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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宝贝和宝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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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静泉和白菜己双双有喜,这是上个月在神龙架原始森林深处的帐蓬里和猎户家就孕育的初婚之喜。
王西淮说:“生后如果是两个男孩子,就结为兄弟。如果是两个女孩子,结为姐妹;如果是一男一女,就结为夫妻。”
大头阿三和白菜说:“这怎么可以,我们是主仆,一家高贵,一家贫贱,不对称。”
静泉问:“大头阿三,你不事事都听西淮的吗?”
大头阿三:“那当然。”
静泉:“那就这么决定了。这叫娃娃亲。大头阿三打小就在王家成长,早就属于王家的人,西淮和大头阿三就是形影不离的兄弟,我和白菜是姐妹,白菜就是我的姐姐,白菜对吗?”
白菜说:“对,对!不过二少太太,你是主人,你千万别喊我姐姐,你不称我女仆,喊我白菜,我就心满意足了。”
静泉说:“那也行。但我们骨子里就是姐妹!”
白菜说:“二少太太,你成全了我与大头阿三的婚事,还不嫌弃我是仆人的妻子,把我的孩子与你的孩子同等对待,谢谢你!”
静泉笑道:“谢我什么,我们的友谊,是神龙架搭起的桥梁,是不分主仆!”
静泉天天到王氏诊所帮工,因为她太喜欢辅助王西淮给人医病了,医好每个病人,她心里都舒服极了。来找王西淮看病的人来之数省之远,四面八方,络绎不绝。静泉感到奇怪的是王东淮经常不在诊室,第一诊室空荡荡的。王东淮就是来了,也没有病人找他医病,独自坐着当相公,叫人好生纳闷。
白眉白髯的王泰然对静泉解释说:“我那大儿子东淮呀,从小被爷爷奶奶惯坏了。上学堂的时候,背上书包,却不上学堂,把书包往仆人家里一抡,和仆人家的孩子滚铁环打玻璃弹子,玩耍去了。考试吃鸭蛋。一年级就上了三年!我要揍他,爷爷奶奶护着,反过来打我。长子长孙吗!要不是他妈妈以后天天跟随他上学堂,怕到现在扁担竖起不知是一字呢。天天要穿绫罗绸缎,吃三珍海味,提个鸟笼子遛鸟。爷爷还叫留一间医屋给他挂牌当医生,每医一个病人,自已医不了,都要问西淮、南淮,病人还找他医个屁!”
静泉说:“那不能给他挂牌呀,如果被他误诊,会害死人的!”
王泰然说:“我父亲,东淮的爷爷临终前留下话,要给长子长孙留口饭吃。我怎么能不照办呢?”
静泉说:“又是临终遗言,我们家临终遗言真不少!”
王泰然笑道:“还好,还好。只有这些。”
静泉说:“既然大伯子不会医病,要他赶快学吗?”
王泰然说:“学个屁!字都认识不了几个,还学医?那是要高文化高智商的!”
静泉说:“那要他干别的吗?”
王泰然说:“别的他还不愿干。还非要坐堂,王氏诊所再出个王东淮,非垮不可!王氏诊所啊,幸亏有西淮和南淮,才能立于昆云,立于整个的南方啊!”
公元一九二四年。
该年,王东淮把父亲、二弟、三弟和小妹召集到东一进,提出要分家。
王泰然疑惑地问:“东淮,你虽已四十七岁了,成了家,却没立业,不懂医术,没什么技能,分了家,怎么生活?”
王东淮则说:“爸爸,你平时眼里,只有二弟三弟,根本就没有我。此处不留人,自有留人处。”
王泰然问:“那你想怎么分家产呢?”
王东淮说:“《昆云王氏中医诊所》和药山就留给你们,东四个进归我,药行、米行和绸缎行归我,果树山归我!”
王南淮说:“大哥,米行、药行和绸缎行每一行房子的地盘都不比诊所小,这样分,你一人得一大半了。”
王东淮则叫了起来:“我是长子长孙,分家产,就要比你们多分数倍的份额!”
