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璧城往事》猗郁之森

6、璧城往事6

　　夏天的日头长，时间仿佛变得缓慢起来。墙外卖冰粉和凉虾的小贩掐着嗓子叫卖，透过墙人们也能听见那尖尖的嗓音。沈姻跑到外面买了碗凉虾坐在廊下乘凉，正巧遇上退了房要离开的苏明等人。

　　“姐姐，你们要走了？”

　　“是啊，暑假都快过半了，这边的风景看得差不多，我们也该回了。”苏明停在廊下让同行的先等她一会儿。

　　“聚散真容易啊。”沈姻突然感慨一句，大概是在这里见多了匆匆来去的旅人，明白缘分实在奇妙。

　　苏明好笑地回道：“你不过比我小了几岁，哪来的这样的感慨，不过我明年也许还会到这边来。”

　　“那我等你来啊！”

　　“好啊，到时候我给你带我们那边的好吃的。”

　　沈姻将苏明送到门外，看着她们渐去的身影，心中突然涌出一种渴望。走出这座一眼就能望到头的小城，走出这片虽然美丽但稍显狭小的天地。不过在考上大学之前，就连这座小城也呆不过两天就要回山上了。

　　沈姻在心里叹气，这两天天气越来越热，外公是受不住热的，向来是在山上过的暑热。昨天晚上用饭时就在商量回山上的事，届时她肯定是要跟着上山照顾外公的。想到这，沈姻忽然想到两天没有上门来玩的莹莹等人，干脆撂了碗跑去找人玩了。

　　几个小姑娘在暑假都是时间多到没地方打发的人，看见沈姻一个一个上门来找，也都随着沈姻出了门，到人聚齐后几人却犯了难。

　　“去哪里玩？城里也没什么好玩的。”莹莹咬着嘴里的山楂条道。

　　秦小羽从众，直接望向沈姻。

　　“我们去城外的碧湖吧！我想去钓鱼，看水鸭子。”沈姻想起前不久到的碧湖，打算去看看莲蓬。

　　“可以。”秦灿然今天难得嫌热，没有穿牛仔裤，而是穿了条蓬蓬的湛蓝花裙。

　　四人一路打闹着往碧湖去。“阿姻，你家哥哥呢？”

　　“闷着呢，不爱出门，这两天外公嫌热在屋里练字，带上他一起的。”沈姻回莹莹。

　　“是挺闷的。”小城没有秘密，沈姻家来了亲戚的孩子读书几乎家家都知道了。

　　“她对你像小羽她哥对她一样好吗？”莹莹又问。

　　沈姻斜睇了一眼莹莹“好着呢！”

　　“咦咦咦！”莹莹不怀好意地笑着。

　　秦灿然用手肘拐了一下莹莹：“就知道看别人笑话。”

　　“要你管。”莹莹作势要打灿然，两人跑起来，只剩下不爱说话的秦小羽和沈姻在后头慢悠悠地走着。

　　“小羽，你哥哥最近又出门了吗？”

　　“是，出门采风了。”小羽面上带出哀愁，“他不在家，我总是担心他，他和我爸爸一样，喜欢往荒僻的地方跑。”

　　“你别害怕，他不是会经常给你写信吗？”

　　“见到信又见不到人。”小羽还是不高兴。

　　“没事的，我看你哥最多出去没有超过一周，马上也要……”沈姻卡住了嘴里的话，“他怎么在这，不是应该去市里了吗？”

　　迎着沈姻她们走来一个与她们年纪同样大小的男生任河。这个任河穿着时髦，上身是黑色的T恤，印着一些外文和色彩压抑的图案，下身一条运动短裤和运动鞋，手腕上带着一些看上去就很名贵的首饰，长相则英俊帅气，只是下巴尖得厉害，有些锐利得让人反感，且他与小城里宁静安和的步调完全不同，仅是与他擦身而过就能感到他身上过度的桀骜和危险，充满了让人不安的紧张。

　　“她在看你。”沈姻握住秦小羽的手，方才还看上去软糯可欺的秦小羽忽的改变，浑身布着冰冷的尖刺。

　　“看就看。”

　　“小羽，你也在这里吗？”那边任河走了过来与秦小羽打招呼，直接无视陪同着的沈姻。
　　秦小羽道： “关你什么事。”

　　“我刚从市里回来，给你带了些东西，准备明天来送给你。”任河似乎对秦小羽的态度习以为常，并不介意。

　　“我不要，你别来，我不会给你开门的。”秦小羽紧紧抓住沈姻的手，“阿姻，我们走。”
　　沈姻自然随着秦小羽走，任河并不去追，只在后面看着秦小羽，眼神毫不转移，执着地让人心慌。

