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不到的幸福》爱讲故事

15、平等

　　今天，彭少看起来，和往常微微有点不一样。不是衣着——设计师款的Polo衫和休闲裤并不高调，质地和剪裁却极其精美，很好地衬托着他优美的身材，让他看起来一如往日的高贵；而是神态——他的神色间多了一丝成竹在胸的气定神闲。而再次坐在四合院餐厅里的小白，虽然依旧眉头微皱，心情却和前一天大不相同了。
　　“你说你已经想好了。”彭少开口。他有点惊讶于小白的沉默。他的性格并不急切，因为从来没有什么东西，是他需要非常努力才能得到的。眼前这个姑娘的倔强，让他觉得新鲜有趣，他发现自己渐渐生出了一种期待的心情，这是他25年的人生中从未经历过的。昨天的一幕让他有点意外，不过，他选择将错就错——反正是一样的结果，走最近的路也没错。
　　小白抬起头，看着彭少的眼睛：“您可以先回答我几个问题吗？”
　　彭少点头。于是，小白开口问了第一个问题：“这块石头的买家，是你，还是祥子？”
　　小白的问题让彭少有点吃惊，他哈哈一笑，神色间那一抹悠然自得化去了。他有些意外，不过还是点点头：“你猜的不错，是祥子。你比我想象的聪明。”
　　小白摇摇头，一字一顿地回答：“我一点也不聪明，我被那五十万冲昏头了，那么多的破绽，我竟然一个都没有看到。为什么在我刚刚拒绝了你的五十万的时候，就从天上掉下来一个五十万的机会？为什么在李牧原的博古架上，其余都是价值不菲的藏品，就只有这一个看上去是普普通通的？为什么会有人守在超市的存包柜附近，专门拍我交货的照片？为什么敲诈我的人，对我的行踪如此了如指掌？我被钱冲昏了头，只能怪自己。但是，我完完全全没有想到，我这个普普通通的傻姑娘，竟然值得你们下这么大的本钱！”
　　彭少沉默着。小白说的这些，在他昨天开始读小白的短信时，已经在思考。但是他选择顺水推舟，他相信小白在慌乱中不会想到这些细节，也相信小白最终会选择屈服。
　　小白咬咬牙，问出一个她有点害怕答案的问题。她想不通，这么多年来她视为半个恩人的潘叔，那个精明到油滑却对小白始终关心爱护的潘叔，是怎么肯跟彭少祥子联合起来害自己的。“设这个局，是你们的主意，还是潘老板的主意？”
　　彭少眉头一皱，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还是淡淡地回答，“就算是我们吧。你不要难过，在潘老板的价值观里，这是为了你好。”
　　虽然，面上还是平静如水，小白的心，却一点一点往下沉去。本来还有很多问题，在彭少如此坦白地承认后，小白突然都不想再问了。她默默地掏出李牧原写的纸条，放在桌子上，向彭少推过去。彭少接过纸条看了一眼，不由得眉头紧皱，问道：“他的条件是什么？”
　　小白微微有些愤怒，她不喜欢彭少的问题，但是她要回答，她不能忍受把“条件”这样的字眼和高贵的人放在一起。她平静了一下，微笑着回答：“用条件这个词，太不公平了，应该说是珍贵的礼物。瑞年愿意不计较我的学历，只根据我的能力录用我。”小白站起身来，认识彭少这么久，这是第一次用平等的姿态跟他对话，她很享受今天：“现在，我们要说再见了。感谢你带我来这个美好的地方，不过，今天我很忙，不能陪你吃饭了。麻烦你把李总这个纸条交给祥子，请他放心，他买的石头不会有法律纠纷了。”小白往门口走了几步，站在明亮的阳光里，她笑了，“昨晚，我曾经愤怒得睡不着，可是，天一亮我突然想通了。我应该感恩，感谢你们制造了这个机会，让我证明了自己的能力。能去瑞年工作，是我梦寐以求的事。我想，我的好运气真的开始了。”
　　“小白，”彭少突然喊住她，“这件事，做得确实有错，不过，我并没有想伤害你。就算你进了瑞年，不过是换了个比潘家园好点的地方打工。你不需要在职场消耗你的青春。我给你的，比你辛苦十年熬成高管之后的收入还要多。”
　　小白微微眯起了眼睛，她转过身，坦然地看着彭少的眼睛：“你读过《简爱》没有？有段话，在我很小的时候，只读过一遍就烙在心里了。认识这么久，我一直在说着客套话，现在，就让我跟你说说孤儿的心里话吧——“
　　小白顿了一顿，嘴角扬起一个彭少从没见过的，骄傲的笑容，“你以为，我会无足轻重的留在这里吗？你以为，我是一架没有感情的机器吗？你以为，我贫穷、低微、不美、缈小，我就没有灵魂，没有心吗？你想错了，我和你有一样多的灵魂，一样充实的心。
　　以前，我很怕你们有钱人；现在，我却可怜你。你如果真的喜欢我，就应该大大方方地追求我。你花钱买一个姑娘的办法，一点都不高贵，我反倒觉得你配不上我呢！也许我努力一辈子，也没有你的钱，你的权，你的势。但是这些根本不重要。我拥有的财富，你的眼睛永远都看不到。”
　　小白转过身，傲气十足地踏着阳光走了。彭少留在屋子里，一动不动。
　　过了一会儿，悄无声息地，老板娘从门外走了进来。天气开始热起来，她穿了一件七分袖的旗袍。她把手搭在彭少背后的椅子背上，轻声地说：“真是一个不错的姑娘。我喜欢她。”
　　自从小白出门，彭少的眉头一直皱着，此刻他终于笑起来：“素文姐，我好像真的喜欢上她了。怎么办？”
　　秦素文悠悠地叹了一口气，有些往事被她沉在记忆深处，不去唤醒，慢慢地就麻木了。此刻听到彭少的问题，她一时间有点恍惚，记忆中深藏着的那个青年又鲜活起来，连带着她心里的伤疤也跟着疼起来。许久，她喃喃地说：“你要想好，做了就不要回头。要长计议。就算你认真了，追到手了，你家里的那一关，也是很难过的。”
　　彭少站起身来往外走，边走边说：“先不管家里。我得先搞明白一件事，怎样才算认真追求一个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