王少琨问:“大哥,你一家住面积大的东四个进?爸爸、二哥一家、三哥一家和妹妹我,还有那么多的医生和仆人,这么多的人住面积小的西四个进?你好意思开这个口?”
王东淮说:“好吧,东四进就让给你们,我就拿西四进吧。”
王泰然说:“果树山也不能给你,果树山的西侧是王氏墓园,我担心你以后把王氏墓园祖坟给败掉,祖宗都不得安宁。两个山都归我掌握!”
王东淮只有说:“好吧,果树山我留着也没用,让给你们。”
王西淮有点担心,说:“大哥,你虽拥有药行、米行和绸缎行三处王氏产业,但和大嫂要妥善经营,别象以前那样总提着个鸟笼子遛鸟,什么事都不管。”
王东淮则笑道:“我可不像你,娶两个老婆。”
王泰然叫道:“西淮就是娶十个老婆,也能养活!不象你,没有本事,就知道吃分家的饭!”
王东淮说:“放心,我早已筹划好出路,有备而行。分家之后,就是讨饭,也不会讨到王氏诊所来!”
王泰然气愤地说:“就是来讨,我也不会施你半文钱!”
该年,军阀割据,兵荒马乱。
有一个团的军队开到了昆云古城,驻扎下来。他们见王氏诊所殿壁辉煌,就强行“借用”,把团部设在了王氏诊所,用枪对着王氏家人,将王氏家族全部从《昆云王氏中医诊所》和东四进赶走。
王氏家族及医务人员大大小小三十多号人全迁往西山庵。
主人住在庵内,并在庵内办起临时诊所。
静泉典着大肚子,住西山庵房间。她虽会武功,但怀着身孕,妊娠反映又极为的厉害,面对一个团的兵力,无可奈何。
仆人在庵外搭起棚子,和医生住在棚子里。
县长受王西淮的妻子静泉和王南淮妻子赵昭之托,去诊所找驻军团长交涉,说:“这儿是医病的场所,东四进是医生的家,你们不可强行霸占。”
团长笑道:“县长大人,我只是借用,借用不了多久。”
县长说:“那你给个日期?”
团长露出狰狞:“日期,那就要看我的团什么时候开走了!”
县长没有办法,他虽有维护一方安定的县武装,却根本敌不过一个团的兵力。
此时,王东淮和王红梅一家住西四进,西四进并没有被官兵“借用”。王东淮和王红梅幸灾乐祸地看父亲和弟妹被撵出王氏诊所和东四进的事儿,笑话着。他俩把米行和药行卖了,将绸缎行改造成二层的雕花楼,楼上下全为一个个的包间,作妓院,取名《梅香院》。王红梅亲自在《梅香院》操刀作老鸨。
王红花在老公公的支持下,把米行和药行赊了回来。
王红花在米行打理,米行和药行其实都很大,后院有加工米面和加工药材的场子。王红梅路过米行,进来,对王红花说:“妹妹,你还当王氏产业的管家,操劳这些琐事?”
王红花说:“是呀,姐姐,你既然分了家,也要学会操劳家事,不能象以前那样,和姐夫一样,什么工作都不干也没关系,靠西淮和南淮养着。”
王红梅笑道:“让我像你一样的忙里忙外?”
王红花说:“像我一样,有何不好?管好米行和药行,总是有好处的。”
王红梅说:“还好处呢,有何好的?妹妹,见你在一笔一笔对账簿,太无趣了,米行和药行有何赊回的必要,有何经营的必要?”
王红花说:“这是两个能生钱的行,能减轻王家大家族的负担,贴补一些家用。才分家产,就把两个行卖掉,败家败得也太快了!”她心里一直看不惯和姐夫一样只会享受而从不工作的姐姐。
王红梅讥讽道:“米行和药行只能挣挣小钱,根本就不好。《梅香院》才是个能挣大钱的地方。我要不就什么事都不干,要干就干大的。”
王红花说:“姐姐,虽然你在我的婚姻上帮过我,但我必须认真地对你说,妓院不能开。”
王红梅说:“只要能挣钱,有何不能开?”
