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引》》李明丹

2、失散

　　前面无路，后有追兵，语歌站在他背后，他为她挡住所有的敌人，他拉着她的手拽的很紧，此刻她全然不觉得自己有多害怕，他给她很大的依靠。
　　“语歌，你抓紧我的手，一刻也不要放开。”他语气坚定，拽着她的手更是紧了，刚才已经与四人周旋了一会儿，她感觉到他的身体已经不能再支撑多久了，其中一人又冲了上来，他抓着她的手往后连退了数步，用早已备好的剑抵挡着敌人的刀，火花四溅，她亲眼看到他的手臂原来的伤口崩裂，血顺着他的手臂流到她的手上，仿佛千万只蚂蚁在撕咬着她的心脏，她流水模糊了双眼，任凭他挡在前方，被他甩来甩去，自己没受一点伤，他却已经伤痕累累。
　　“他们只是想要语歌的命，恩公你走吧。”她拼命嘶喊，她想甩开他的手，但是奈何怎么也挣不脱他的手，力道是那么大，仿佛黏在一起一般。
　　“语歌，就算死，也要死在一起。”他在想，也许冥冥之中自有注定，在自己看见她的第一眼便注定不再放开她的手。
　　“啊。”他被四人一起围攻，将她们围在中间，一把剑重重的刺在他的手臂上，他忍不住大叫了一声，本就受伤的身体再次被撕裂。他双眼布满血丝，语歌看着他拼命的摇了摇头，三人再次一同上，他只好将她推向旁边，自己与之拼搏。
　　“我们只想要她的命，你又何必多管事？”带头的人站在旁边不屑的嘲笑着王翦，王翦不理会。
　　“是否我死，你们就可以放了他。”语歌手紧紧握了握。对方点了点头，眼神中看不出任何端倪，此刻他并没有趁机刺杀她，而是看着她，若是现在杀她，定能取胜，因为王翦已被其他三人团团围住，完全不能分身来帮助，他浅绿色素衣再一次被鲜血染红。额前碎发也被血沾湿，满脸都有丝丝血迹。
　　“小姐，你若是死去，我定遵守不杀他。二夫人本就只说要你的命。”他是府中的下人，姜语歌从来不曾亏待下人，但是他的家人在二夫人手中，自己只能选择护家人周全。
　　“恩公，来世语歌在报答你的恩情。”她转身跳入了万丈深渊。他回过头她已消失在他眼中，他跑到悬崖边，大声叫着语歌，剩下的却只有回音与她的手绢缓缓飘上来。
　　“语歌，语歌，语歌。”他捂着伤口，背后的人早已消失不见，他望着悬崖，她的窈窕身影，殷殷笑容都在眼前。
　　“语歌”他轻唤，一拳头砸在地上，鲜血瞬时蹦出，地上血染一片，男儿有泪不轻弹，此刻他已是泪流满面，脸上血迹也因泪水洗净落下。她怎可这样抛弃了自己？
　　他转身捡起她的手绢，上面全是她的味道，他转身巍巍战战的往山下走去，语歌，我定带你离开。身上还滴着血，每走一步，都是一个血脚印，已过半日时间，他还未走到山底，语歌，就算你已离去，我也将带你回家，此生你就是我王翦的妻子。
　　“语歌”他到达山底时已是奄奄一息，身上的伤口全然崩开，倒在了血泊中。
　　在他前面不远处，她在悬崖上的树上已昏死过去。
　　“将军，前方有人，怕是从悬崖上摔下来的。”一个探路小斯看见他倒在血泊中，马上回到后边军队报情况。
　　马车中的人，模样已是中年，一身铠甲，斑斑血迹，正是从战场归来，他左臂有伤，怕是战场中受伤，但是看战士们毫发无伤，且每人都是笑意满满，定是胜仗而归。
　　“死了还是没死？”他声音浑厚，浓密的眉毛，满脸胡须，坐在马车中，穿着秦国将士的铠甲，他便是秦国大将，秦昭王身边的大将军白起。公孙起。
　　“回将军，还有气。”白起下了马车，大步走到他身边，已是奄奄一息，手中握着女子手绢，全身都是刀伤和剑伤，不应是摔下山崖所致。
　　“带上。”看着他身负重伤，但是骨骼很好，若是命大，将来定是可造之材。
