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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第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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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好长时间没有得到大师兄的消息了。今天却突然接到他的电话。兄弟两没寒暄几句,大师兄突然语气神秘地告诉我说:丁包子出事了!
丁大头好好的当他的路基付主任,能出什么事情?我不以为然,觉得大师兄是在故弄玄虚。
唉,想钱想昏头了呗,居然打起了废旧钢轨的主意来!听大师兄的口气似乎感到很替丁大头惋惜,这倒让我感到意外。大师兄竟然变得如此大度如此宽怀?
曾记得,有一次在桃花滩,在我们打牌娱乐的时候,三师弟在出牌时手势太夸张幅度过大,结果无意间“啪”扇了大师兄一个耳光,声音脆响显然扇得不轻。大师兄脸色通红,紧瞪着三师弟却不好发着。你以为大师兄就如此算了?错,大师兄心里可记着呢。一年以后,大师兄如法炮制,竟然以牙还牙给了三师弟一个耳光。面对尴尬的三师弟,大师兄不仅不道歉,反而感到很满足。直到此时,我才恍然大悟,大师兄这是有心报仇一年不晚啊!
大师兄与丁大头之间真可谓是“深仇大恨”的,曾几何时,他们大有置对方于死地而后快的势头。今天,丁大头出了事,大师兄不说会落井下石嘛起码也会幸灾乐祸。而今,大师兄却兔死狐悲,惺惺相惜,为丁大头的出事叹惋不已。还真是让人琢磨不透,想来,这人生啊就是怪,没有永恒的朋友,亦不会有永恒的敌人呀。
丁大头自从沉迷买码后,简直到了走火入魔的程度。他已经很清楚自己的处境,知道自己已经没有了退路,唯有破釜沉舟孤注一掷。没钱就疯狂地兜售空头支票,结果,得到的不是回报,而是高高的债台。
目前,丁大头进入了躲债模式,他一直呆在工地不回家。可临近过年了,所有工地都停止了施工。丁大头就不得不硬着头皮回家了。刚回到家,他就被一帮债主给堵上了,仿佛是一群苍蝇盯上了一块腐肉。丁大头求爹爹告奶奶只差下跪哀求债主们宽限时日,说自己明天就去找钱归还,砸锅卖铁也不让大伙失望。
好不容易打发走了债主,霍茵却又杀将过来,霍茵万万没有想到丁大头会背着自己买码而且欠下了这么些债务。她不仅咒骂丁大头还对丁大头抓挠厮打,以发泄心头之恨。
其实,这些年来,对丁大头来说也确实够难的了,霍茵的两个孩子上大学,自己的女儿上艺术大学,哪一样不需要钱?自己的工资简直就是杯水车薪,根本解决不了问题,这些对于一个持家的男人来讲容易吗?丁大头在走投无路的形势下,只好走正当途径去向银行贷款,贷款,虽然解了燃眉之急,可银行要房产做抵押,而房产证却死死拽在了霍茵手里。
女人根本不理解男人的苦处,她们只知道在没有钱的时候,伸手向男人要钱。在她们眼里男人就是摇钱树就是提款机。至于,钱怎么来似乎与她们没有任何关系。在山穷水尽的时候,丁大头不得不铤而走险试水买码,当然,买码肯定有风险也不免有失误。女人却不会理解这些,在她看来这就是败家就是胡作非为就是根本不将他们娘儿母女放在眼里。
内外交困的丁大头扇了霍茵一个耳光,朝霍茵咆哮道:老子还不算顾家吗?老子节衣缩食不就是为了你们吗?
