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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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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晚饭后,谢净跟蒋卫国在院子里散步。
夜晚有风,谢净裹了裹不算厚的家居服,瞥见拦路的牡丹花枝,惊异于这时节还有花。家里的花园有专人打理,她从来没过问过。
蒋卫国没开口,饭后消食一般,悠闲地踱着步。
谢净伸手揪了片花瓣,喊了声“爸爸。”
“嗯。”这是示意她有话直说的意思。
“爸爸,我想在调职之前再攒点经验。”她已经拿到建筑学的硕士毕业证书了,也有能力接受三叔安排的职位。
她是可以靠着蒋家,但她不能只靠蒋家。所以,她想在正式转职之前,赚够足够的经验,作为一个空降兵,她需要足够的荣誉傍身。
“蒋部长受邀参加七方会谈,他的意思是,我跟着见见场面,总归是个学习的机会。”谢净先跟蒋卫国知会一声,也算卖个乖。
“谢净,学习是好事。你还年轻,多积累些经验,以后才能走得更远。年轻人,目光就是要放长远些。”
“是,爸爸。”谢净面对蒋卫国,站得笔直,目光炯炯。
蒋卫国失笑,笑斥了句,“小机灵!”
谢净“嘻嘻”一笑,心情愉悦,跟大boss统一战线了!
“之诚怎么说?”蒋卫国又问。
谢净吐吐舌头,“还没说。”
蒋卫国叹息,这一个两个,都还是孩子。
客厅里,蒋仪在看长辈们的礼物,威威在他身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蒋之诚打完远程电话,斜倚在沙发上按遥控器。
龚玉兰本来在看书,突然摘了眼镜,冲儿子斥道:“看个电视,换来换去的,闪得我眼睛疼!”
谢净忙过去关电视,坐到婆婆身边陪着,顺便瞪了一眼蒋之诚。
作为蒋家小字辈的长子嫡孙,以及恒建集团的太子爷,蒋仪的生辰其实可以更热闹、气派。
不过蒋家家训低调,蒋仪也从没要求过生日派对,所以每年生日最兴奋的环节就是拆礼物了。
蒋卫国送的数字相机,是市面上没有的款式,研发部的内部产品。蒋卫国年轻时做的是通信工程,有过不少科研成果,也带了不少学生,搞一两件高科技哄孙子高兴,还是易如反掌的。
龚玉兰的礼物年年都是最贴心的,亲手织的驼色围巾,进口羊毛,样式精致不失大方,适合男孩子戴,既漂亮又暖和。
蒋之诚的礼物最没新意了,每年不是手机就是游戏机。今年的是定制平板,外壳银灰,典雅的花纹凸出机体,很有质感,右下角烫了个花体的“仪”字,这是件美丽的礼物,送给女孩子都合适。
蒋仪细细地抚摸了一遍,小心翼翼地放回盒子里,蝴蝶结都没破坏。
“之前台式的还放书桌上,这个能拿到床上玩,”蒋之诚又开了电视机,试着建议,“带去学校玩也行。”
蒋仪在心里嘀咕了一句,“我才不在床上玩电脑,”冲着蒋之诚关心的脸,仍是笑了笑道,“谢谢爸爸。”
威威早就迫不及待了,拉着蒋仪的手,奶声奶气道,“哥哥,我也有礼物给你。”
蒋仪早就知道了,却还是做足了好奇的样子问,“威威给哥哥准备了什么?”
威威终于过了把干瘾,神秘道,“是狗狗喔,阔爱的小狗狗。”他拉着蒋仪的手,带他去一楼的小房间。
“哥哥,狗狗叫多多喔!”
“为什么呀,宝贝儿?”
