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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日出东南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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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头昏脑胀地醒来,看着床边的他就开始傻笑。
我说:“怎么会有这般俊俏的公子?我是不是做梦了?”
他笑了笑说:“可不是?既是梦中,你让我掐你一掐,反正也不会痛。”
我连忙伸出手臂,他却不掐了,只呆呆地看着。
我忙催他:“你快掐啊。”
他喃喃道:“莫不是我才是在做梦?”
我却不跟他客气拽过他的手直接去拧。但是拧的我手臂发酸他也没一点动静。
我心下有些发苦,揉了揉自己昏痛的脑袋,果然是在做梦啊。但是又不免开心,我已经好久没有梦见过他了,忙凑过去“吧唧”了他一口。
他愣愣地摸着脸颊,从耳尖开始,红光一下子就燎到了整一张俊脸上,好半晌“嘶——”地抽了一口气,看向自己乌青了一片的手臂。我这时候也愣了,难道不是梦?顾不上疼也掐了自己一把。
“你你你……你!”我感觉热气一直涌上来让本来就头疼的我呼吸困难。
“唉”,他依旧红着脸小声道:“你发烧了,我来照顾你。”
我心想,你脸上那么红,该是你发烧了才对吧。他见我还是一脸糊涂,就拂了拂额发给我看那里的乌青。
他说:“今早额头上得了一块,刚刚手上又得了一块,倒不知道是‘乌青’还是姑娘‘无情’。”
我别过头道:“手上那一块我倒认了,脸上那个可不是我弄的,要赖赖人家姑娘去。”
他从怀中掏出绣帕的一角,对我笑了笑。我伸手便要去抢,他却马上又塞了回去。原来小红那一抛,倒替我砸到了我心上之人,这天下竟真有这般可巧的事。
他说:“我拿了绣帕,看上面绣的是那块玉,便知道是你。你题词上写了‘相如窃玉’我最开始以为是司马相如的典故,后来才想到‘完璧归赵’,你写了‘犬吠时’写了‘怡香院’,我就在戌时之前到了。”
“你看到怡香院不会觉得奇怪吗?奇怪我竟然会是这种人……”
许久他没有说话,我心里一阵痛,我这是怎么了,既为难自己又为难他,他来赴约不是已经够好了吗。
我脸色发白,脑子混沌,像倒豆子一样倒出来嘴巴里的话。
“为这萍水相逢公子便来赴约,小女子万分感激,恨不能结草衔环。无奈身份卑贱,不堪与公子相交,公子清风朗月万不能在这烟花之地逗留,我差人送公子离开,还望从此以后互不相干。”
他摇摇头说:“何苦这般说,若对我无情又为何飞身下来相迎?”
我脸上一窘,他却得逞似的笑了一下。他这么一说我才有些想起来,不过只是些片段。我以为自己在摇篮里,没想到却是在他的怀抱中!我感觉到一只冰凉的手贴在我的额头上,又听到有泉水一般的声音在我耳边流淌,原来竟都是他的!
他问我:“那个姓金的是什么人?为什么说你是她的?”
我听他讲到金员外,心一下吊到了嗓子眼,终于全都想起来了。
我原先想逃,却在偷偷经过楼梯的时候被人撞了下去,刚好落入他的怀中。那时候李妈妈刚好带了金员外过来,见我在他的怀中,便不分好歹骂将起来。旁人说了原委才停歇下来,扯着我的手臂就要拉我往金员外那里凑,结果被他拦住,他说我发烧了要休息,还说要照顾我。金员外自然不肯,说即使是照顾我,也是他的事情。他却执意拉着我的手不放,竟然拿出好多钱给妈妈,还说不够就去马府拿。
金员外听到马府有些气短,却仍不肯善罢甘休就说到了他的父亲,他却仍不理会,直接拉我上了楼。然后我就一觉到了现在。
他还在等我回答,我妩媚一笑道:“他说错了,今晚我是你的。”
他皱了皱眉,在眉间形成了一个小褶子。他说:“你这样子好看,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不喜欢你这样子笑。也许是因为在以前,我看过你更美的笑。还有,你不是我的,你是你自己的。”
我不知道我以前什么时候笑给他看过,但是我却不想认同他这句话,因为这一笑我练了很久,谁都说最是好看。至于他后面那句话,我那个时候没有在意,但在之后回忆起来,都会觉得心潮涌动浑身战栗。
他又问:“怎么他们都叫你秋荷?”
我有点失落在想要怎么笑得好看些,所以就敷衍说:“因为我就叫秋荷啊。”
他说:“你以前不叫秋荷。”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肯定,我说我就叫秋荷。他执意问我,我恼他,他才说,秋荷太伤感了。
“你告诉我你原本叫什么好吗?”
我突然就有些羞涩,因为我听我爹说,闺名是告诉丈夫的。虽然自己只是一个妓女,但我还是认为以前的名字,是属于我的秘密。
“楼月苓。”
我说得很轻,他却听清了,问我是哪个月。我说是月是“床前明月光”的“月”,“苓”是“茯苓”的“苓”。
“床前明月光”,他喃喃念了一声,说:“难道不是‘床前看月光’吗?”
我有些不好意思,说:“我爹以前教我的时候就是这么念的,后来知道了,也都记得改回来,只是提起名字的时候还是给说忘了。这首诗下面那句‘举头望山月’我爹也都是作‘举头望明月’的。”
他笑说:“令尊这么改,倒更通了。唐人王之涣做的《登鹳雀楼》一二句,原本是‘一片孤城万仞山,黄沙远上白云间’,后来在传唱中变成‘黄河远上白云间,一片孤城万仞山’,语义倒是另说但意境却是开阔了,传诵至今也不能不说没有这修改者的功劳。令尊这两个字改得妙!”
我说:“是这样吗?古人作诗,讲究一字千金,这一改‘明月’一词便重复了!”
他摇头道:“这两个字一改,李太白此诗怕是‘妇孺山野,莫不通传’了。”
他要和我聊诗,我却兴致缺缺,觉得还不如看他有趣。
我问他:“马公子贵庚?”
他迟疑了好久竟红了脸,小声说:“十四了。”
“你……你才十四?”我觉得我要晕了,他怎么会那么小。我后来才知道这十四还包着水分,两个月之后才是他十四生辰。
我强着笑说:“那你要叫我‘姐姐’,姐姐会疼你的。”
但在这一点上他却不肯,板着脸说:“老天让我晚投胎两年是为了能更好照顾你,而不是做你的‘弟弟’被你照顾。我要叫你‘月苓’。”
我心跳加快,却瘪了瘪嘴说:“那好吧。”
见得逞,他又腆着脸叫了我一声“月苓”。
我虎着脸斜了他一眼,内心却吃了蜜般甜。
如果我是月,那他就是太阳,而我,只是偷了他的光辉。
过了一会,我想到自己喊他来的目的,脸一下就红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