骂完,怒不可遏地摔门冲了出去,他出门躲债去了。
追债人又上门来了,并扬言道:找不到丁大头他们就赖在家里不走,直到丁大头露面,要么你这做老婆的还钱。
霍茵可不是省油的灯,气急败坏怒火难平,愤怒冲淡了内心的恐惧。她冲债主们骂道:谁叫你们给他借钱的?谁叫你们没见到钱也给他买码的?都是你们害了他!冤有头债有主他欠的钱你们找他去,我一分钱没有。公安局到处贴着告示严禁买码,你们还要顶风犯事教唆支持他做违法的事,你们要是再来我们家,让我们过不好年。那好,我这就去公安局报案,大家都别想过个好年。
霍茵说要去报案,其实也只是嘴上说说吓唬吓唬那些赖在家中的债主而已,要真去报了案,对他家是丁大头是绝对没有丝毫益处的,这一点她十分清楚。尽管只是说说而已,但是效果却很明显,债主们商议一阵后,扔下一句狠话:叫你们家大头赶快还钱,不然就小心他的手脚。之后,便一个个气冲冲离去了。
丁大头出门躲债也忒艰难了,他潜回老家呆了半个月,直到春节前两天才偷偷溜回家中,丁大头总是提心吊胆债主上门索债。这个年过得也是索然无味抑郁寡欢的。在辞旧迎新之际,人们总是说炮竹声中辞旧岁。丁大头叩头作揖许菩萨,希望在那噼噼啪啪的辞去旧岁的炮竹声中,能辞去自己过去的一屁股债务!但现实是严酷的实实在在的。丁大头的债务不会因为他的祈祷而灰飞烟灭。过年后,那些穷凶极恶地债主们又会如同苍蝇一样的盯上自己。刚刚过完年,丁大头便又沮丧地溜出了家门。
溜出家门走在大街上,丁大头一片茫然。他很清楚自己必须躲避到工地开工,才有相对而言的栖身之所。现在距离开工之日还早着呢,最短也要等到一个两月之后。这两个月里他该何去何从呢?再回老家吗?担心引起父母兄弟的怀疑,要么去战友或是老乡家,但哪个老乡或战友家能让他躲上一两个月?再说,这新年大吉的,自己两手空空也无颜进战友或老乡的家门啊!
丁大头思来想去,唯一的办法还是只能再去父母家。在这个世界上,唯有自己的父母才不会遗弃自己的儿子。回到父母家,父母似乎看出了丁大头内心难言的隐情,知道儿子在外受到了委屈。父母并没有埋怨儿子,而是好吃好喝的伺候儿子。两个月后,丁大头离开父母时,父母亲心疼地叮嘱儿子要好好生活注意身体,丁大头上车后却发现立在路边为自己送行的两老已老泪纵横。丁大头眼睛湿润了,想到自己这些年来不禁没有给父母带来物资上的享受,反倒给他们带来了精神上的压力,丁大头恨不得抽自己耳光。
丁大头呆在工地不敢回家,一屁股债务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他整日绞尽脑汁冥思苦想有朝一日天上掉下一坨钱来,正好砸在自己头上,让自己轻轻松松偿还债务。
路基工区有一名叫催明的职工,此人好逸恶劳游手好闲还嗜赌如命。入路不过五六年,却也背了一身赌债。他还有一个不好的习惯就是偷鸡摸狗,当然大部分原因是因为生活所迫。这催明偷鸡摸狗可不按套路出牌,俗话说兔子不吃窝边草。他确不然,他专挑身边人下手,以至于路基工区职工及家属们人人自危。他也成了众矢之的的瘟疫或毒瘤,人们唯恐避之不及,灾路基工区几乎没有人敢与之往来。
这一日,催明主动来到丁大头身边与之套近乎,丁大头爱理不理。催明揶揄道:丁主任你我同是天涯沦落人,咱两是同病相怜,彼此彼此不分伯仲,只是你比我名声好些而已。在我面前你就别装清高了。
哼!跟你一样?丁大头鄙夷道:我不偷不抢,光明正大的欠债。
我不跟你争辩黑白,催明死皮赖脸地对丁大头道:我知道你现在急需要钱,现在倒有个发财的好机会。催明说到这里将话打住,卖起了关子来。丁大头用怀疑的目光看着催明,不屑的心想:你小子能有什么发财的机会?真有机会不早去发财了,还在这里吊我的胃口?
见丁大头没有追问自己,催明便很神秘地凑近丁大头,悄声道:得咱们两一起干才会有钱赚,关键看你敢不敢?
看来这小子说的是真话,丁大头警惕地问道:干什么?
催明再一次沉默起来,这一招倒是吊起了丁大头的胃口来。他迫不及待的等待催明的答案。
崔明再凑近丁大头耳边,悄声告诉丁大头说哪里哪里有一堆毁铁,买了准能得到一大笔钱。
丁大头一听差点从椅子上跌下来,崔明说的是什么毁铁啊?分明就是毁旧钢轨。丁大头惊讶地瞪大眼睛,这也真是胆大包天太敢想象了!
崔明说的那堆毁铁丁大头很清楚,是两年前路基扣轨施工留下的。原计划要转场的,后因其他地方有了更方便的钢轨,此处的钢轨便被弃之无人过问了。如今堆码钢轨的地方已杂草丛生,不拨开草丛根本看不到钢轨。但是,再怎么毁弃也是不能私自买卖的,这一点,丁大头是十分清楚。
这叫监守自盗,罪加一等。
逮着了,就是罪加一等。没逮着呢?岂不是发大财了?工务段的毁旧钢轨哪还有个数?再说,那些当官的还卖少了吗?
