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烟俱净》万里长沙

24、第 24 章

　　第二十四章
　　谢净坐月子，不能随便出去，活动度有限，她看会书，再翻翻三叔给的资料，蒋之诚还在病房坐着，一动不动。
　　谢净终于忍不住开口问他，“蒋之诚，你不用上班吗？我这里不用人看着，况且还有赵嫂和柳姐呢，你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
　　蒋之诚抬头，定定地看着他，眼里有他自己未觉察的不自信，“阿净，你若是生气了便有个生气的样子，昨天的事，是我的疏忽。”
　　谢净听他说这个，也正了态度，放下手里的书，“蒋之诚，我不管你以前的事，这样的事情在你该是家常便饭。只是，我以后不想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像是要把我的颜面扔在地上踩踏一般。”
　　蒋之诚听她的话，一边懊悔自己以前荒唐，一边心如刀绞，他在谢净心中便是这么个形象。
　　“我…”蒋之诚刚要解释两句，谢净打断了他的话。
　　“之诚，以后你好好照顾威威吧，就没有那么多精力拈花惹草了。”谢净觑着他神情黯淡，又加了句，“这件事就此揭过，下不为例。”说完，嘴角露出一个舒心的笑，她并没有什么损失，只不过偶然间知道了些陈年旧事吧了。
　　蒋之诚看着她，听了她先是批评，又是警戒的一番话，有些缓解了心中盘旋的焦躁之情，又有些失落。他以为会有谢净的暴怒和责骂等着他，他也准备好了解释和承诺，只是，轻而易举地，谢净就原谅他了。他该庆幸，还是该悲哀。
　　他的诺言都还没有说出口，他想告诉她，他以后只会爱她一人，也只会有她一人，可是，在她看来，也许有些可笑吧。
　　蒋之诚起身，端了她的杯子，“渴不渴，我给你倒杯茶吧。”
　　谢净自认自己足够大度，也是宽容的妻子的行为准则，但她不想看到蒋之诚这样不精神的样子，蒋之诚不该是这样的。
　　蒋之诚把水递给她，她顺势拉住他的手，握在手里，神情温柔如水，“之诚，我们都是成年人，有些事情，不需要大动干戈，和平解决不好吗？安小姐对我没有恶意，我们在一起之前你们就分手了，不是吗？你对我好，我自然是相信你的。我的确无法对你以前的事表示高兴，但那都是以前的事了，我不想让它来打扰我们现在的生活。你明白吗？”谢净希冀地看着他。
　　“好，阿净。”

　　晚饭的时候，谢净正准备吃饭，蒋仪过来了。
　　谢净看到他，招呼道，“子仪，来，正好一起吃饭。”
　　“哎，好。”蒋仪放下书包，洗了手，才坐到了谢净的对面。
　　“妈，我可以看看小弟弟吗？”蒋仪手里拿着筷子，期待地看着谢净。
　　谢净头也不抬，继续吃饭，她现在很饿，“先吃饭，吃完饭再看。”
　　“哦。”
　　蒋仪一顿饭吃得没滋没味，他想起启臣说的话，“你妈生了小弟弟，以后就不能疼你了，我妈就是，生了我妹就不疼我了。”
　　蒋仪越想越觉得凄凉，自己根本就不是她生的，她现在有自己的孩子了，还能疼自己吗。
　　“子仪，今天怎么吃这么少，是赵嫂烧的菜太清淡了吗？”谢净终于吃饱喝足，洗漱完回来，看见蒋仪面前的饭还是没怎么动。
　　蒋仪抬头看她，眼神里是很明显的伤心，“妈，你有了小弟弟还会疼我吗？”
　　谢净在那一瞬间有点当机，马上又反应过来，是了，这个年纪的孩子，这样的家庭，确实引人遐想。
　　谢净走到他身边，揽着他的肩膀，“启臣跟你讲的？”
　　蒋仪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他不能出卖朋友。
　　谢净了然，她怎么不知道，宋启臣一点他爸光风霁月的自觉性都没有，而且胆子极大，什么话都不忌讳，也不知像了谁。
　　“子仪，你叫我妈妈，我自然要教你、照顾你，我们的关系一直都不错，我以为你一直都知道的。”
　　蒋仪抬头看她，眼里都是亮晶晶的喜悦，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谢净拉着他的胳膊，“走，你不是要看小弟弟吗？”
　　蒋仪看着小小软软的弟弟，有些不知所措，手举起却不敢去摸他。
　　他们两个一起站在婴儿床旁边，好奇而专注地看着刚出生两天的孩子，比刚出生时颜色清朗了些，只是还称不上好看。
　　谢净伸手摸了下小婴儿的脸颊，嫩嫩的，软软的，触感很好，“子仪，你摸摸弟弟，轻点，他皮肤特别软。”
　　蒋仪慢慢伸出自己的手，只用指腹去触碰他的脸颊，说不出具体的感觉像什么，很软，还很滑，原来自己小时候就是这个样子啊。
　　蒋仪亮晶晶的眸子看着这小小的孩子，这就是自己的弟弟啊，他也有弟弟了。
　　“妈，弟弟叫什么名字啊？”他有些迫不及待地认识他了。
　　“谢威，威武的威。”
　　“咦，弟弟怎么不跟我一样的姓氏啊，”蒋仪惊讶地回头看着谢净。
　　“因为你爸爸已经有你当继承人了，弟弟是我的继承人啊，不过他还是你弟弟。”谢净尽量明白地解释。
　　“噢，噢，”蒋仪也不追究这个，有些羡慕地说，“弟弟的名字好霸气，一听就知道是男生的名字。”
　　谢净有些好笑，她还有些嫌弃呢，她儿子的名字被蒋之诚起的没有点文化水平，不过也不算看不得就是了。
　　“子仪，你的名字不好吗？”
　　蒋仪摸摸头，有些不好意思，“隔壁班有个女孩，名字里也有个‘仪’字，启臣总说我名字女气。”
　　谢净了然，跟他讲解道“‘仪’，人而有义，则谓之仪，既是礼仪的‘仪’，又是仪态的‘仪’，所谓翩翩少年，公子如玉，便是如此。”谢净看他一眼，“子仪以为，如何？”
　　“听你这样讲，倒是好听些了。”
　　“子仪的名字是爷爷起的，小名爸爸给你加了个‘子’字，这是全家人对你的期待。”
　　蒋仪心中说不出什么感觉，突然切身感觉到家人对他的关怀期许，他竟有些羞窘，岔开话题，“那启臣的名字呢？为什么要叫‘臣’呢，感觉生生矮了一截儿。”
　　谢净想了想，“我不知道启臣的名字是谁取的，总归是极疼爱他的。谁又能天生是主的，而且名字起的大了，反而压不住，且启臣家里对他很宽松，没有给他很大的压力，倒是他的幸运了。”蒋仪现在还不知道，他身上的负担有多重，她也不忍心现在就告诉他。
　　最后一句，蒋仪没有听懂，谢净也没有细讲。她不能直接告诉他，身为蒋家的大儿子，他身上的任务很重，她是有私心的，她不想自己的孩子陷入那样繁重的任务中去，所以便赋予了他谢姓。但是同时，她也会专心地培养出蒋家的继承人，她不会直接告诉蒋仪，他要怎么怎么努力，她会潜移默化地把他带到属于他的高处的那个位子。

