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烟俱净》万里长沙

3、第 3 章

　　第三章
　　二十六岁，是谢净生命中的一个转折点。那年，她遇到了蒋之诚。
　　春天刚刚抵达北京的时候，早晨还是很冷，谢净头发随意绑成马尾，被火红的围巾遮着，也看不清脸，羊毛衫外裹着鹅黄的厚呢子大衣，腿上是羊毛裤，脚上踢着一双半长棉靴，晴天也不用怕沾水。一身装束和大街上很多女孩一般，但总透着些独特的气质，可能因为身高挺拔，身材纤浓有度，身段优美的缘故。快走到公司门口时，手机铃声想起，她停了脚步接电话。
　　她把蒙在脸上的围巾向下拉了拉，露出一张青春靓丽，白净无瑕的小脸，眉目浅淡，眼眸清亮，带着未被污染过的纯净。
　　“妈，你这么早打电话什么事啊？”大清早还要上班，谢净顾不得寒暄，单刀直入道。
　　“净净，你上班呢？”
　　“嗯，您说。”
　　“最近家里出了点事，我想找个时间给你说道说道，你空个时间给我。”谢净的母亲沈霞是个挺温柔的人，这次开口却是果断。
　　谢净听着母亲的话语和语气，直觉有大事，先一口应下“好，我中午下班给您打电话，您记着接，什么事有我呢。”
　　听到母亲应下了，谢净才挂了电话，一路沉思着去办公室了。没注意旁边车里男人难舍难分的目光，自然也没注意冥冥之中的命运之轮滚滚而来。
　　谢净中午给自己母亲回了个电话，听着母亲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堆话，她大概整理出事件的始末了，她家里这次摊上大事了。
　　刚听说父亲打伤人时，她还挺惊讶的，父亲都快六十的人了，虽然平时也不靠谱，但是这么大年纪跟人打架的事也干不来吧。但听完了始末，了解之余，她只觉得愤怒，愤怒得无以复加。她的父母，竟在她不知道的时候被人恶意地羞辱，难过之后却是无奈。她工作了这些年，也认识了些人物，且不说萍水相逢，这种刑事案件相关的人她哪里结识得起。
　　本来是邻里之间的家长里短，加了些人心叵测，竟变得如此丑恶。父母年轻时在镇上开了家饭馆，房子是自己家的，平房也不大，没有院子，前面一半辟出来开店，后面两间自己家人住。谢净有一个姐姐叫谢瑾瑶，比她大了十岁，谢净没上学前跟姐姐一个屋，姐姐也挺照顾她。到后来谢净开始上学了，两姐妹住一个屋就开始挤了，而且谢谨瑶年纪大了，越发觉得跟小妹妹住在一起不方便，就对父母抱怨，正逢那时好多人家都加盖了两层三层楼房，饭店生意也好了，谢父就也在原来基础上加了一层给两个女儿住，他们夫妇还住一楼，地方也宽敞了些。
　　这本来是件高兴的事，一家人都挺高兴的，但出了点小麻烦。由于谢净家房子拔高了，紧贴着她家后面一人家最后一点没遮的地方也遮住了，自谢家的房子建成之后就照不到阳光了，也怪他家地理位置不好。那家人还挺横的，骂骂咧咧来找过几次，谢净妈也挺委屈的，跟街坊邻居也抱怨过几次，别的几家盖的时候后面也没说什么挡光的事，到他们家怎么就出这事了。不过，看在事情确实属实的份上，开始谢母也带了几次礼物去解释房子盖好了，他们也没辙，希望不要闹大了。但是，那家朱姓人家确实不好打发，隔三差五地来店门口街上骂两嗓子，无非是缺德啊，遭报应之类的话，谢父谢母也不想理睬朱家人了，两家都找了派出所几次，这种事人家也不好管，就一直这么搁着了。
　　这次谢母打电话说的是那件历史遗留事件时个十几年之后的后续，朱家女儿似乎是嫁了个不大不小的官儿，跟她谢家拉平了门面，原来只谢家有个当官的女婿，于是决定拿这件事一较高下，也在街坊邻居面前立立威。也怪谢家无子，家里就两老头老太太，在朱家眼里那就是绝户，是软柿子，屡次到谢家找茬。
　　朱家一个老太太跟谢母这么多年看不对眼，七十多的老太太性子及其泼辣，胡搅蛮缠。在一次吵架中，谢父不堪其辱,失手推了那老太太一把，当时没什么事，但隔了几天她儿媳妇就来谢家闹事，说老太太胳膊骨折，谢父一边气恼但也不想遂了他们的意，一次次退让，以后在街坊邻居面前也没法做人了。
　　这事过了两个月，谢父突然被人告了，被告人就是朱家，还扬言现在不用谢家赔钱了，要让谢父坐牢。事情发展到这，谢父谢母就只能去找在市里嫁了局长的大女儿讨主意去了。
　　大女婿季彦彰在市交通局当一个副局长，四十多岁续娶了三十岁的谢瑾瑶，这么多年没有机会讨好岳父岳母，接了这件事就迫不及待地去处理了，但是刚好掉到别人挖好的坑里，两个月不到就官司缠身，先是被人举报所管辖的区域内包庇肇事者，接着又被检举行贿，陷入了一系列刑事案件。