　　秦小羽走着走着忽然停下来，肩膀忍不住轻微的颤抖起来。沈姻抱过秦小羽，轻声地“小羽，别怕别怕。一切都过去了，没事的。”

　　“恩恩。”秦小羽喉咙呜咽不能出声。

　　前面久久等不到两人的秦灿然和蒋莹莹跑着回来找两人：“怎么了，不舒服吗？”

　　“没事的，只是太阳有点晒。”秦小羽缓缓起身，佯装没事。

　　沈姻帮着秦小羽掩饰：“我们快点走，到了湖边就凉快了。”

　　蒋莹莹大条自然不放在心上，秦灿然则过于敏感，但并不多话，于是也就掩盖过去。
　　到了碧湖边，沈姻就张罗着去找孙嫒借鱼笼和鱼竿，莹莹今天穿的短衣短裤，她水性好，正准备下河。

　　“你要游泳？”秦小羽有些紧张。

　　“放心吧，孙姐姐在这，没事的。”秦灿然仿佛知道秦小羽在担心什么，风牛马不相及地来了一句。

　　这边沈姻拿着鱼竿过来了：“正好有其它人寄放在孙姐姐那，我们一人一根，好玩。”

　　三人便找个离水里的蒋莹莹近的芦苇荡边钓鱼。秦小羽不大会弄这些，但却是性子最静的，所以钓鱼于她是件消磨时光的好事。沈姻抱着有鱼吃的想法钓鱼，虽然急功近利，但好歹静了下来。

　　“这边鱼可真多。”秦灿然是三人中最不喜欢钓鱼的，偏偏每次收获最多的都是她。

　　秦小羽艳羡地看着秦灿然的鱼篓，她倒不想吃鱼，反倒想养上一只在缸里，最近她在学画水粉，对于一些动态的东西很想用水粉画下来。

　　“你想要吗？”

　　“可以吗？”秦小羽惊喜地看着秦灿然。

　　秦灿然无奈道：“只是一条鱼，没有那么惊喜吧，等会儿基本上都得弄进阿姻的肚子里，留一条给你就是。”

　　那边沈姻听到灿然的话粲然一笑：“是啊，鱼多好吃的，清蒸的我哥也喜欢，正好今天给他弄鱼吃，等我回山上了想吃鱼也没有。”

　　“你要回山上了？”

　　“是的，就这两天吧。”沈姻回道。

　　秦小羽见能要到鱼，对自己的鱼竿就不太感兴趣了，反倒转着头四处看看。

　　“莹莹呢？”秦小羽突然道。

　　沈姻听到话往湖面上瞧：“和你们说话前还在湖里扎猛子呢。”

　　“人去哪了？”秦灿然紧张地大喊几声蒋莹莹的名字，却没得到回复。

　　“别是出事了！”秦小羽最是害怕地要下湖救人。

　　沈姻赶忙拉住秦小羽：“你别去，你又不会游泳，快叫孙姐姐。”

　　那边孙嫒在田里忙着，听到几人的叫喊声有些担心的跑过来：“你们怎么了没事吧？”

　　“莹莹不见了，她刚刚还在水里的。”沈姻还算镇定。

　　孙嫒瞧着平静的湖面，心里有些不详：“我下湖，你们别乱跑。”说话间就一下子跳进了湖里。

　　这边孙嫒刚进湖，秦小羽就紧张地流泪颤抖：“别怕，有孙姐姐呢！”

　　“你们在干嘛呢？”沈姻往后看，竟是提着鞋子满身湿淋淋的蒋莹莹。

　　“孙姐姐，莹莹回来了。”沈姻顾不上搭理岸上的蒋莹莹，只冲湖里喊。

　　孙嫒水性极好，许是听到岸上的声音慢慢从湖里冒出了头。

　　“我这就上来，你们别怕，这湖就跟我家似得。”

　　蒋莹莹也反应过来，自顾自地解释：“我刚看见水鸭子进了芦苇荡，去追鸭子玩了，怕你们担心所以干脆从那边的芦苇荡上岸。”

　　沈姻和灿然无语地对视一眼，等着孙嫒安全上岸后就提上鱼笼：“孙姐姐，谢谢你了，今晚来我家吃饭，我做鱼。”

　　孙嫒并不与沈姻客气：“好，我忙完了就过来。”

　　沈姻和三人往回走，将秦小羽送到门前时，沈姻道：“你哥不在家，你收拾两件衣服陪我住两天，等我上山了再回来好不？”

　　秦小羽似乎惊魂未定，也未细想便苍白着脸：“好。”

　　蒋莹莹回家换衣服时正巧碰上下班回家的爸爸，直接就被逮着不让出门了。秦灿然和秦小羽没人管自然去沈姻家吃吃喝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