丁大头沉默了,催明说的这种现象,他心里也是很清楚的。
利用星期六或星期天工区休息的时候,只要你我不说神不知鬼不觉,哪个知道?崔明一个劲的在丁大头耳畔游说鼓动。
丁大头开始动摇开始犹豫还真有点动心了,假如真的神不知鬼不觉的,岂不是也算一笔横财?那诱惑真是不小啊!
再说,那是钢轨又不是毁铁,哪个敢买?丁大头不无担心的问道。
三公里之外的佛塔坪,就有个炼铁厂。不瞒你说,我早就暗地里与他们联系好了。只需一个晚上钢轨就会变成铁水,一切证据烟消云散。崔明把握十足的对丁大头说道。
丁大头沉默着内心里很矛盾,做这种瞒天过海的事情他还是头一次。而且,自己身为副主任的他与崔明这等人同流合污,本身就有很大的风险。何况,将要做的又是违法的事呢?
这年头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有胆量的人不知偷着卖了多少钢轨?再说,这些钢轨我们不卖,也许,过不了多久也会被别人买掉,将钱装进自己的腰包。崔明不失时机的给丁大头灌着迷魂汤,丁大头被灌迷糊了终于被崔明所说服。
两人沆瀣一气,密谋预想了各种意外细节。并设计了应对各种意外情况的说词和办法。在一个星期天的早晨,崔明请来了一辆农用车(这里只是一般的村道)和四个年轻力壮的老百姓,他们带着绳子和杆子,在崔明的带领下来到铁路旁。车调过头来之后,崔明急不可耐地催促着四人装车。这些钢轨是扣轨施工所用的不是很长的横轨,正适合装载农用车。
望着不停的很卖力装车的几位百姓,丁大头提心吊胆心急如焚。恨不能有一种魔力瞬息之间将钢轨全部装载完毕。以免久呆铁路旁会“夜长梦多”。想到这里,丁大头自己也不觉可笑。自己要真有那种魔力,还需偷偷摸摸的倒卖钢轨吗?何不直接往腰包里塞钱呢?
正在丁大头浮想联翩的时候,远远走过来一个人影。来人越来越近,丁大头认出是工区巡道工。丁大头小心脏禁不住扑通扑通乱跳起来。
沉住气别慌张。崔明十分镇静地警告丁大头:我们只管大大方方地装车。这种突发地情形之前他们曾经演练过。但丁大头毕竟做贼心虚还是免不了有点惶恐不安。
巡道工来到丁大头跟前与丁大头打招呼:丁主任,这又要到哪里去施工吗?
是啊。丁大头心不在焉地答道,胡乱的说了个较远的地点。
你们忙。巡道工并未有丝毫的觉得不对劲,继续朝前巡道去了。
一场虚惊!丁大头感到十分庆幸。没想到大大方方的应对,忠厚的职工们还真好糊弄。的确,一个普普通通的职工,谁会怀疑他这个堂堂副主任呢?尽管是虚惊一场但丁大头的后背还是不自觉地被汗水浸透。
仅用了个吧小时的时间车就装载完毕。望着摇摇晃晃已经消失在山道拐弯处的汽车背影,丁大头长舒了口气,好在只碰上一个巡道工,通过的火车也全是货车。
很快,农用车就返了回来。焦躁地丁大头总感到心神不宁,他不停地催促着装车的百姓,希望装完车好尽快离开这是非之地。
“呜”的一声长鸣,远处传来了列车汽笛声。按照时间点推算,这时候应该是一趟客车。丁大头立即吩咐全部隐藏起来,等待客车通过。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丁大头这一下意识掩耳盗铃的举动,正好印证了“此地无银三百两”。
机车上正好有一名工务段添乘人员,发现铁路旁的公路上停放着一辆农用车,车上装着一些钢轨,却不见民工更未见工务职工。便引起了他的警觉,当即打电话给工务调度要求工区调查,调度则电话通知工区值班的工长去了解,工区工长接到电话后便协同驻站公安一起,来到农用车装钢轨的地方。丁大头吓得浑身直哆嗦,但他还是強作镇静如法炮制地对工长和驻站公安解释说,是转场去某地点施工所用的。可这一次这一招数不灵了,驻站公安也许是职业的敏感,没有听信丁大头的解释。而是打电话与路基室主任进行核实。
这一下,丁大头和崔明两人合伙倒卖钢轨的事便彻底败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