　　三日后。
　　“恩公，恩公。”她突然惊醒，全身疼的她又倒下去，“你醒了？”映入眼帘的是一张非常美艳的女子容貌，她穿着一袭绿衣，身段窈窕，五官实在精巧，虽是凤眼，但实在有神美艳。虽是丹凤眼，却大的有神。
　　“请问。”她开口，但是喉咙已经沙哑，更是感觉有一股火从里面冒出来一般。她觉得难受的不行。小脸也涨的通红。
　　“姑娘，先喝点水。”她接过她递来的水，慢慢的咽了下去，这才感觉喉咙好了许多。“姑娘三日前在悬崖边一颗树上奄奄一息，幸的我家夫君去那采药将姑娘救回，不过姑娘实在好运，那么高的悬崖上摔下来，若是没有那树定是粉身碎骨。”她说话很是温柔，将她扶下，坐在床边与她讲述。
　　“语歌谢过贵人相救。”她准备起身谢恩人，但是她将她轻轻拍了拍。微笑着摇了摇头。
　　“我与夫君隐居在此，三日前有幸救了姑娘一命，实则有缘，所以不必如此客气，你说你叫语歌？那往后我就直呼其名了。我叫冷月，高冷月。”她微笑着说着话，语歌看着她都出了神，她的温柔的让人移不开眼睛。
　　“语歌也不知说什么了，但是还是要谢过恩人相救。”她虽感觉全身痛，但听着她的话竟觉得好了许多。
　　“看模样你一定比我小，以后叫我姐姐吧。”她微笑着，语歌觉得她如母亲一般，很是喜欢微笑，像小安一般，想起小安便开始垂泪，小安为救自己怕是已，而恩公又不知如何。听冷月说都已过去三日了，若是恩公还在世，伤是否已经好了一些？
　　“语歌，往日已经过去，若你不嫌弃，就住在此地可好？”她看得出来，她此前定是受了许多不可言语的伤害，一个弱女子怎会在悬崖下？穿着也并非我秦国人士，但是一身衣物也看得出并非寻常人家。
　　“姐姐，你可知道，在语歌周围是否有一公子？”她现在最想知道的就是恩公的安全了，若是周边无人，那么恩公一定就还活着。
　　“听我夫君说，他检查了附近几百里，并无他人。”她接过她喝完的水杯，然后转身低语“语歌，你可放心在此，我去给你做点饭菜，三日了，你定饿了。”语歌不好再说什么，自己现在确实觉得饥饿。
　　秦国军营
　　“语歌，语歌，语歌。”他突然坐起来，浑身突然疼的他低吼了一声，他环视了周围，这分明就是军营，外面有士兵们在讲着笑话，读着家人从远方寄来的信物。他缓缓起身，穿好放在那里的外衣，拨开军帐，外面全是士兵，巡逻的，练习战术的，围在一起说笑的，还有刚才传来的读信声的地方正围着一群士兵，有的抹泪，有的笑着。
　　“你醒了？我去报告将军。”问话者是一个模样很清秀的小兵，看着也就十六七岁。个子也不大，跑起来更是欢乐的不行，他一路跑到将军营，然后在里面说了些什么，王翦便看见一个模样中年的男子从里面出来，他一身正常着装，而不是像将士们都穿着盔甲，他着素衣，头发打理的很好，看着甚是干净清爽与这军营形成较大反差，他身形不算魁梧，但也很结实。虽是两鬓白发，但是那自信的脸上全然不会让人觉得他已是中年甚至老年。方才听那小孩说是将军。不知是哪位将军。
　　“年轻人，你醒了？”他像慈父一般的关心着他，很久没有听到有人这样关心他，除了语歌。
　　“是，承蒙将军相救，在下实在无以为报。”他行了大礼，将军亲手将他扶起，为他把掉落的衣服披上，看着眼前的他像是看见自己的犬子一般，不过他模样生的俊俏，自己那犬子便是不及于他，看着他，眉宇中全然有自己当年风采。
　　“无碍，你叫什么名字？”他转身，他尾随其后，“回将军。在下姓王名翦。”他走得极慢，与久经沙场的他形成很大的对比，他因负伤，每走一步都是煎熬。
　　“王翦，你可愿意参军？”白起对于自己看人的眼光一向很自信，就凭他受如此重的伤居然能三日就可起床，行军打仗定是不比常人差。