王红花说:“姐姐,开妓院真的不是个好行当。真是头发长,见识短!”
王红梅说:“看你,一定是吃醋了吧,开妓院,让许多的男人进来享受,以后票子大把大把的进,馋死你!”
王红花生气了,说:“真厚颜无耻,那是害人的行当!”
王红梅说:“我才不管害人不害人,只要能挣大票子就行。”
王红花叫了起来:“王红梅,你这个只会败家的姐姐,你这个不干好事,缺德的姐姐,我恨你,看不起你!你既然不听劝,我就尊重地向你宣布,我从此没有姐姐,你也死了妹妹!”
王红梅惊道:“妹妹,你干什么?”
王红花严厉地说:“我和你断绝关系!请你滚出米行!”
“真是不开窍。”王红梅叽咕着而走。
军队开来后,《梅香院》热闹非常,官兵们把《梅香院》围了个水泄不通,士兵在付钱,想先占妓女。
老鸨王红梅开心地收着钱。
有个军官来了,说:“他妈的,还敢要老子的钱?老子在前方打仗,嫖个妓还要钱吗?”其他士兵见了,也不付钱了,七八个人抢一个妓女。
老鸨王红梅叫着:“当官的不给钱就算了,你们士兵得给钱,士兵都得给钱,不能白白嫖妓!”
士兵反过身来,用枪托把王红梅打翻在地。
王东淮也来,用手拦住士兵,说:“你们士兵嫖妓要给钱!”
“给你!”士兵用枪托击打王东淮。
王东淮吓得逃离。
王红梅对站在一旁的几个彪形大汉吼叫:“养你们干什么?一群饭桶!”
彪形大汉晃着粗胳膊上前。
士兵端起枪。
彪形大汉只有后退。
清晨,一阵清脆悦耳的婴儿的哭声划破西山庵蔚蓝色的上空,静泉的婴儿诞生了,是个男婴。傍晚,明媚的月光洒落在西山庵外的棚子边,白菜的婴儿也诞生了,也是个男婴。真是一个双喜临门。
大家在西山庵唱着跳着,还要给两个宝贝孩子取名子。
王西淮说:“取名子就不烦劳诸位了,我和静泉早已给我俩的儿子取好名子,叫王锦柏。柏,就是柏树的柏,以纪念证婚的神龙架的参天柏树!”
大头阿三说:“那我儿子呢?二老爷,不能偏心,给我儿子取个名呀?”
王西淮道:“你儿子就叫陈锦树吧。正巧是两棵参天柏树,预示他俩象两棵参天柏树那样,相依为命,不离不弃,一直是好兄弟!”
大头阿三说:“陈锦树,太好了!不过我的儿子姓名中怎么能也有个锦字,跟主人的儿子取名辈份一样呢?”
王西淮说:“我从没把你当仆人,你是我形影不离的兄弟,跟亲兄弟一样的兄弟!所以你儿子的辈份和我儿子的辈份一样。”
大头阿三抓抓头,说:“谢谢二老爷!”
有个叫郝为强的军队副官来了,进入原王氏诊所,现在的团部,也来找驻军的团长,对团长说:“我是苏城驻军的副官,刘军长请你们将团部迁出诊所和东四进,还给王家。诊所的王西淮医生救过刘军长儿子一命,是刘军长的朋友。”
团长讥笑,“只是朋友,又不是亲戚,没多大关系,县长都奈何不了我!我不信刘军长为了一个小小的王医生,而得罪我一个团吧?请转告刘军长,对不起了,我这个团不属于他那个军管辖,我不迁!”
郝副官说:“我知道刘军长的脾气,不迁出你会后悔莫及的!”
团长说:“我后悔莫及?我才不后悔呢!”
终于,昆云古城狼烟四起,炮火连天。枪林弹雨之中,大队人马排山倒海地冲了过来,那可怜的团长被打得只有招架之功,无还手之力。
团长欲投降,朝刘军长跪下,说:“刘军长,我错了,我把王氏诊所交出来!”
