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有时候》时有时候

10、小时候

　　我从北方到南方求学。
　　裹着南方萧瑟的风，我听着电话那头父亲的遥遥诉说。
　　听说，北方已经下了三场大雪。

　　一场雪洋洋洒洒覆盖了大地的绿意。
　　一场雪零零碎碎欢快了孩子们的笑颜。
　　还有一场雪沉浸在月光里，直到天明才慢慢融化……

　　越是听说，就越是欣喜，越是听说，就越是想念。
　　我在南方隔着迢迢长江想念北方。

　　突然想起了小时候。
　　那个时候的家，条件没有现在这么好，没有暖气，也没有空调。
　　下雪天意味着父亲要去查看田里的庄稼，而我要背着散架的包裹，穿着破旧的鞋子，从一里外的民办学校，赶回几年前用水泥砌成的家里。
　　到家里的时候，我的鞋一定是湿漉漉的。
　　北方的雪一旦开始下就好像不会结束。
　　久而久之，冷冽的风像刀刮一样我脸上留下紫红的痕迹，我的手也因干燥而裂开缝来，耳朵上长了冻疮。

　　这还不够。
　　回到家的我不能马上休息，我必须跟着父亲去捡柴火，一直捡到天彻底地黑下去才和父亲互相牵着手回家。
　　父亲的手是冰的，我的手是冷的，两双冰冷的手牵在一起慢慢地开始变暖，一大一小两个小背篓慢慢地在夜色里前行。
　　母亲拿着油灯在门口等着我们回家。

　　关上外面风雪的大门，父亲开始烧炕，母亲开始织毛衣。我开始写作业。
　　昏暗的油灯下，我拿着手中短小的笔写字。
　　累的时候，我停下笔，看见父亲的脊背更弯了，母亲揉着眼睛艰难地穿着针线。
　　时间过去，炕渐渐暖了，连周围的空气都是温热的。
　　我听从父亲的话，在暖炕上写字，油灯闪闪烁烁，隐约看见父亲搓着手却不肯上炕。
　　我流着泪，拼命地写字，写着写着，越写越快。
　　父亲一直站着看我写字，母亲一直为我织着毛衣。
　　后来……

　　我忘记了后来。
　　小时候，记忆已经模糊，有些快要忘记了。
　　可是，记得的记忆却越发清晰，每当想起这个场景，总想簌簌地落下眼泪。
　　现在的家里条件好了，炕也成了废炕。
　　现在的南方也下起了雪，不似北方的张扬散漫，却也是冷冷冽冽。
　　南北方的雪是不一样的。

　　哦，对了，
　　我还记得，
　　作业本上，
　　有一张，全家福。

　　里面的笑容比太阳还要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