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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第五十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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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一大早,雾中的京郊城关大桥隐约可见。这座桥已经被封闭了两个多月了,一直被人看守着。
这座新建成的桥倒是不小,三十多米长,十来米宽,外形美观,桥下还有流动着的水。
平头中年男人眯着眼看桥上不时路过的汽车,不忘给身边少年续了颗黄鹤楼,“哎,我说,不是说上边不让通行了吗?,这来往的车辆也不少哇!”
少年享受着送到嘴边的香烟,得意地说着自己得来的消息,“不懂了吧,什么上边儿?官家没有明文下发,就是建桥的领导下达的延迟通行。明面上说这桥还没有完工,实际上是这桥不达标,就是个废桥!”少年说完,捏着烟不屑似的嗤笑了一声。
平头也跟着一笑,弹弹烟头,觑着少年道,“怎么着,那这桥到底是能不能用?”
少年吐个花哨的眼圈,才道,“这么说吧,现在还能用,以后就不好说了。没有达到承重标准的桥,理论上来说是不能用的,况且,还是座在承重测验时就出现震荡的桥。”
“懂了,”平头把手里的烟头扔进桥下的流水里,又续了颗烟,“小汽车过一次,收多少过路费?”
少年尴尬一笑,“哥,你别说这种话,我们什么关系,你要过桥,就一句话的事儿。”
平头笑笑,拍拍少年的肩膀,“我知道。”
少年腼腆地笑笑,“哥,不瞒你,我叔的建筑队在这儿苦哈哈干了一个月,建材都是用的上边批下来的,这桥废了,我们可没拿到一分钱的工钱呢!收个过路费,也就解解渴,上头可不知道这桥还通着呢!”
平头静静地听着少年絮絮叨叨地说工程的事儿,眼神望着桥下平静的水面,待手上的烟又抽到了尽头,男人捏掐熄了指尖的烟头,捏在指尖慢慢捻着,“强子,我是干什么的你还不知道,三四十多辆中型车,怎么样?给不给哥开条路?”
“哥!”少年急了,有些语无伦次,“哥,你,你,你知道的,我不能……”
“强子,哥不为难你,那些个重型的都让他们绕路,只这些小个头的,东家急着要用的。出来混的,都不容易,你通融通融,我把钱一次到位,这些小汽车能给的,我一次结清。过了今天,你们这桥就可以封了,正好也是上头的意思。而且,这桥本来不也要废了吗?”
“嗬!”谢净推门进办公室,被茶几上的盆栽稀罕到了,“这是绿牡丹?”
紧跟其后的周同闻言,随即答道,“谢小姐,是成娱的刘总着人送的,说是务必收下。”
眼见谢净已然坐下,还没有发表看法,周同心里一动,又道,“佟总不知走哪儿得了消息,说是得了盆稀罕玩意儿,说要拿来一起品品的,我推脱了。”
跟谢净久了,周同早看出来了,成娱的刘总可以算得上谢净半个娘家人了,不能见外。
谢净低头扶额,半晌才道,“高部长出差几天了,该回来了吧。”
“快两周了,估摸着就这两天的归期。”
“嗯,”谢净托着下巴沉吟了片刻,回过神笑意盈盈地对周同道,“你去准备吧,我们给高部长个惊喜。”
“是,一个小时就能出发。”周同紧握双手,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周同大义凛然地转身,迈步出门就要去指点江山,脚步一顿,回头又问,“那盆花,是不是要给大院那边儿送过去。”
谢净头也不抬地点头,摆摆手,示意周同去办。
蒋母爱花,也不是什么秘事。刘云成正经本事没有,歪脑筋倒没少动,三五不时地给她进花,出谋划策地帮她讨好婆母。
陆政远下楼一趟,见到一个大婶抱个孩子跟保安说话,他本来没在意,听到那人说找谢净,他脚步一顿,退回到门口。
走近了,陆政远才注意到,那抱着孩子的大婶身后还肃立着两位大汉,看模样倒像是保镖。他打量着眼前的人,实在猜不出这看似不平凡的一行人跟谢净的关系,索性试探道,“大嫂,你刚才说找谢净,请问你是?”
赵嫂抬头看着面前白白净净的年轻人,不答反问,“你是?”