“因为爸爸说的呀!”小宝贝小脸上写满了理所当然。
蒋仪震惊,既而满脸疑惑。
蒋之诚隐约听到他们的谈话,心道:“我没说!”他只是说,拉布拉多性情温顺,适合孩子。
蒋仪看完狗,过来挨着谢净坐下,顺手把威威抱到膝上。
谢净侧身捏捏威威嘟嘟的脸蛋,面上自然得很。
蒋仪把下巴搁在威威头顶,睁着大眼睛看着谢净,“妈,今年的生日礼物呢?”
威威也反应过来似的,学话道,“是喔,麻麻的礼物呢?”
蒋仪去捏威威的嘴巴,眼睛却是巴巴地看着谢净。
“我以为你知道呢!”
蒋仪神情微动,不知道自己猜的对不对?
谢净把威威接到自己怀里,使劲揉了揉他的小胖身子,挑挑眉,“不是你让启辰跟我说的,想学散打嘛?”
蒋仪脸上神情飞扬,嘴里嗫嚅,“你不是不同意的吗?”
谢净正了神色,“强身健体可以,不准跟同学打架!”
“Yes,sir。”蒋仪兴奋的小脸儿都红了。
其他人也好奇地看过来,他们倒不是没注意谢净没准备礼物,以为是私下给过了。蒋之诚关小了电视声音,看向谢净,挑挑眉,是个询问的意思。
谢净看大家都挺好奇,也不卖关子,笑眯眯地说:“我师兄在洛杉矶认识的国家队散打教练,今年退役了,想来中国度假。我呢,本着中美友好的原则,自然是对人家热情款待了,杜易恩老师已经答应教子仪了。”
她看眼蒋仪,又说:“子仪夏天的时候就想学散打,只是那时候没找着合适的老师。”她绝口不提蒋仪想学散打的初衷。
蒋仪面上有点不好意思,伸手挠了挠头,谢净帮他周旋,他明白,心里暖暖的。
蒋之诚挑挑眉,语气不善,“怎么连我也瞒着?”
谢净搂抱着儿子的小身子,歪头看他,“我送给子仪的礼物嘛!”
蒋之诚“嗳”地叹口气,走到谢净跟前,一把抱过儿子,在他粉嫩的小脸上啧了一口,“子仪身子骨弱,确实该好好练练。”这算是跟老婆保持一致意见了。
蒋父蒋母都觉得没什么,多学点东西总是好的,还能强身健体。他们嘱咐了几句,类似认真跟师傅学习,不指望学成职业级别的,能自保就行了。
蒋卫国看着谢净,毫不吝啬地夸赞道:“你三叔夸你行事严谨,总能另辟蹊径,有大才!”
谢净面上有点不好意思,刚要谦虚几句,被蒋之诚截了话儿。
“那倒是,也不看是谁媳妇!”他腾了只手揽她肩膀。
谢净偏头瞪了他一眼,他只当没看见。其他人自动忽视这个厚脸皮的人。
蒋家家风传统,两老两小都有早睡的习惯,亏的蒋仪晚上十点出生,十点吹了蜡烛等一会儿就能上床睡觉。
离十点还有一分钟,关了客厅的灯,谢净点了蛋糕上的蜡烛让蒋仪许愿。蒋仪脸上还有红晕,双手合十地默念了一会儿,一口气吹灭了十七根蜡烛。
刚打开灯,谢威就迫不及待地追问,“哥哥,哥哥,你许了什么愿,你快告诉我,明年威威帮你实现喔!”
威威一副人小鬼大的模样,逗得大家忍俊不禁,蒋仪瞪了他一眼,余光小心地看了一眼谢净和蒋之诚的方向。
他切了一块蛋糕递给威威,哄他道,“好威威,吃蛋糕,长高高喔。”
看着一家人和乐美满,谢净心里的成就感无以言表。经营家庭,和经营事业,大概是有异曲同工之妙的,都使人迷恋。
一家人笑闹完,已经十点半了。
谢净领了两个孩子去楼上睡觉,下到一楼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做了个心理建设。
龚玉兰在看电视,这个时间段也没什么好节目,她神情上已经显出些疲倦了,可能在等公公叫她上楼休息。
蒋卫国随意地跟蒋之诚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都是工作上的事儿。
谢净走过去,自然地坐到龚玉兰身边,“妈,过两天跟三叔去国外开个会。”
“噢,注意安全啊!”龚玉兰显然习以为常,在蒋家,这种事简直稀松平常。
龚玉兰大概是真的精力不济,顿了片刻,才补问了一句,“去哪儿啊,要多久?”
