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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零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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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塔认识他了,何曜睡觉都能笑醒几回。索性大半夜的不睡了,穿了衣裳去院子里耍拳,发散发散过于旺盛的精力。
左出拳、右推掌、底盘稳扎稳打。隆冬的夜降着厚厚的白霜,万籁俱寂,何曜却在自己的庭院里练出了一身薄汗。直到累了才收手回屋,这回倒是倒头就睡了。
天一亮何曜就醒了,精神头儿格外足,罕见的眉眼飞扬,心情特别棒。何曜跳下床去穿衣,动作麻利,三两下便妥了。他虽然回了京城,但也不是整日无所事事的,前不久圣旨下来,他在宫中担了个千牛卫的职位,京都十二卫之一,伴皇帝左右保护其安全的。这会儿得赶去上值。何曜给老太太请了安,便跨上马一溜烟地不见了影子,元春追出来叫他多穿衣裳却还是晚了一步,“时辰还早呢,也不知道急个什么。”
何曜去军营的路上可以拐个弯绕道宝塔家,虽然他知道这大清早的遇见宝塔几率极小,但还是兴致勃勃地从她家门口过。瞧一眼人家的大门,何曜都觉得干什么都有劲。
路过的宝家的时候,宝家的店铺还没开。路上冷冷清清地没几个人,何曜骑着马特地放慢了速度,待过了宝家才又重新打马,奔向皇宫。
离皇宫还有段距离,乌黑骏马一路跑,经过平安街的时候,何曜忽然猛地拉住了缰绳,“吁......”
这是怎么回事呢?顺着何曜的眼光瞧去,这平安街往前几步有个宽阔的巷子,巷子里的宅院一看就是那种比较讲究的富户住的地方,用来金屋藏娇也不错。
方才他瞧见一个熟人,这大冬天打扇子的除了周禺夫那个风流鬼没旁人。
何曜驱马往前走了两步,才看清那宅院上面有方匾额,题着“桐花居”三个字。周禺夫的身影在大前方拐个弯便不见了踪影,只是宅院门口站了个早起尚未绾发的纤弱女子,一直目送他离开。
这孤男寡女、又是一大清早的从里面出来,明眼人一看便知道是怎么回事。
若放在平时,何曜绝不会去多管闲事。但这周禺夫前世今生一直对宝塔心怀不轨,上辈子还趁人之危撬了自己的墙角。多留心些没错处。
那女子许是察觉身后有人,便转过身来。娥眉淡扫,一双丹凤眼莹莹弱弱,不止嘴唇单薄就连那身量也单薄得像是一阵风能刮走似的。虽不是美的倾国倾城,但胜在纤柔有韵、我见犹怜。
何曜舒了舒剑眉,这女子他识得。上辈子隆德公主入府之后,他因为后院的事烦心不已,常与同僚结伴喝酒,难免酒桌上听人说起囤雪楼的头牌被崇阳侯世子金屋藏娇的事。后来还亲眼见过一回。
柳钦钦见这年轻男子气度不凡,那一身戎装更是耀人眼球,她见过不少达官显贵,仅观其气场便知眼前这位不是简单的人物。只是他总盯着自己看,那剑眉星目甚是阳刚,柳钦钦一时竟晕红了脸,盈盈一拜,“小女子柳钦钦。”抬眼,便是双眸剪水的波光,她轻轻一笑,“这位官爷可是有事?”
何曜收回目光,“无事。”调转马头,夹了马腹,“驾——”
何曜纵马离去的背影,英姿飒爽。
上辈子自己成了负心汉,但周禺夫左拥右抱也没好到哪里去。眼下就是个处处留情的风流种,这辈子等他与宝塔成了亲,自己走哪就把她带到哪,绝不叫他有机可乘。
周禺夫在路上掩住口鼻打了几个喷嚏。
这些日子何曜当的是白值,日落西山之前便可换岗。下值的时候天还不黑,他一直记着昨日宝塔看薏仁糕饼的眼神,这个时候贸市早就散了,何曜便先去了一趟糕饼铺子。
糕饼铺子里吃食不少,但是没有薏仁饼。何曜看了一圈,伸手捏了枚枣泥糕丢嘴里,嚼吧几下便咽了下去,他也尝不出好赖,反正都是甜腻腻的透着一股枣子味。他问老板娘,“这个东西女孩儿喜欢吃吗?”
老板娘先是一笑,“官爷,小店的枣泥糕是最受欢迎的小点,大姑娘小媳妇都爱吃。这红枣子都是奴家一颗颗亲手挑选出来的,绝对香甜。官爷可能不知道,姑娘家就应该多吃些枣子的,那样啊养身子。”
何曜头一回听说小枣子还能养身子,他想想,原来女孩子吃零嘴还要讲究个养身子。不过以前他与宝塔成亲的时候是撒了满床的花生红枣来着,他点了两下柜台,“那麻烦你称几斤枣子给我吧。”
老板娘有些没反应过来,“啊?称枣子?” 来糕饼店称枣子,还真是稀罕。要不是瞧他骏马戎装的,老板娘早就不乐意了。老板娘赔了赔笑,“官爷您说笑了不是,咱们小店是做糕饼的,不做干果生意的。”老板娘见他皱了眉,看样子是要走,老板娘连忙凑近了,“官爷是要给家里夫人买零嘴吃吧?”