刘军长说:“现在知道错了?”
团长说:“知道了,你就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我吧!”
刘军长笑道:“敬酒不吃吃罚酒,早知现在,何必当初。悔之晚矣!”一枪把团长击毙。
郝副官告知:“战死一百多号兄弟。”
刘军长说:“值!为了恩情,值!”
刘军长把公子带来了,对王西淮说:“公子想学医。”
八岁的公子叫刘力,半年前曾因高烧不退,苏城的医生医治无效,刘军长派郝副官用车把中国民间四大名医之一的王西淮接到苏城医,王西淮只用一贴药就把小刘力救活了。刘军长为表谢意还赠给了王西淮五百元钱。
这时,小刘力围绕着王西淮“王叔叔,王叔叔”叫个不停。说:“王叔叔,我也要当一个让人敬仰的医生。”
王西淮摸摸刘力的头,说:“那好,那好。不过,医生也不是那么好当的,就看你这小孩子有没有悟性了?”
“有的,有的。”大家都给小孩子打气。
刘军长哈哈大笑,命士兵帮着搬家,亲自迎接王氏家族从西山庵搬回到王氏诊所和东四进。
《昆云王氏中医诊所》又恢复了正常的挂牌医病。
白菜在东第四进家中一人照看锦柏、锦树两个孩子,静泉到《昆云王氏中医诊所》辅助王西淮医病。
一天下午,王红花提着大儿子王锦纶的耳朵,从《昆云王氏中医诊所》后门路过,被静泉见到。
王红花气愤地说:“妹妹,你看这锦纶,不好好读书,一放学就往棋摊子跑,看人下棋,作业不做,成绩一蹋糊涂,全班倒数第二,快赶上他大伯了!”
静泉听了,也连连摇头,说:“倒数第二,确实像大伯的小时候,太不象话!那么姐姐,你打算怎么办呢?”
王红花说:“还能怎么办?只有天天盯着他,不给他玩耍呗。”
静泉说:“成绩如此之差,锦纶的学习真的太马虎了!不管一管的确是不行了。王家乃医学世家,孩子的文化一定要很高的!否则,以后怎么能在王氏诊所接班当好医生?这样吧,姐姐每天放学去接他,然后把锦纶送到我这儿,我来负责他学习,行吗?”
王红花知道教学习是最难的事,说:“这叫我怎么好意思,妹妹还有自已的孩子呢。”
静泉说:“锦柏是我的孩子,锦纶也是呀!我们就从大的孩儿开始,一个一个的管!”
王红花说:“行,如真能改变锦纶,我要向妹妹磕头致谢了!”
静泉把王锦纶提到他自已住的东二进屋子,严肃地说:“你把作业独自完成,错一丁点儿也不行!完成后,小妈陪你下棋!”
王锦纶突然说:“完成后,小妈教我峨嵋武功行吗?”
静泉听了,眉毛一扬,计上心头,说:“当然可以,完成一次,小妈就教你一招!你既然要学武功,就必须拜小妈为师,若不认真,如同此砖!”
静泉轻轻一掌,已把一块砖拍为两断。
王红花躲藏在屋外见了,自言自语:妹妹真是好功夫!
静泉坐在板凳上,说:“徒儿,还愣着吗?”
王锦纶果真跪下,说:“徒儿拜见小妈师傅!”
静泉说:“从今天起,你就是小妈师傅的二弟子,知你的师兄是谁吗?”
王锦纶说:“知道,是大头阿三叔叔,他天天早晨都跟你学武的。”
静泉说:“很对,你以后就别喊他叔叔了,喊他师兄!”
王锦纶开心地说:“是,喊大头阿三师兄。”
静泉说:“好了,快完成作业!”
王锦纶做起功课。做完,交给静泉。
静泉看后,说:“算术错了三题,语文错了六个字。”
王锦纶问:“小妈师傅,哪儿错了?”
