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不到的幸福》爱讲故事

13、困境

　　在北京这个地方，上点档次的饭局，就能碰到个背景说出来把人吓一跳的，真假难辨。从前，是越高调的越假，现在，是越神秘的越假。潘老板知道点彭少的背景，可不是从饭局酒桌上打听到的，而是靠着四年下来，辗转寻摸出来的。跟彭少认识，是从四年前他替过生日的亲戚寻一对抱鼓石开始的。后来彭少渐渐成了常客，潘老板就留心揣摩这个人。彭少寻的东西不俗，潘老板判断这家里必是有行家的；出手阔绰，身家肯定是非富即贵。后来留了心思多方打听，才知道光临小店的彭少，原来竟是正经的红三代，母系又是知名企业家，可谓又富又贵。
　　一向务实的小白，从不八卦彭少的家世背景，反正自己的人品学识注定是跟豪门没有交集的，那么不知道差距还好，都当普通人处理岂不简单。此刻她被这个大麻烦缠上，只好认真听潘老板分析厉害。小白暗自发愁：自己这个命里少运的人，真是不能走错一步，一步错就会步步错。此刻为了避免大祸，还是咬紧牙根，硬着头皮去求彭少吧。
　　彭少听说小白有事相求，直接约了小白四合院见。于是，小白又一次坐在精美的红木椅上，喝起了莲蓬汤。只是这一次，她掩盖不住忧心忡忡，美味的汤喝到嘴里淡而无味。
　　彭少笑道：“看来不让你把话说完，这饭也没法吃了。把你的麻烦说出来吧。”
　　小白鼓足了勇气，红着脸，把自己借着应聘去瑞年偷石头，交货时被偷拍，之后又遭人敲诈的事说了。话说完了，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也用光了，自己恨不能挖个地缝钻进去。彭少却并没在意。他要来短信看了看，又让小白把那块石头的图片给他仔细研究了一番。他问道：“这块石头，你是怎么知道它能卖五十万的？”小白又把潘老板传来的消息学了一遍。
　　彭少思索了一会儿，说：“这件事情，就交给我吧。明天三点，会有别人会替你去见这个人。然后你就再也不用担心被敲诈了。”
　　小白战战兢兢地问：“这个敲诈我的人，会不会因此受伤，或者……”
　　彭少哈哈一笑，俊脸一扬：“你以为我是□□老大，派人卸了他一条胳膊一条腿吗？你是电影看多了。”
　　小白心里一阵轻松，又有点不好意思，再问：“那么，您用的是什么办法，让他停止敲诈？”
　　彭少沉思了一会儿，回答道：“我想，我知道这个敲诈你的人是谁。我能让你不再为这件事烦恼。”
　　小白闻言有点吃惊：潘老板说得没错，彭少果然是见多识广。她又怕自己欠彭少太多，赶紧说道，“那么，会不会需要出钱摆平？手术费可以剩下二十多万，我是想要还给瑞年的总裁的。如果要用到……”
　　彭少摇摇头：“我的条件，跟我上次在这里提的一样。”
　　在小白听起来，彭少这句平淡的话，就如同响雷一般，直震得自己目瞪口呆。转了一圈，居然又回到了原点。只是，此刻的自己已经没有退路。换做一个半月以前，还有希望到处腾挪借钱，实在借不到钱，至少可以把手术时间延后几年，给自己和小三时间去积攒。而此时此刻，自己的处境就好像是坐在定时炸弹上，爆炸的那一刻，就是自己坐牢之时。她开始认真地思考——坐牢，和当情妇相比，哪个选择更糟糕？
　　“如果，”小白鼓足了勇气才能问出这句话，“如果，按你说的，我需要做些什么？”
　　“你需要搬到我的房子里，不能继续打工。当然，你可以选择继续读书。我会供给你生活费、学费，让你过得很舒服。不过，不能让人知道我和你的关系。如果我们在某些场合遇到了，可能要装作陌生人。”彭少说这些话的时候，表情很平静，像是在谈一场很平常的交易。
　　书里写的秘密情妇不就是这个样子？原来，有钱人的游戏都是一样的。小白苦笑了一下:“可以给我一点时间，让我想想吗？”
　　彭少点点头：“当然可以。如果你想好了，明天中午我们还是在这里见面。”
　　这顿晚饭，小白吃得味同嚼蜡。饭后，她没有让彭少送自己，就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
　　五月的北京，夜晚已经很暖和，小白却觉得浑身发冷，风吹得她的眼睛想要流泪。小三给她打来电话，她知道自己应该去陪着小三，却怕自己的情绪掩盖不住，只好撒谎说潘老板的店里来了个紧急的生意，自己走不开。小三的语气既兴奋又有点失望，他安慰小白说：“你就放心忙吧，护士小姐会照顾好我的，”接着又压低声音说，“我觉得这个刚交接班的护士对我很有好感呢！”手机没电了，小白来不及回应小三，只是苦涩地笑了，好在，小三的腿有救了，这是整件事情中唯一的喜悦。
　　如果，芳姨和小三知道我被迫做了情妇，会怎样？小白开始想象他们的绝望。不不不，我绝不可以告诉他们真相，我必须让他们相信，今天的小白已经变了，我过怕了穷日子，我想走捷径，我要抓住有钱人抓住这个机会不劳而获。幸运的话，被芳姨和小三骂一通，她们还能接受这样的我；也有一种可能，他们再也不想见到这样的我……小白打了个寒战。
　　或许，彭少肯帮这个忙，以男朋友的身份，体面地出现在他们面前？不不不，小白突然害怕起来——自己再这样想下去，真的就会接受情妇这个身份了。
　　又或许，去求求李牧原，说服他把石头光明正大地卖给自己？小白暗暗苦笑，假的终究是假的，最终还是逃不过在李牧原面前坦诚自己最丑陋的一面。而且，怎么知道他一定会答应呢？也许他勃然大怒，立即报警也说不定。
　　这一天里，小白第三次举眼向天。城市里的夜空一片黑暗，一颗星星都没有。小白喃喃低语：”每当我觉得，终于有机会把幸福捧在手里的时候，总会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把我狠狠推倒在地。然后，一切都打回原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