　　“回将军，王翦愿意。在下自小就研究兵书，本打算回秦后参军，无奈中途出了一点事”他突然哽咽，眼中也有泪花，语歌，我王翦此生不能与你相伴，下辈子定会来找你。
　　“好，如此甚好。”白起大笑，然后吩咐他下去好好养好身体，只有身体好了才能行军打仗。
　　“语歌，你身子弱，这些就我来。”冷月接过语歌手中的药材，然后笑盈盈的自己做。她气色很好，已是冬季，漫天飘着鹅毛般的雪，穿着很厚的衣服，一件很厚的披风，白色的鹅毛衣领将她的皮肤衬托的比雪还要白，她立在雪中，虽是厚重的衣物却依然挡不住那极好的身材，她伸手去接了一片雪花，在手中慢慢融化。
　　“语歌，天气冷，你就不要倚在雪中了。冷月快带语歌进来吧。屋里暖和。”屋外站着一个玉树临风的男子，他只着单薄的衣物，因为一直在屋内，他摇头，这两个女人，从来不让自己省心，冷月从来都不把自己的话放在心上，而语歌却一直不爱说话，大多是心里那个人占据了她太多的思维。
　　“你可还好？”她对着漫天白雪轻语，半年了，你的伤定已经全部好了吧？你又在哪里呢？你可知道，我还活着？你还记得我吗？
　　“走吧，进屋去。”冷月拉过她两人笑着进了屋。
　　秦国军营
　　“我果然没看错你。翦儿”将军看着他与十几人拼搏，都完全是他的手下败将，虽然半年时间都未上战场，但是他出色的表现让白起很是欣慰，日后定能大展所长。
　　“下雪了，将军回营中待着吧。”他的声音还是那么好听，在这寒冷的冬天里就仿若那久违的太阳一般，白起点点头转身进了军营，被他打到的战士们也赶紧起身。
　　“哥哥这般厉害，日后定能当上将军那样的人物。”“是呀，这才半年时日，哥哥就已经完全超越了我们。”几人爬起来后无不是对他百般夸奖，他笑着回应，几人结伴回了军营，他站在皑皑白雪中，望着从天上飘下的雪花，接了一片在手中融化。语歌，你看见了吗？夫君日后定能让你长脸。
　　冬天漫漫，春天也已经探出了脑袋，草也渐渐的露出了头，树枝也准备迎接春天了，李岩夫妻准备出门采点新鲜药材，她也穿了方便的衣物，背上篓子跟在背后。
　　“语歌，天气还冷，你就在屋里歇着吧。”李岩转过头看见跟着他们的冰冷美人，虽说快一年光阴了，但是她的身体依旧不算很好，想来怕是从小的疾病了，冷月也对她点了点头，示意她还是在屋内待着好。
　　“很久没看过外面了。”她感叹到，自己该出来走走了，要不，都快发霉了。她露出单纯的笑容，像是那春天一般的柔和，夫妻俩笑了笑，拿她没辙，这么长时间，难以见到她的微笑。
　　“语歌，要不要歇一歇？”三人已经到了山中间了，离目的地不远了，她摇了摇头，虽然有一些喘气，但是身体并没有什么变化，反而觉得心里轻松了许多。
　　“没事，姐姐，快到了，我们加快速度吧。”她反而走在前面，两人在背后走着。也不说什么，看着她渐变的好心情，两人还是很欣慰的。
　　“你们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语歌走在最前面，小脸变得红红的，许是天气有点凉，而且本就是上山，所以有点喘气。血液循环不到位，所以脸蛋红红的煞是可爱。
　　“什么声音？”三人往声源处看去，山下不远处是一只军队，约莫有十万人左右，走得整整齐齐，所以发出很大的声响。
　　“这便是我们秦国的战士们了，现在大多是要出去打仗了，这是白起将军的军队，白起将军很厉害的，为我大秦国立了不少汗马功劳。”李岩站在最前面，三人看着下面，语歌在想若是恩公能够参军必定是将军人才。