谢净没看蒋之诚,“正常不会太久,一周左右。”
蒋卫国早得了消息,这时候倒不发言了,只拿眼瞟了下蒋之诚。
气氛还算和谐,一家人貌似都很习以为常。在座的都不是一般人,能凑足四个人都已经很难得了。像蒋仪生辰,蒋知禺夫妇都不能出现,只寄了礼物。
谢净看了眼蒋之诚,他神色不定,碍着爸妈在,倒没什么不合适的地方。
蒋卫国不清楚他们夫妻的事情,更不想多管。他一口喝完了茶,招呼龚玉兰上楼。
谢净待爸妈一走,马上坐到蒋之诚的大腿上,搂着他的脖子撒娇道:“之诚,你说句话,你要不让我去,我就不去。”
蒋之诚闻言抬头,直直看着她的双眼:“那你就别去了,在家陪陪你老公吧,成天在外面跑,你也没腻过!”这话就有点不悦的意思在里面了。
谢净压低了声音嗲着嗓子讨好他,“老公~”尾音转了好几个弯儿。
蒋之诚冷着脸,对怀里的温香软玉无动于衷。
谢净也不气馁,朝他谄媚一笑,接着说:“就这一次,以后就不出远差了,好不好?”
蒋之诚定定地看着她,半晌抛下一句,“谢净,你说的话自己信吗!”
谢净哑口无言,自己也晓得自己是惯犯了。
见他起身上楼,谢净紧随其后,小声解释着:“之诚,就再出去一次!你知道的,三叔下一步对我的调动,如果我没有足够的资历,怎么能服众呢!”
“阿净,刚跟着三叔出国那次,你还记得吗?两年多了,你每次出差,我夜里都睡不踏实。”蒋之诚闭了闭眼,这种话,男人实在不该轻易说出口。
“之诚,我…”谢净有些心虚,当时的情景,一半是出于保密,一半是不想让家里担心,瞒着他,总归是她的不是。
“阿净,你要做什么我没有依你?只是今天的事情,我不同意!我会找三叔说的,你不用管了。”蒋之诚说完,拎着睡衣去了浴室。
谢净在床上坐了一会,反思自己的行为。无可否认,让蒋之诚夜不安寝,她着实有很大责任。
她在思索,她到底是不是一个合格的妻子。
结婚时,威威在她肚子里都四个月了,女人一生一次的婚礼,婚纱都选的宽松款,她没觉得委屈。
结婚后,因为怀孕,她没有工作,一边看书准备考研,一边等孩子出生。
生完孩子,她开始跟着三叔学习,政治和建设在她的生活中一片空白。她从打印复印东西着手,一点点积累经验。蒋知禺教她察言观色,教她官场里的生存法则,甚至教她驭下。
她也没有辜负蒋知禺的期望,轻而易举考进他安排的学校。她要学习,还要熟悉工作,能留给家庭的时间实在有限。
她知道,她可以选择做个雍容华贵的富太太,时不时在媒体面前露个脸儿,做做太太交际。她还可以在机关单位混个闲职,打发一下闲暇的时间,顺便寻求社会认知感。如果她愿意,蒋之诚可以为她建立一所基金会,既可以为恒建锦上添花,又可以做公益。
无论怎样,都比她苦哈哈地攒资历,以寻求同事们无关紧要的认同,要简单得多。
她如今的生活,令很多人羡慕不已,但总归是子非鱼罢了。午夜梦回,她总觉得自己似梦中人。
刻在脑海里的记忆,你要拿它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