静泉严肃地说:“自已检查,检查不出,就对照着课文检查,若再检查不出来,当心你的屁股!小妈师傅可是不愿打徒儿的?我如果真打起来,徒儿的屁股不会比砖头还硬吧?今天,把错的改正就行了,从明天开始,算术错一题,罚十题,语文错一个字,罚二十个字!听清了吗?”
王锦纶说:“听清了。”
静泉说:“重复一遍给我听!”
王锦纶说:“算术错一题,罚十题,语文错一个字,罚二十个字。”
静泉说:“好吧,开始检查改正。”
王锦纶赶忙对照课文,检查起来。
躲在屋子外偷看的王红花笑了,心想:妹妹真是厉害,办法又好。如此下去,大儿子的学习哪有不长进的道理?
王红花拿着一套天蓝色带黄边的童装,来到东一进,给静泉的宝贝儿子王锦柏穿,小锦柏穿后显得非常的神气。
静泉问:“姐姐,是做的还是买的?”
王红花说:“当然是我亲手给小儿子做的,买还稀奇吗?因为我太高兴了!”
静泉问:“什么事使姐姐高兴啊?”
王红花说:“锦纶的成绩已从全班倒数第二,一跃升为全班第三名了!老师都不敢相信,说奇怪了!这全是妹妹的功劳啊!”
静泉说:“真的?那太好了!这不是妹妹的功劳,是姐姐对锦纶的关心,是姐姐的功劳,是锦纶本身就不笨!”
王红花说:“妹妹,大功劳当然属于你!我太激动了,真想向你跪下谢谢呢!”
静泉说:“那不折刹妹妹了。锦纶也是妹妹的儿子吗!”
王红花说:“对,对!锦纶是我的儿子!也是妹妹的儿子!”
王红花出门。
静泉把那套童装拿起,追出门,对王红花说:“姐姐,妹妹求你办一件事行吗?”
王红花问:“什么事?”
静泉说:“想请姐姐再做一套跟这一模一样的童装,不知行吗?”
王红花不解:“如要替换,我换一种式样。”
静泉说:“不,我想送给锦树。”
王红花说:“锦树可是仆人的孩子啊。”
静泉说:“我从没把锦树当仆人的孩子对待,把锦树也当亲儿子,把同年同月同日生的锦柏、锦树当双胞胎!平时锦柏穿的衣服,全是白菜做的,我哪有这个巧手和时间呀。我也是想借姐姐的手,还白菜的人情。”
王红花说:“行,我一天就能做出来!”
静泉手拿一张黑白相片观看。
王西淮接过照片端祥,说:“两个孩子,一样的装扮,都挺神气。”
静泉说:“一个充满智慧,一个刚毅无比。”
王西淮说:“这么小的孩子,哪能看出呀,你乱猜疑。”
静泉笑道:“是我心里的想法吗。他俩长大,一个是王西淮,一个是大头阿三。”
王西淮笑道:“又瞎说了,他俩怎么会一个变成我,一个变成大头阿三?分明一个是锦柏,一个是锦树吗!”
静泉说:“是二十年后的王西淮和大头阿三。”
王西淮问:“那么静泉,你这么看重锦柏,我们以后再有孩子呢?”
静泉说:“相公,大头阿三生再多的孩子,也是大头阿三和白菜的事儿,我们管不了。但我俩连锦柏,已有六个孩子,够了,就别再要了。”
其实,二十年后两个小孩子锦柏和锦树的医学和武功远远超越了两个大人王西淮和大头阿三,这是后话。
王西淮、静泉和老祖宗王泰然住东一进,王红花带一群孩子住东二进,王南淮和妻子赵昭及妹妹王少琨住东三进,医生和仆人住东四进。
晚上,月光洒落在东二进的屋前。静泉和王西淮手挽着手散步,路过孩子们住的厢房。透过窗户,见王红花坐在小女儿床边,拿着一本书,在给锦芍讲故事,哄锦芍睡觉。静泉见了,不由一阵心酸。多好的王红花啊,一直象慈母一样带着五个并非是自已亲生的孩子!