　　谢净坐完了月子，终于可以开始她的工作了，她也已经做好了准备。
　　一大早，她就醒了，昨天晚上怕今天早上起不来，还特地设了闹钟。
　　谢净睁开眼，有些不能适应这么早起床，散养了近一年的时间，她也染上了些懒惰习性。
　　谢净费了些决心，才坐起身，她刚想穿衣，就被一股力道拉回床上。
　　“蒋之诚，你干嘛？”谢净下意识喊出来。
　　蒋之诚搂着她，眼睛还没睁开，声音低低的有些沙哑，“再睡会，你不累吗？”
　　谢净不怀好意地瞥了他一眼，打消了之前的疲倦和困意，“大叔，你以后还是安生些吧，这么大年纪了，还这么不爱惜自己个儿的身体，晚上…”
　　谢净小嘴里还没说完她的抱怨，就被堵住了嘴巴。
　　蒋之诚最不爱听她说他老了，男人四十，正当年华嘛。
　　他逮着她好一番温柔小意的折磨，惹得她脸颊红透，眼眸氤氲了雾气，快喘不上气了，才放开她。谢净趴在他怀里，蒋之诚一手抚着她的后背，一手摸着她的中短发，两人都是大口地喘着气。
　　谢净伸手锤了他两下，抱怨道，“今天第一天上班，总要慎重些，偏你拖我后腿。”
　　蒋之诚从喉间溢出几声笑，才用低沉磁性的声音道，“不拖你后腿，我送你去上班，顺便给你壮壮士气。”
　　“送我可以，壮士气就不劳烦蒋总裁了。还有，之诚，我买了辆车，很普通的款式，下午就该到家了。”
　　“怎么，以前的不能开了？”这些蒋之诚倒不在乎，多辆车少辆车他不在意，只在意她的想法。
　　“我开以前那辆就不用上班了，人家还不得整天指指点点的，没点人民公仆的样子。”谢净瘪瘪嘴。
　　“那倒是，他们那些当官的就惯会装了，你看三叔就知道了，有钱还开那样的车。”蒋之诚一时最快，又忍不住挖苦了他最爱嘲讽的蒋知禺。
　　谢净锤了他两下，瞪着他道，“不许吐槽我的直系领导，不准冒犯长辈，我起床了，你自己睡吧。”
　　“出门前看看我儿子，难为他那么小就这么懂事。”
　　谢净答应，“好，你可终于当回好父亲了。”他暗讽她，她自然要回敬回去。关于孩子的事，两人似乎达成了难得的平衡。
　　谢净下楼的时候，蒋仪已经在吃早餐了，蒋之诚也很快跟下来了。终于，一家人的步伐差不多整齐了。
　　“妈，早，从今天开始你就是公务员了。”蒋仪用羡慕喜悦地语气跟谢净亲切说着话，不经意间就自动忽视了谢净身后的他老爸。
　　“是啊，羡慕吧，我以后就跟你三爷爷一样了。”谢净坐下吃饭，心情好，忍不住开起玩笑。
　　蒋之诚自动自发坐在谢净身旁的椅子上，心里暗暗吐槽，做到三叔那样的位置，谢净还早着呢。看见他们俩你一句我一句亲切地交谈，不禁有些叹息，威威还有得长呢。一边又不忘乐观地想，等威威长大了，那就是自己的小棉裤。
　　蒋之诚想着，来了兴致，喊道，“柳姐，威威醒了吗，抱来我看看。”
　　蒋仪不着边际地泼着冷水，“我刚才已经看过了，弟弟还睡着呢。”
　　蒋之诚默默低头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