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30. 所谓的“天罚”，重来都不是神明显灵。神都太忙了。 ...
-
当天夜里天上突然风起云涌，不到一刻一道闪电从天边劈下，伴随着轰隆的雷声，大雨倾盘而下。
惊蛰过后的雨水不再是“润物细无声”了，因此人们对这场大雨并不惊奇。可谁也没想到的是，这雷雨下了足足两日两夜。
在第三天入夜后雨势更大，每一颗雨滴都像狠狠砸在地上一样，噼里啪啦的响声几乎淹没了城里所有的声音。那惊雷发泄般一道接一道地打在城镇近郊，天空被无数青紫相间的雷电映成白昼，轰隆的雷声震耳欲聋。
归德府地处内陆，因地理位置优越一直都风调雨顺。夏季虽也有大雨，却从不曾试过在春季遭遇这般持久的雷暴雨。百年不遇的反常天气让百姓开始人心惶惶，甚至有人开始猜测是否有什么事得罪了老天爷，让老天爷降下天罚。这猜测一出，人心便愈加不稳，路上行人稀少，酒楼商铺陆续谢客关门，一到入夜民宅就纷纷关门熄灯，一夜间繁华的市府竟像死城一样渺无人声。
在一片黑暗中，只有城东一处发出幽幽白光。玉楼春后厅被白烛照得亮堂，厅中间端正放着一副上好红棺木，两侧的桌椅虽坐满了守灵的人，却一片寂静，蜡烛燃烧偶尔发出的噼啪声显得尤其响亮。双溪觉喉咙有点干涩，随手端起桌上的茶盏，却又心神不宁地放下。
小希已经消失三天，外面这么大雨，也不知道她到哪里去了。明天鹂儿就要下葬，她们已经失去了鹂儿，小希可千万别有什么意外！
就在这时，灵堂的门突然“磅”一声猛地被向外打开，两扇门由于用力过猛狠狠甩在门框上又弹回来，倾盘大雨打在石板地上的噼啪声瞬间充斥于耳，烛火被风吹得歪向一边，雨线和着风势泼入大厅。守灵的众人也被吓了一跳齐刷刷看向洞开的大门，一扇门外的世界黑暗，潮湿，有雨的喧嚣，又有夜的寂静。坐着的众人一时之间反而像是没有反应过来般，没有人想起要去关门。
一道响雷在极近的地方炸起，青紫的裂痕割破天际，同时照亮黑漆漆的街道，默默注视大门方向的众人这才看见一个白色的身影在雨中缓缓走来。明明下着打在身上都能感觉疼的暴雨，那人却像是毫无所觉般，伞也不撑地走在雨中。
等走近了，一直盯着门口的双溪突然“啊！”地叫出声，还没等她站起来迎向门口，众人便见那雨中人抬脚，动作僵硬地跨过门槛。
童希身上仍是出门时的那身白衣，发冠不知去了哪里，总是束起的黑发如今披散在肩上，湿透的布料和长发粘在身上，印出单薄纤瘦的轮廓。垂下的衣角、发梢没有一处不在淌水，也不知在雨中淋了多久，浑身透着寒气，脸色惨白，她却似毫无所觉般面无表情立在门口，直直盯着摆在厅正中间的棺木灵位。不知过了多久，童希再次缓缓移动身躯。
双溪心疼她湿透的模样想上前扶她，但见她的样子又生生止住了脚步，只能咬住牙关，默默看着那单薄身影来到棺木前轻轻抚上暗红色的棺壁。她似乎听到了若有似无的叹息。
鹂儿......
又一道响雷落下，伴着雷光童希终于拿起桌边的一炷香点燃，袅袅的香烟一升上来就被风吹散。童希对着棺木弯下腰——
“你为什么那么喜欢吃糖啊？”记忆中那个在明媚阳光下笑着递给自己一把糖的少女脸庞突然浮现眼前，她听见她这么问自己。
“因为害怕孤独吧。听说孤独害怕甜味。”她也不知为何突然想起一句话，这么答道。
“切。”那少女径自剥了颗糖丢进嘴里，一双大眼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甜丝丝的味道随着唾液一直沁进心里。少女眼眸一转，突然没头没脑地蹦出一句，“你来了，真是太好了。”
——自此，她终于意识到自己无需随身带糖了，也能学着少女开怀的样子大笑。
一鞠躬，鹂儿，你在那边也要每天开心地笑，尽情歌唱；
二鞠躬，鹂儿，我帮你报仇了；
三鞠躬，鹂儿，我们都会好好的——
看见她从雨中走近的身影，轩辕漓昂不知为何，脑海中突然浮现那个早被忘记的雨天。那天这人也是浑身湿透地从门外走进。当时她是什么表情呢，轩辕真的记不清了，好像有伤心，有无助，有战战兢兢，也有瞬间出现的希冀。但无论是什么样子，他想，肯定不是现在这般冰冷，面无表情，眼底却死命压抑着深切的悲伤。
两年的时间，并不长。而且他的记忆力非常好，所以尽管作男装打扮，他也几乎在第一眼就认出了她。那晚看见她时第一反应是惊疑，他甚至一瞬间以为童家骗了他。复又想起他是参加过那年的丧礼、亲眼见过童月芙尸体的，又觉得这件事有点蹊跷，便决定先不动声色地观察。
直到看见她和童唯城的互动，他才确信，当初嫁到轩辕庄的人应该是眼前这位女扮男装却又落落大方的女子，而童月芙，估计早就过世了。
原来他娶错了人。
他看着这个曾经让自己极度厌恶的人如今对官贵不卑不亢，将酒楼经营得有声有色，能在谈笑间轻易挡掉了他们的试探，和谁都可以谈笑风生，觉得极度陌生。眼前这个甚至不像是那和自己相处二月有余之人。
轩辕漓昂的眸子深处渐渐变得暗沉似井。
相处了二月有余......吗。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30. 所谓的“天罚”，重来都不是神明显灵。神都太忙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