静泉说:“西淮,你今晚就陪伴红花吧。她很爱你的,从十七岁就一直默默地爱你,痴情地等你,很认真地带着五个孩子,应该得到一点回报。”
王西淮犹豫地说:“我,我不习惯。”
静泉说:“尽管王红梅和王杏花都不值一提,但红花与两个姐姐确实不一样。去吧,不能一直冷落她,不然,说不过去呀!”
王西淮问:“马上就去?”
静泉说:“等她回到自已的卧室吧。”
王红花哄锦芍睡觉后,回到卧室,铺床准备睡觉。王西淮推开了房门。
王红花见了,先是愣住,突然冲上去,抱住王西淮,哭了起来。
王西淮拍着她的背,说:“红花,对不起,我今天才来。”
王红花终于说:“西淮,谢谢你,谢谢你来看我。我爱你啊,我一直深爱你啊!”
王西淮也会说话了:“红花,谢谢你,谢谢你一直在管理着王氏产业的大小事务,谢谢你一直象带亲生孩子一样,带着五个孩子。你的功劳很大啊!”
王红花说:“因为那是你的孩子呀,我所爱的人的孩子啊!你就是一直不来,我也要把他们带大成人!不是为王杏花,完全是为了你!”
王西淮说:“我知道,这么多年,苦了你了。”
王红花说:“有你这句话,我以前所有的付出,真值了!你来,静泉知道吗?”
王西淮说:“就是她叫我来的,叫我经常陪陪你。”
王红花跑出去找静泉,静泉却已走了。
王红花说:“西淮,替我谢谢静泉。我可没有静泉如此的宽广胸怀,她确实各方面比我强,比我更配当你的妻子啊!”
日光如梭,转眼间己过去六年。六年来,《昆云王氏中医诊所》的面积扩长了两间,同样的高壁斗拱,显得更加状观。王氏诊所开设了学堂、手术间、仪器间和药房间。越来越上规模。有六位青少年在学堂念书,主学的课目是《本草纲目》,主授老师是王泰然。
一天下课,七岁的孩童王锦柏和陈锦树进入学堂。
王锦柏眉清目秀,鼻子和老子一样很大,眼睛像母亲双眸凝神。陈锦树则头脑瓜子像父亲,也是个大头。
进入学堂后,王锦柏好奇地问:“刘力哥哥,我刚才在学堂外听你背书,听了好一会了。你怎么树呀草呀花呀术呀,念了半天了,还是背不出来?”
刘力是刘军长的公子,来时王锦柏才在襁褓之中。他没好话说:“你这小屁孩,懂个什么?不服气你来念念?”
王锦柏道:“念就念呀。黄连像串珠相连而色黄,生长在巫阳川谷和蜀郡太山的向阳处,二、八月采根用。底下还有好多。对吗?”
刘力不服:“那你再背黄连的主治?”
王锦柏道:“主治明目。用于目疾流泪,并治腹痛下痢、妇人阴肿,久服增强记忆力”
“等一等,”王泰然过来,打断锦柏的话,问:“小孙子,你妈妈教你的?”
王锦柏说:“妈妈只教我武功,从不教我这些,我是在窗下听刘力哥哥念的,他笨死了,我耳朵都听出老茧了,他还背不出。”
王泰然问陈锦树:“你会背吗?”
陈锦树摇摇头:“不会,听都没听懂呢。”
王泰然又问:“小孙子,还会背什么?”
王锦柏说:“我听他们读过的,都能背出来;已经能背出五十六种草药的样子、出处和用处了,但没听他们读的,我就不会背了。”
王泰然开心地说:“不是刘力笨,他已经够不错了,是你这小屁孩太聪明。我得告诉你妈妈,看看如何培养你这小东西。你这小东西有过目不忘的罕见天赋!”
副官郝为强出现了,提个黑皮包,在《昆云王氏中医诊所》附近来回转悠。
大头阿三出来,正巧遇见,问:“多日不见了,郝副官来见刘公子?”