　　谢净一下午都无法安心工作，她就算不懂官场上的那些事，也看出这是环环相扣的陷害事件，何况年前姐姐打电话还提到季彦彰有很大希望转正呢，这摆明了有人不想季彦彰当上局长才设的套子给他钻的。
　　谢净最不耐烦的就是季彦彰了，想到他，她的心更乱了。如果可以，她一辈子都不想见到姐姐的夫婿，她现在头疼欲裂，他不想看到季彦彰是一回事，但是她更不想看到季彦彰坐牢。
　　临下班时，她还没理清头绪，想不到下一步她要怎么做，母亲打电话来也只是想让她了解一下情况，想让她抽个时间回去看看，帮忙劝慰姐姐。
　　她能做什么，毕业之后奋斗了五年，在可以说公司小有成就，但也仅仅如此，北京像她这样的一抓一大把。而且，前有狼，后有虎，她一个副销售总监的椅子都做不太稳。
　　下班时，销售部张经理来邀请她一起吃饭，顺便谈谈工作，这个老男人明里暗里不知道表明了多少次对她有意思，她也只能装看不到。
　　他一个有老婆有孩子的老男人了还想勾搭她一个年轻貌美的姑娘，简直是痴人说梦，没老婆她也不找他啊。而且，公司里跟她一起竞争的王美琪，明里暗里看着都与张总有点猫腻。所幸看在谢净自进公司都是总监亲自带的，才不被过分欺负。
　　谢净一个人烦恼，看到张经理就跟烦恼了，把文件一立，装作没看见。张经理得不到回复，也不气恼，自己一个人走了。
　　“唉！”谢净叹气。
　　“净姐，你叹什么啊，看您这事业有成的，再看这相貌，天庭饱满自带福相，还有什么可愁的？”黄焉踏进谢净工作室就开起了她的玩笑，她是谢净在这家公司最玩的来的同事，黄焉比谢净晚来了三年，现在还是普通员工。
　　“我心里苦呗！走，晚上一起吃饭。”谢净起身，穿外套，系围巾，拿包，一气呵成。
　　“净姐，你这都出神入化了。你一心扑在工作上，发工资的时候也不会发一个老公给您啊，您老人家这么努力挣钱也没老公孩子让你养啊，您还是趁着肤白貌美年轻的时候考虑考虑自己的终身大事吧，”黄焉一路上都在苦口婆心地继续着一个话题“再说了，你一直单着，我怎么好意思结婚啊，嘿嘿。”
　　进了一家常去川菜馆，谢净麻利的点好菜，抬头睨着黄焉，“小焉子，好大胆子，这什么时候就谈婚论嫁了，年前你还跟我抱怨说好男人都死没了来着，你动作够快的啊！”
　　谢净低头抿了口热茶，换了副贼兮兮的表情逼问道，“说，是不是你那远哥哥来找你了。”
　　黄焉刚才还一副虎胆包天的模样了，这又一副娇羞相，嗲兮兮地说：“嗯，她说他的工作稳定了，可以跟我妈提亲了。”
　　“哎，谁去年跟我说以后再不理他了，要洗心革面，重新做人，还要加入相亲大流来着，我怎么觉着那个人怎么这么像坐在我对面的这人呢。”谢净想想黄焉去年赌咒发誓以后不单恋一枝花的场景，就忍不住挖苦她。
　　“哎哟，那是误会，都是冲动之下的气话，作不得数的。”黄焉一边摆手，一边笑嘻嘻道。
　　菜上来了，两人一边吃菜，一边聊天。
　　黄焉看了看谢净干净明媚的侧脸，认真地开口：“净姐，我结婚了就不能在北京工作了，等我去了我男朋友的城市，以后见面的机会也会少，临走之前，作为朋友，我就想问你一件事，这么多年没见你谈过恋爱，一个交往的人都没有，你是怎么想的？”
　　谢净听到这，也不吃饭了，凝视着黄焉说：“焉焉，我…”，说到这又顿住，低下头接着说“我也想找个能让我心甘情愿的人，组个家，然后幸福地生活一生，以前我以为挺简单的事，现在怎么这么难哪。”
　　谢净理了下情绪，尽量让声音轻快些，接着道，“焉焉，你看我这姿色，够不够傍大款的吧？”
　　“够了，是我肯定乐意被傍上。”一道沉稳的带着打趣的声音打断黄焉的话，不轻不重地敲击在谢净的心头。
　　蒋之诚和宋绎来谢净所在的公司谈事情，晚上被公司老总邀请到这家口碑极好的餐厅就近就餐。刚走进门就听到大堂离门很近的声音，抬眼看去，竟是早上遇到的那个女孩，不禁出言打趣。
　　谢净和黄焉俱是抬头看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到三个人走来，说话的人不认得，只有中间一个熟悉，这不是公司的老总谭总经理吗？
　　谢净马上站起身招呼：“谭总好，您也来吃饭啊。”
　　黄焉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也起身问好：“谭总。”
　　谭总也客套了两句，然后看了看蒋之诚，注意到他对谢净感兴趣，又给两人介绍，“之诚，这是我们公司对外贸易部门的副总监，谢净。”
　　说完，又指着蒋之诚说：“这是…”
　　“我是蒋之诚，很高兴认识你。。”蒋之诚不等谭维介绍，自我介绍完后对谢净伸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