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波不信菱枝弱》糖豆牡丹

15、纷扰

　　到了第二天，一早起来，人就不见了。

　　她看约定的时间已经到了，没空找他解释，只好去赴约。腾云驾雾，不过半日功夫，他们便达到了一个富庶的小镇。依山傍海，景色奇佳。

　　他们寻到了那家闻名遐迩的酒楼，据说是金陵来的大厨，归隐乡间，落户此地。小二伶俐地报上菜单，他说：你是寿星，你来点菜。

　　她心花怒放，兴致勃勃地问东问西，山珍海味问了个遍，似乎有不少灵犀的同类，他笑而不语，她想起自己像个暴发户似的，不好意思地笑了，说：我们合计合计，待会拿主意。然后笑嘻嘻地说：还是师父做主吧，我没吃过。

　　他只能接手，略略改动几样，又问了几句，小二有点为难地笑说：公子，这些事情我也答不上来，不如我请厨房的大师傅上来回答您。

　　去吧。看热闹的菱枝说。

　　他看了她一眼，没有责备的意思，今日没有穿道袍，换了常服。菱枝想起他出身显贵的事情，不由得往他身上偷看了两眼，待要套他的话，又不想造成误会，讪讪地不说话，玩着手里的茶杯。

　　他说：那年我第一次见你，你还在襁褓之中，转眼已经长这么大了。

　　她露出好奇的表情，支起耳朵仔细听。

　　他继续说：那日是清明节，我师父令我去祭奠家人，回来时候，恰好遇见许多踏青的游人，我绕开他们，选了一条僻静的小道回师门，路过荷塘的时候，听到翠鸟振翅，有些动静，前去查看，原来是漂来一个木盆，里面有个未足月的孩子，上面写着生辰八字，却没有写姓氏和家乡。

　　她会意，迟疑地指了指自己，说：就是我咯。这父母也真是，丢孩子也别丢在荒郊野外，万一没人看到，可不就是饿死了。不过怎么说都好，师父是我的再生父母，受我一拜。她真个毕恭毕敬地行了个礼。

　　他忍俊不禁，说：好了，平日见你礼数可有可无，在外头繁文缛节倒是齐全。

　　饭菜上齐后，他不过略略动几箸。菱枝习惯他的饭量，也不劝。

　　他拿着酒壶要斟满，她赶紧伸手，说：使不得，使不得。忙接过来斟满两人的酒杯。

　　他微笑，说：芳尘，你和以前不一样了。她心想，换了个人，还能一样吗。暗恼自己今天失态，原形毕露。赶紧低头去戳饭粒。察觉他凝视自己，浑身不自在，心想，你不会想着和我表白吧？

　　她一杯接着一杯灌自己的酒，他问：上回，你说有了心上人，他对你好吗？
　　她扭头一笑，不只是尴尬还是害臊，模棱两可地说：还好。差不多吧。他跟您一样，对我还是不错的。他点点头。她摆摆手，下楼一趟。

　　等她回来，青苏大马金刀坐在位子上，瞥了她一眼。

　　菱枝无奈地说：我说，你能不能老实待着，不要出来捣乱。待会你们碰面，怎么说，照镜子啊？

　　他说：哼，我不跟着，怕你把持不住。

　　她说：哎呀，我就是不明白，你原先挺正经的，怎么后来变成这种样子。你那些邪魔外道的习性谁教的？

　　他没好气地说：怎么了，嫌弃我？不想想不靠我这邪魔外道，你还能安然无恙？

　　算了算了，不和你扯了。赶紧走，赶紧走。她懒得和他歪缠。

　　他挑了挑眉，说：好啊，你亲我一口，我就走。

　　她勉为其难，说：青苏，你还要不要脸啦？

　　他低笑着说了句什么。等他走了，她实在头晕，伏在桌子上睡着了。

　　周围嘈杂骤然安静。安静得似乎过分。

　　她朦胧中，躺到了床上，浑身无力，难道宿醉便是如此？她想抬起腿下床，但使不出力气。真好笑，好像不是自己的腿脚。唉——她想叫他的名字，喉咙里滚动着含糊的声音，仿佛堵着一团棉花。

　　她好不容易睁开眼睛，发现身处一个陌生的房间，从未见过，不禁叫苦，不知哪位神仙显灵，将她诱拐了。

　　雷动九天。

　　她无措地坐起来，头居然一阵阵的晕。

　　这时，一道光破壁而入，落地化为女子，正是芳华，冷笑道：原来藏在这里，让我好找。

　　她一掌击来，却弹开了，悻悻道：煞气？哪来的？罢了，我有更好的法子对付你。她狞笑着靠近，将菱枝投入一片光海中。

　　等她醒来，脑子中一片迷糊，却记不起任何事情了。

　　青苏在房间里等得忍无可忍，寻着她的气息，来到了跟前，冷笑道：醒了？你倒是有长进，学会夜不归宿了。

　　他待要抓住她的手，忽然松开，用一种前所未有的目光盯着她，如芒刺背，她心虚地低下头，一语不发。

　　须臾，外面有人惊呼：尊者，您——您这是——

　　芳容急急忙忙来找芳尘，却见师父的居处静心阁瞬间倾倒，十分诧异，赶紧奔过去，却见漫天沙尘中走出来一人，神情冰冷，素衣银发，一身光华，如水银泻地，样子却是熟悉的，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是谁，怯怯地开口：师父——还未靠近，便袭来一股寒气，震得心口疼痛。

　　后面有人喊道：芳容，快避开！去找掌门来拦住尊者！

　　她忍痛跑到掌门居处，跪倒在地，说：掌门，快到外面拦住我师父！

　　掌事呵斥：师弟就在此处，你说些什么荒诞不经的话！她抬眼看见师父站在掌门身边，一如以往，心中一急，无从分辨，情急之下吐出一口鲜血，青苏立刻扶住她，替她疗伤。

　　外面有人嚷道：不好了！尊者破了七星阵，闯入后山禁地！

　　芳信冲进来，说：掌门！尊者挟持了小师妹！她看见青苏站在跟前，一时手足无措，说：尊者？众人面面相觑。

　　芳容苏醒过来，青苏问：你遇到了什么事？
　　她惊魂未定地说：我去找师姐，听到静心阁那边有响声，跑去看见房子都塌掉了，走出来一个穿着白衣服的人。

　　他急问：你记得他的样貌？

　　她怯怯地望了他一眼，说：他和师父长得一模一样，就是，衣服不一样，特别，特别吓人。

　　掌门说：说不定是有人故意伪装成你的样貌来破坏，我们先去救芳华。至于静心阁那边，派弟子去看看。

　　青苏犹豫不决，迟迟无反应。

　　掌门催促道：走吧。

　　他只能对芳容说：你若无大碍，替我看看静心阁的状况。她领命离开。掌门看他心神不宁，说：我看，来者不善，或者有损你的名声，小心为上。他敷衍地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