君知躺在床上拽了拽裤子，勒得难受。
　　“没什么事。”严灼把手机放下，走过来坐到陆君知身边，“阿光打过来的，明天不是元旦了么？说一起吃饭。”
　　陆君知愣了愣，“元旦一起吃饭？”
　　严灼点点头，“嗯，往年元旦我都是和阿光一起过。”
　　陆君知：“……那我呢？”
　　严灼乐了，“你当然也一起啊！”
　　陆君知嘿嘿笑了，觉得自己问得有点傻，他挠了挠脑袋，“哎，咱们仨一起吃饭是不是有点奇怪？”
　　严灼：“有什么奇怪？”
　　陆君知想了想，“就是……咱俩，再加上他一个人？”
　　“那要不你再给他找个伴？”严灼笑着问。
　　“找谁？徐西立么？就他来了不用担心露馅。”
　　严灼笑笑，“好，你可以问问他来不来。”
　　陆君知想了想，“成吧，我问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