这一声“夫人”叫的何曜眉头都舒展开了,他嘴角微微含了笑,“嗯。”
感情是个愣小子啊,就这身衣裳唬人。老板娘眉开眼笑,“那官爷买枣泥糕就对了,一来它好吃也好看,口味也是年轻女孩喜欢的。二来嘛,这糕饼就是枣子做成的,吃了一样对身体有益处。啊,还有这个花生糖板、板栗酥、芝□□仁团,您称些回去,保准夫人爱吃。”
宝塔以前是挺爱吃甜食的,不过他没注意她吃的都是些什么。何曜点点头,“那就都称些吧。”
老板娘脸上乐得开花,手上忙活着,“冒昧问一下官爷,尊夫人有孕不曾?小店还有酸梅子肉,酸酸甜甜,有孕的媳妇们都爱这口。”
何曜被老板娘问的红了耳根。
这老板娘殊不知眼前这位可是被老丈人严令禁止进家门的,哪来的夫人、哪来的有孕?
老板娘见他不做声,又问了下,“官爷,酸梅肉也来点?”
何曜掏出钱,“每样都称些吧。”
老板娘笑得见牙不见眼,做生意最高兴遇上这样好推销的顾客了。
何曜出糕饼铺的时候,太阳已经落下去了,在西天留下一片艳红的晚霞。何曜买的东西太多,一手拿不过来,便解了披风,将大包小包的零嘴一股脑兜进披风里,系成个小包袱背身上。一打马便往宝家的方向去了。
天色将晚,除了街两边的茶楼酒肆生意越来越好以外,很多铺子都开始关门了。宝家的铺子还敞开着做买卖。昨日宝爹说了,不准他见宝塔。
何曜也不是一根筋,大不了绕过宝爹就是。他也不干别的,就是送些零嘴给媳妇。
何曜将马拴在树干上,自己悄悄上了围墙。他发现自己这些日子干得最得心应手的事就是爬宝家的墙头,上了墙头何曜没下去,坐在墙上把身上的小包袱解下来。
宝塔不能识文断字,宝爹经过这大半月的适应也接受了。眼见着宝塔情况慢慢好起来了,便请了教书先生来家里,教她认字。宝爹就这么一个孩子,以后这点家业还要传给她,不识字、不会算账怎么行?
今日是宝塔第一天上课,先生教了十个字,她学的吃力,脑子钝钝的,往往学了四个忘两对。天都擦黑了,她还没认全,急得自己掉眼泪。眼下刘妈出去张罗晚饭了,她自己趴在桌子上点了灯,手指指着那行大字,一个一个的读。有时候中途忘记了,她就停下来想想,“这个好像念....塔?”
“啪嗒”
窗子上传来一声响,她抬头看一眼又低下去。
“啪嗒”
这回她停住了,反应比较慢,眼神有时候呆愣愣的,“....什么呀?”
“啪嗒啪嗒”
宝塔下了凳子,推开窗去看,窗外面没有人啊。冷风一不留神就往脖子里钻,冻得姑娘眯了眯眼,赶紧关窗。
何曜急了,蹲在墙头上低喊,“宝塔,是我!”
窗子又开了,宝塔循着声音去看,发现墙头上蹲了个人,是那个借给她衣裳的大个子,她不记得人家叫什么了,只眨眼说了句,“.....是你呀。”
何曜把系好的披风包袱拿起来,“你让开些,离窗口远点。”
宝塔不懂,她想起来爹爹昨日的教导:往后不许与那个人说话。不然爹爹就不高兴,一不高兴就伤心,伤心了身体就不好。
她反应过来,好像方才与他说话了。赶紧闭好了嘴。
何曜叫她往后站,免得砸着,宝塔想问他为什么,但是她答应爹了不能跟他说话,也就闭嘴憋着不问了。听话的往后挪了一步。
何曜轻轻一使劲便把那黑乎乎的包袱扔进来了,他嘱咐她,“里面都是零嘴,听说是你们女孩爱吃的。你没事的时候拿出来吃。别跟旁人说,要是吃完了还想要,我再买给你。”
有好吃的....
宝塔闭着嘴点头,眼睛弯弯的,心里想的是:我听爹爹的话了,没跟他说话。
何曜蹲在墙头上,她站在窗户里。看着看着他就挠头笑了,“快关上窗,外面冷。”
“啪”一声,那窗子关的好利落。
何曜摸摸鼻子,竟有点失落。磨蹭了好一会儿才翻身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