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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大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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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打失了孩子,发生了那些事,云阳心里憋闷,终日浑浑噩噩,无精打采。温卿心疼,竭力照料,本就身子不好,常有心悸的毛病,此时竟是越发严重了。只是不愿云阳担心,常常隐瞒过去,云阳满怀心事,也未曾注意。终有一日支撑不住,倒在屋里,这才把云阳吓了一跳,忙请大夫来瞧。高大夫看过了,道是年来已久的老毛病,最是操心不得,眼下倒病的有些重了。云阳自是打了精神,凡是亲自过问,过了七八日,竟也不见好转。高大夫本就医术高明,又请了宫里太医来瞧,开了一大堆补气养身的药材,日日按时服用,还是毫无起色。如馨死了,孩子没了,云阳再也经不起打击,只得日日陪着温卿,祈祷神灵眷顾。
赵老夫人见她越发的苍白消瘦,便要带她去寅台寺烧香祈福,云阳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让如磬准备百两银子,权作香火钱。翌日坐了马车去到寅台寺,云阳诚心祷告,在佛前久拜不起。午后天气越发阴沉,淅淅沥沥下起雨来,等了一两个时辰,竟越下越大,恐雨天路滑,也不敢轻易下山,便请寺僧备了两间房住下。
云阳多日心情不虞,到了此地,忽感寺庙香烟袅袅,佛祖慈悲悲悯,倒觉清明起来。夜里更深露重,云阳亲自做了参汤,带着如磬送去老夫人那里。寺院房屋简单雅致,屋外一颗老榕树枝繁叶茂,两人走到窗下,见屋里烛火温和,屋里说话声轻轻渺渺传入耳中。此次出来,只有老夫人、林妈妈并云阳、如磬,其他家丁都安排在别处。里面说话的分明是老夫人与林妈妈。
两人正要进去,忽听林妈妈叹息声音传来,“婢子瞧着公主也是可伶,孩子没了,哪个女人能受得住?”云阳本就心烦,最怕别人提起孩子的事,听到这话,便嘘了一声,示意如磬等等,一会儿等她们说完再进去。
两人站在门外,听见老夫人道:“自她进门,那香便一直用着,我虽盼着抱重孙,到底正事为重。没想到才离了大半年,她竟怀上了,只是这孩子先天不足,自是保不住的,想想也叫人伤心。怕只怕她伤了身子,我只有这么一个孙儿,自然盼着他早日有后。”
云阳听在耳中,仿佛叫人兜头浇了一盆水,心已是一片冰凉。里面林妈妈道:“说句不该说的,自古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公主若再不能有孩子,也只好想想别的法子。”
老夫人道:“你说的是,我也寻思着,给彦儿纳房妾,生下孩子归在她名下,也算是嫡子了。”
听到此处,从前的事如翻江倒海般浮上心头,从前不明白的,不懂的,现在都一一清明起来。那香,那凝合香,那日日点在自己屋中的香,云阳想到此处,竟笑了出来,心却似被掏空了般,痛彻心扉也不过如此。好,真是好,这就是自己嫁的夫君,这就是父王选的女婿,这就是自己痴心付出的人。云阳奔出门外,雨后的夜里清润潮湿,带着淡淡的泥土气息,云阳跑的太快,脚下一跘,摔在地上。如磬追上来,见她满身泥污倒在地上,忙上去扶了起来,一句安慰的话还未出口,已是泪水涟涟。
云阳靠着她,天地间竟只有这个从小陪伴着自己的婢子可以依靠,云阳笑了笑,脸色泪渍遍布,“如磬,真好,我还有你,还有你,否则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
如磬连连点头,“公主,你有我,我会一直陪着公主。公主不要伤心。”
回到赵家,温卿的病依然没有起色,云阳日渐悲鸣,白日里守着温卿,夜里佛堂祷告,日日不变。赵彦回来,见房里没人,知道她定在佛堂。到了佛堂,果见她跪在佛前,虔诚如昨。“时候不早了,回去吧。”
云阳只是不动,闭着眼默念佛经。赵彦转到跟前,将她强自抱起,回了房中。云阳看着他,屋里灯烛摇曳,晃的人眼晕。赵彦瞧见她的眼神,再不复从前的温柔深情,冰冰凉凉刺痛了他的眼。“到底怎么了?难道为了那陆黎,为了仡瑶几句话,你就要疑心我至此吗?”
云阳心痛起来,淡淡笑了一声,“你掩藏的真好,如今竟连那凝合香的细枝末节都找不到了,想必为了制那香,一定费了你不少心思。”
赵彦一怔,只看着她不能言语,云阳又道:“其实你何苦这样费尽心思,你如实告诉我,你厌恶我,不想我生下你的孩子,我一定如你所愿,与你恭恭敬敬的做一对夫妻,定然不会叫别人瞧出来,尤其是父王。”
赵彦心中一痛,过去拉她,却见她如避蛇蝎般甩开他的手。赵彦默了默,这才道:“从前的事你既知道了,我不否认。可是我们经历了这么多,难道你还怀疑我的真心吗?”
云阳哼了一声,“你的真心?你有心吗?赵彦,难道在谎言谋算里活的久了,还有真心吗?”
赵彦看着她,一种害怕的感觉涌上心头,自己却无法表达什么,从头到尾,自己做的,都是伤害她的事。他只能用自己一贯处理危机的强硬手段,他说:“你信不信我都好,你是我赵彦的人,便永远都是。”
云阳像是看一个陌生人,冷静而从容,“我是陈国的公主,自然要做好公主的本分,我一定会扮演好自己的角色。”
赵彦捉了她手腕,怒道:“从你父王为我们赐婚开始,你心中就该明白,你我之间不过是场政治,你父王用你来笼络我为他效力。我对你毫不了解,自然更没有欢喜之情,我那样做,不过不想永远处于被动。”
他握的太紧,云阳手腕生疼,却挣扎不开,嘴上便道:“当然,因为你想要的,是更大的权势,你平乱苏覃,却迎苏乾继位,你把持了朝政,如今你想要的都得到了,我所有的却都失去了,真是没有再好的了。”
赵彦慢慢送了手,任由她退了几步,跌在榻上。两人相对无言许久,及至赵彦开了门出去,云阳才身子一软,伏在榻上痛哭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