郝副官说:“不是。我上次为刘军长的公子来求医,请王西淮到苏城,我一直感觉这儿有位姑娘,是我要找的理想的妻子,几年了,部队复回昆云县附近,我的这个想法也越来越加剧。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大头阿三说:“我们这儿的姑娘?我们这儿没姑娘呀,除非是二老爷的女儿锦苓?”
静泉丰姿绰约,飘然而止。
郝副官说:“就是她,我梦中见到的全都是这位姑娘的身影!”
静泉问:“郝副官来了,有事?”
大头阿三哈哈大笑:“郝副官来找你做老婆呢。”
静泉说:“大头阿三,开什么玩笑?”
郝副官行一个军礼,说:“没开玩笑,我确实是来相会姑娘的!”
静泉说:“把我当姑娘?我有这么年轻?”
这时锦柏和锦树过来,两个孩子穿一样的衣服,像双胞胎,一个喊妈妈,一个喊爸爸。
郝副官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问:“你俩?夫妻?”
大头阿三指着静泉和锦柏说:“她叫静泉,是二少太太,二老爷王西淮的太太,这是他俩的小公子王锦柏。我是她家的仆人,这是我的孩子。”
郝副官对静泉说;“你静泉现在看起来还像个大姑娘,没想到孩子已经很大了。我上次来就该追求你。”
静泉笑道:“上次也迟了。”
郝副官也笑而释然了,说:“王西淮先生是我敬重的江南大名医。你这么漂亮,不然就是结过婚有孩子,我也会追求你的!”
静泉说:“这就对了。凡事要讲缘分的。”问:“部队还在苏城?”
郝副官说:“不在,到江西一带去剿共产党。我退迟几天走,就是来找你并娶你的,没想到计划落空了。”他打开黑皮包,拿出一个粉色精致的盒子,说:“这是我在苏城珠宝店特地为静泉买的金项链,虽然不能娶你,还是送给你吧。”
静泉推辞:“我不可能收下,留着,送给该送的姑娘吧。”
郝副官说:“也行,但我请了好几天假期呢。”
静泉说:“那就在这住几天,附近走走玩玩。过两天,我可能要请你办件大事呢!”
郝副官很干脆:“行!你静泉的事,哪怕上刀山,下火海,也万死不辞!”
静泉命令大头阿三:“给郝副官在东四进准备一间房间。”
晚上,王泰然把王西淮、王南淮、王红花、静泉和赵昭叫到东一进内堂,将一封信放在桌上,让他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和三个儿媳妇过目。
信的内容是:
泰然兄:
以前所借三件宝物,宝扇、玉兔和《叶脉草冠行径图》,现欲奉还。如想要,让小女来天平市大条街8号取即可。如真有取之诚意,亦可携一千元银票。
妹夫跃文谨上
王泰然说:“我妹夫叫王跃文,也就是王红梅、王杏花和王红花的爸爸,以前也在王氏诊所当医生。他一直认为当医生难有作为,当不了官,发不了财,委屈了,有点怀才不遇。红花才满一岁的一个夜晚,他窃取了王家的三件宝物,悄然而逃。第一件是乾隆皇帝御赐的象牙宝扇;第二件是一块琢成兔子的美玉,和真兔子一般大小;还有一件是祖辈写的一本药书叫《叶脉草冠行径图》。后来听说王跃文又娶了个妻子,连生了四个女儿。”
王红花说:“我爸爸真是想儿子想疯了,结果生的还是女儿。生出七朵姊妹花。”
赵昭说:“真是报应。”
王西淮说:“还是说宝物吧。”
王南淮说:“真要用一千元换回三件宝物,我想还是值。”
赵昭说:“怎么可能?他傻瓜呀,仅乾隆皇帝御赐的宝扇一件,也不止一千元!玉兔乃雕刻珍品,也少说值一千元!”
王红花说:“我那父亲,哪里是个父亲?早把我们母女四人抛下,哪会还三件宝物的好事?有一件就不错了。”
王西淮说:“三件宝物能全部保存下来的可能性不大。有个一件是有可能的。不过偷走了还写信要还,过了四十多年了,或许是良心发现?”
