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烟俱净》万里长沙

95、第 95 章

　　第九十五章
　　“谢净。”
　　谢净看了眼屏幕上的号码，一点都不熟悉。
　　“我是王美琪，”王美琪露出个苦涩的笑容，“网上的帖子不是我发的。”
　　“哦？”以她对王美琪人品的了解，有这么好的机会报复自己，她不信她能忍住。
　　“我只是跟别人抱怨过几句，绝对没有发出来。况且，你害得我什么都没有了。”先是上司的正头夫人闹到公司里，抓花了她的脸，又被人阴丟了工作，她如今才是最惨的那个，但她被谢净夫妇的手段吓破了胆，更不想变得更惨了。
　　谢净不语。
　　“谢净，你放我一马吧，我根本妨碍不到你！”王美琪现在才算看得清楚了，北京这个地方，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离开北京吧。”这算是句忠告。
　　王美琪看着挂掉的电话，脸上的表情才不那么紧绷着了。
　　全城大大小小的娱乐小报都等着看恒建的家事，或者等着看蒋之诚的糟糠之妻下堂。随着时间迁延，舆论的矛头全都指向了谢净，偶尔的为谢净辩白的言论也都淹没在千夫所指的洪流之中。
　　“谢净，你看到没？这就是第四媒体的力量，颠倒黑白，是非不分！人的劣根性，喜欢看热闹，还要自以为是地点评一二。”
　　蔡律师面上不屑，筷子指着电脑屏幕，倒比之前有了人气儿。
　　谢净笑笑，“蔡律师吃菜。”
　　蔡律师在键盘上点了几下，才露出个雨过天晴的笑容，“过了今天，恒建的股票估计要经历史上第一次跌停了，啧啧。”
　　谢净不看也知道，因为恒建董事长离婚，闹得风风雨雨，开庭一次，恒建的股票就跌一次。这也是为什么，今天这次开庭便要有结果了，恒建禁不起折腾了。
　　被告律师跟龚女士交换了个眼神，呈出最新证剧，“我方有权质疑，原告有婚内出轨的嫌疑。这样的人品，又怎么配抚养孩子呢！”
　　蔡英红理智上是不相信的，她接过照片看了一眼，不可置信地看向谢净，谢净同样是一脸震惊。
　　照片上的她拉着季澜的手，两人含情脉脉地对视着，任谁也无法否认这是一对情人。
　　像素很低，但可以看出女人是谢净。看了看右上角的日期，谢净不由苦笑，她怎么没想到，蒋家大院客厅都装着摄像头。
　　蔡英红一时失态，很快镇定下来，请求中场休息。
　　蒋之诚一直都在看着谢净，看着她错愕，看着她不可置信，看着她跟蔡律师解释，唯独没有直面他的眼神。
　　他比任何人都不愿意这些照片示人，他恨不得把那些耻辱的照片粉碎彻底，可是他又妄想看那女人的悔悟，终究只是自取其辱。
　　尽管心情差到极点，谢净还是一五一十地解释给蔡英红。
　　蔡英红恨得牙痒痒，“既然姓蒋的这么想戴绿帽子，咱们就满足他的癖好。”
　　下半场，谢净连表情都没有了，静静地听着蔡律师跟他们你来我往地周旋。
　　蒋之诚气势内敛，在己方律师询问时，只以点头摇头示意。
　　最终，孩子抚养权判给蒋之诚，谢净享有探望的权利。另外，这场离婚给谢净造成的名誉损失以及精神损害，被告须赔偿十五亿人民币以作补偿。
　　消息一出，如同炸了锅。全网人民陷入激烈讨论。
　　谢净和季澜往日恩爱的照片以决裂的姿势出现在各大媒体，网上关于谢净婚内出轨的八卦也是颇为热闹。
　　凭着十五亿离婚赔偿，谢净的名字稳居热点三天，成功让互联网记住了她的脸。
　　之前网上关于谢净的不堪言论，随着这个结果的出现，都显得不再重要，年轻的女富豪一时间炙手可热。
　　谢净坐在蔡英红的办公室，喝着她亲手烹的茶。
　　“号外，新鲜出炉的年轻貌美、气质俱佳、身价十五亿女富豪，招聘入幕之宾，身高不低于一米八，体重不超过一百六，才比管仲，貌比潘安，要求家境清白，且为单身男性。”
　　蔡律师点了下键盘，“OK。”
　　谢净抿抿唇，“蔡律师也玩这个啊。”
　　蔡英红看向她，随手塞了颗糖。
　　“何止自己玩，我还买过水军呢！之前为了帮你翻身，买过这个数。”她比了个手势。
　　“所以，我来结账了。”
　　“不急，聊聊。”蔡英红饶有兴趣地看着她，“谢净，网上关于你的预言，可是活色生香呢！”
　　“您觉得呢？”
　　“我倒跟几个男模打过交道，模样不错的有，洁身自好的也有，你喜欢什么样的？”
　　“蔡律师为什么跟你前夫离婚？”
　　……
　　蔡律师不防被人揭了老底，干咳一声，说起正事，“看看，这是你的战利品，现金八亿，匆忙之间，能凑这么多也不容易了，价值接近八千万的别墅五套，还有各式珠宝首饰，总价值三点五亿，剩下的他们想用恒建的股份抵或者推迟支付，你怎么看？”
　　谢净翻着手下的几页纸，想不到，三年的婚姻换来这些个巨额财产。
　　“我不想要恒建的股份，限期支付吧。”
　　蔡英红点点头，表示理解谢净的想法，既然离婚了，没有牵扯才好。
　　“除去花销，您的律师费，三倍支付，辛苦您了。”
　　蔡英红露出个满意的笑容，有谁嫌弃钱多呢！
　　“干完你这一票，我能休个长假了，开张吃三年。”