陆政远一愣,他倒是第一次遇到警惕心这么强的中年妇人。他向来自诩好脾气,闻言也不恼,“我是谢秘书的同事,有什么事情你跟我说吧。”
“喔,”赵嫂听他说的仔细,舒了一口气,“那麻烦你了,谢净是我们夫人,我有急事找她。”
陆政远脑子“嗡”的一声,整个人像被电击了一般,愣在当场。镇静如他,也是花了十几秒消化了这个讯息,才强颜欢笑道,“好,那你们跟我来。”
陆政远冷眼看着那两个大汉紧跟大婶身后,兀自快了一步在前面带路。他此时心里五味杂陈,再分不出心神去打探身后这几人的身份。
是了,是他误会了。他对国内的女人市场不了解,先入为主地认为,像谢净这样时尚独立的女人,就应该是未婚的。
是了,他所见过的已婚妇女,除了母亲伯母那样的富家太太,就是市井的粗野妇人,还有……
他突然有点恼怒,他凭什么下意识地认为谢净就该是单身。是啊,他凭什么。可是,他好不容易喜欢一个人啊。
他虽不是什么品行高洁的人,却还懂得些礼义廉耻。他想到一个词语,悬崖勒马,转而又自嘲一笑,他哪里谈得上。
笃笃笃
“请进,”谢净以为是周同,起身拿了搭在衣架的外套,转身见到陆政远,笑着道,“陆政远,来得正好,时间差不多了,准备出发。”
“谢小姐,”陆政远让开身子,让赵嫂进门,“他们说找你,我就带他们来了。”
谢净打眼看去,见是赵嫂和谢威,忙又搁下衣服,快步走过去,“你们怎么来了?”
“夫人,我上午带威威去游乐园,他被个不小心的孩子撞倒了,已经去医院检查过了,没什么问题,只是,孩子总是哭。”赵嫂露出怀里的威威给谢净看,“蒋先生不在,说是去给美国讲课了。”
谢净着急地去看孩子,早上走之前还活蹦乱跳的孩子,现在却病恹恹的,趴在赵嫂怀里无声地掉眼泪。
谢净心疼了,伸手抱过威威,手轻轻地抚摸他哭红的脸蛋,语气里说不出的宠溺,“威威怎么了?不哭了,妈妈在这儿。”
陆政远在门边看着里面的场景,不敢进,不想退。在他看来,里面发生的一切像梦一样不真实。他以为的谢净,一直是个工作认真、能力卓越、美丽清雅的女人。原来,她也可以这样慈爱地当一个孩子的母亲。
谢威委屈地倚进母亲的怀里,可是还是在流眼泪,嘴里开始小声地喊“妈妈,我要爸爸,爸爸……”在他看来,大概没有爸爸办不到的事情了。
谢净摸摸孩子哭得发热的额头,眼眶有点发酸,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儿子哭得这么无助。而她,竟然安抚不了自己儿子的情绪。
谢净收拾掉眼里的情绪,抱了孩子坐到沙发上,抬头问赵嫂,“赵嫂,给先生打个电话,问他能不能通个视频电话。”
“蒋部长,”陆政远抬脚正要离开,见到来人,惊讶了一瞬,还是正色招呼道。
“嗯,你好。”蒋知禺见到门口的陆政远,随口回了一句,便径直朝里走去,“听说我们家的小金孙来了,威威,给三爷爷抱抱。”
蒋知禺低头打量着哭红了小脸的孩子,温和地安慰道,“小家伙受什么委屈了,给爷爷说,爷爷给你出气。”
本来还在弱弱地流眼泪的小家伙,到了蒋知禺怀里,似是见到与自己父亲相似的容貌,亦或是感受到蒋知禺身上令人信服的气场,莫名地不哭了,抓着他的衬衫领子愣愣地看着他。
“不哭了就好,威威是小男子汉,确实不该随便掉金豆子。”蒋知禺不理会其他人,一进来精力全放在小家伙身上了。
周同兴致勃勃地敲门进来,乍一看到这么多人在谢净办公室里,人已经呆了,准备好的话也忘了说,下意识就是问候领导,“蒋部长”。
“赵嫂,电话打通了没,打不通算了。”谢净望向周同,“周同,准备就绪了?”
周同点头,她现在还有点搞不清楚状况,谢小姐家里人怎么就突然造访了。
蒋知禺看向谢净,“你们有事就去忙,赵嫂一会儿跟我走,我给你们安置个地方待着。”
“这样也好,”谢净思索着,“等会儿威威好点了,赵嫂你们就回大院吧,今天让爸妈帮忙带带威威。”
“不碍事,”蒋知禺温和地笑笑,“我没什么事,可以带着威威,中午回趟大院,再带他一起去。”
“那麻烦三叔了,我今天确实有事处理,走不开。”谢净虽不愿意拿这些事打扰蒋知禺,却想不出更妥当的法子了,只得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