　　“你看，那领头的便是白起将军，虽说白将军年事已高，但是行军打仗很是厉害，长平之战就是白起将军拿下的，不过你们赵国人应该很是害怕白起将军吧？”李岩看着姜语歌，知道她是赵国人后，他觉得有一丝奇怪，在自己的感觉上，赵国人怎么会到了秦国之地？而且还在悬崖上？语歌后来讲了事情的来源，但是他更不解的大概就是那王翦吧，明明是秦国人，为何恰巧救了她？而且事后还为她受重伤？两人也就认识不到一日而已，用冷月的话来说，这便是缘分吧，两人是冥冥之中注定的，但是为何老天又要让他们分开呢？
　　“恩公？”她突然看见白起的身后骑马之人，看身形就是恩公，若是远一点她定能一眼认出，但是距离还是比较远的，自己不能太确定，她突然大声叫了一声。“王翦”
　　他好像听见她的声音，他抬头看了一圈，没有一个人，白起发现他的异常“翦儿，怎么了？”军队也因为他而停了下来，他看了一圈后，觉得大概是自己太想念语歌，才会有幻觉。
　　“无事，将军。”他失落的回答了一句，军队再次出发，浩浩荡荡的就这么消失在她的视线中，而她正被李岩夫妻捂着嘴，冷月将她按住。她只能看着他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眼泪模糊了双眼。待军队走远，他们才放开她。
　　“语歌，不可呀，要是被发现我们会被当做刺客被射杀的。”李岩得幸自己手快捂住了她，要是被发现后果不敢想啊。
　　“我看见他了。姐姐，我看见他了。”他还是那么一表人才，身姿挺拔，好似身材更是坚实了一些，在军队生活定是强健了不少，她哭着，内心却更加开心，因为恩公并未因为自己而不再人世了，现在的他活的很好。
　　“语歌。”她轻唤她，将她安抚于怀中，回家后她性情大变，很是活泼开朗，专研药材，学习各种医术，每天都很早便能看见她起早贪黑的采药材，出门就诊。
　　打完仗，他就会回来了。
　　秦国军营
　　“翦儿，今日表现非常不错。”白起在军营中与之饮酒，他今日单枪匹马与敌方大将比拼，他几招后便夺得胜利，取得大将项上人头，大将一死，对方便乱了阵脚，本是一个小军队，白起根本就不放在心上，所以他一直在军营中取着暖喝着茶。
　　“承蒙将军抬爱，训练有效。”他敬了将军酒，自己一口饮下，那日听见语歌的声音，自己曾多次梦见她还是那么风姿绰约，站在皑皑白雪中等待他的归来，她笑的那么迷人，那么暖。
　　“翦儿，这次战役后，我引你去见圣上。”白起自知自己身体大不如从前，能够找到这么出色的大将实属自己的荣幸，在有生之年定要将他发扬光大。引荐给圣上。
　　“将军，是不是有点操之过急？”他望着他，这一年，多亏将军的悉心照料，自己身体恢复的快，还学习到了不少将军的战术，他就像他的父亲一般，对他百般疼爱，如今要将自己引荐圣上，必是想着自己老了想要自己继承他的位子，在一起这么久了，白起想什么，王翦自然是知道的。
　　“不急，翦儿你也知道，我已是年迈了，哪能经得起这样的折腾多久呢？”他一口喝掉杯中的酒，酒很辣，辣到自己的眼泪都堆积在了眼眶里。
　　“将军你可知道，在翦儿心里，你便像是翦儿的父亲一般，翦儿自小没有了父亲，而将军却一直对翦儿疼爱有加，以后打仗翦儿必定在所不辞，将军大可放心。”他跪在他面前，眼泪一直在眼睛里打转，白起苍老的脸上已是泪水纵横，自己与犬子能见一面实属难上加难，在军营中能欣慰的便是这一年来翦儿对自己的照顾了。自己又何尝不是将他当自己的儿子看待呢？
　　“翦儿，来。”他将王翦扶起，他坐下，王翦坐在比他矮一点的塌上，举起手中的酒杯对着白起，笑了笑喝了一杯，然后将桌上的肉推于白起的面前。两人相视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