　　蔡英红出来送谢净，看着她的背影久久不动。
　　“师父，谢女士来结账了，这单挣大发了吧！”
　　蔡英红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走廊拐角，才转头睨了眼说话的人，“好好干吧，小东西。”
　　蔡英红转身回办公室，身后的人不甘心地追问，“师父，到底挣多少啊，您跟学生说说，我好奋发向上啊！”
　　“为师把你介绍给谢小姐，以后都不用学习，不用奋斗了，好不好？”蔡英红今天心情好，索性逗逗自己的傻徒弟。
　　被问话的人毫不犹豫地猛点头，“好哇，好哇师父，什么时候？”
　　蔡英红勾勾手指，“过来。”
　　“哎，师父，疼，疼。”被称为“小东西”的人兴冲冲小跑过去，没防备糟了师父的毒手。
　　“疼就赶紧给我干活去，少打听这些有的没的！”
　　被揪了耳朵的大男孩捂着耳朵，看着师父关了门，还念念不忘地嘀咕，“到底挣了多少嘛？”
　　“房子和珠宝首饰，都是请了咱们的关系给估价的，总价值四点三亿，现金则只能筹够八亿，以恒建目前的状况，再多就要伤筋动骨了，龚女士拿出的天价珠宝，被蔡律师拒绝了，目前，我们还欠谢女士两点七亿人民币。”周庭不带任何情绪地阐述着这件事。
　　“我记得我在上海还有几套房子。”他一开口，嗓音沙哑。
　　周同面露尴尬，“谢女士最多接受目前的五套房产，我听蔡律师说，谢女士有移民倾向，不太想接手不动产。”
　　一语结束，室内安静得瘆人。
　　周庭一说完，就想咬断这条不听话的舌头，他为什么要多嘴！
　　蒋之诚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自嘲式的笑容，周庭都不忍直视。
　　这种关键时刻，果然只有电话铃声才能救他，他当着蒋之诚的面接了电话，“蔡律师。”
　　蒋之诚抬头看着他，好奇蔡律师是不是要狠毒地现在催账。
　　他蒋之诚这一生，都没有像现在这样狼狈过，内忧外患，还欠着前妻的赔偿款，被人催债。
　　周庭挂了电话，说了个好消息，“谢女士答应，余下的赔偿款可以延迟支付，直到恒建情况好转，不过期间要按银行利率收取利息。”
　　蒋之诚实在不想说话了，他点点头，摆手让周律师出去。
　　宗宁在门口等着，见周庭出来，招手示意他走远点，才问，“老板怎么样了？”
　　“能怎么样？半死不活，我看他更想驾鹤西去。”
　　宗宁抄着手臂，用眼神瞄了下桌上厚厚的文件，“那这些工作怎么办，宋总催了我两天了。还有，恒建的股票再跌下去，我们旗下几百万工作人员都要去喝西北风了。”
　　周庭叹了口气，“明明不想离，还非要争口气，偏偏还输不起。我堂堂商务律师，见天儿地给他处理感情问题也就罢了，还得担任心理咨询师。”
　　“你这么委屈，干脆别干了！”
　　周庭瞪他，“要不是舍不得这份丰厚的薪水，你以为我不敢怎么的。”
　　宗宁斜眼看他，一脸的嫌弃。
　　万里之外，季澜定定地看着网页上的电子报纸，“蒋之诚谢净三年婚姻走到尽头”，下方附上一张离婚证的特写。
　　谢净走在繁华的大街上，身边车水马龙，人声鼎沸，她却只觉得手脚冰凉。
　　“好花不常开，好景不常在……”
　　谢净怔住，深藏的回忆如被解禁般，涌至眼前。
　　谢净找了个角落里的位子，点了杯红茶。
　　“好花不常开，好景不常在。愁堆解笑眉，泪洒相思带。今宵离别后，何日君再来。”
　　深藏脑海的曲调，一遍一遍地循环在耳边，她托着下巴听着，听着听着便想起年少时的岁月里，娇气的小姑娘嘟着嘴，瞪着着身边清俊的少年，少年先是一脸严肃，然后是妥协。
　　她摸出一面镜子，兀自看着镜子里的人出神，她没有变老，还是那么漂亮，皮肤白皙饱满不输柜台的小姑娘。
　　可是，她的心就像走了十万八千里，随时都能枯竭。
　　“停唱阳关叠，重擎白玉杯，殷勤频致语，牢牢抚君怀，今宵离别后，何日君再来。”
　　俊雅的男子眉头深蹙，咬牙切齿地凑近女子耳边，“真想掐死你得了”。到今天，她才发现，那些记忆如在昨天，犹在眼前。
　　青年眼里的悲伤浓得快要化不开了，他看着眼前含泪的娇俏少女，手重得抬也抬不起来，他想再摸摸她的头发，却使不上力气。
　　“季澜，”含着哭腔的声音响起，他才回过神，抬手抹去她眼角的泪水。
　　“阿净，阿净，”她的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他怎么也擦不完，“阿净，你别哭了。”
　　“季澜，我们怎么办？”少女终于忍不住，扑到男人怀里。
　　“小姐，你的红茶。”
　　谢净回神，才发现自己早已泪流满面。
　　无论隔了多少岁月，隔着多少记忆，那时候的痛彻心扉总能找到她，让她一次次心生绝望。
　　他皱着眉头眼里含着悲伤的样子，令她心如刀绞。
　　季澜唤她“阿净”的次数屈指可数，每一声她都牢牢记得。
　　“季澜，季澜，我的季澜啊！”她哭得泪如雨下，“你看，我赢了时间，十年了，你在我心里崭新如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