静泉说:“如真是良心发现,不姓王,改姓佛了,成佛门子弟呢?”
王红花点点静泉的头:“姓佛?除非你静泉呀。我爸爸当初连老婆孩子都抛弃。不瞒妹妹,我爸爸除了偷王家的三件宝物,当时把我妈妈压箱底的一千元的陪嫁嫁妆都席卷而走。”
静泉说:“一千元,这么多?一点没留给你妈妈?”
王红花说:“留个鬼,连零钱都席卷而走。”
静泉说:“那你妈妈一人拖三个女儿,怎么生活呀?”
王红花说:“妈妈的娘家,妈妈的爸爸、哥哥,也就是我的外公和老公公一直接济我家,才度过难关,后来,一直接济着。”
王南淮说:“以前的事,就不说了吧,还是说说宝物的事。我认为宝物如果还剩一件的话,除非是书了,药书不是文物,没有人会买的。”
王泰然说:“就是药书也划得来,那本药书共分四册,也是无价之宝呀,我清楚地记得上面记载着六千多种药草的图样、出处和采收时间,三千多种对症下药的方法,还有六百多种偏方!”
赵昭说:“万一三件宝物一件都没有呢?不成了怨大头?”
王西淮说:“是呀,而且我们对他现在的状况搞不清楚。”
静泉说:“郝副官现就住在东四进。我请郝副官留下,就是想请他帮忙,他是军队的,见识多,比我们会应付。爸爸事先已经给我看过信。”
王泰然却说:“不需要郝副官抽手。郝副官这次来完全是冲着静泉的美貌而来,想娶静泉为妻的,他好近女色,会误事。我怀疑他心术不正!有点儿看不起不干正事追逐女人的这种人!”
静泉听后愣住。
王泰然补充说:“以前帮助我们王氏诊所的不是他,是刘军长!”
静泉点头道:“还是爸爸老到,看问题入木三分。”
王红花插话:“那郝副官还住着呢,怎么办?我知道,他确实是冲着静泉的年轻和美貌而来的。”
静泉显露出办事果断的作风,说:“姐姐,你叫下人给郝副官两枚银元,马上抬腿走人!就说主人有急事没空招呼了。”
王红花有点疑惑:“把两枚银元交给下人,让下人送?”
静泉说:“对,你不必去。你去,不尊重他了?叫仆人给两枚银元,说主人有急事没空招呼,已是给他留脸面了。”
王红花领令,出去办理。
去购买宝物的人选定下了,王红花、静泉和大头阿三。带的钱也定了,一千元的银票加一百枚银元。
一行三人,前往大都市天平办事。王红花脱去平日衣的绸缎服,换一身粗布衣服;静泉则穿西装系领带,宛若学者;大头阿三提个箱子,跟在后面。
大条街8号位于天平市城南,青砖大瓦,里面还算宽敞。屋里住着一个衣长褂,身瘦而额头上皱纹颇多的老者,家里还有个六旬的长脸妇女和两个三十岁左右的女人。见有人来,瘦老头从藤椅上起来,端祥一会问:“你们是?”
王红花自报家门说:“我是王红花。”
瘦老头仰面想:“唔,红花,老三吧?来,我介绍一下,这是你的后妈,这是你六妹,七妹。”
王红花扫了一眼,并没答话。她不愿意认。
瘦老头讨个没趣,干咳两声,问:“,红花,听说你男人不错?好象名气很大?”
王红花说:“屁个不错,穷医生,快扔下老婆孩子跑啦。”
瘦老头笑了:“在骂我,在骂我。”问:“这两位?”
王红花指静泉和大头阿三说:“这位是苏城鉴赏师静泉教授;那个是她的随从,就是提箱子的仆人。”
瘦老头:“哦,鉴赏师?教授?这么年青,就有了仆人?”
静泉不屑一顾,侧过身,慢慢地把细白纱手套戴在手上。
王红花问:“货呢?”
瘦老头问:“钱呢?”
四十多年未曾谋面的父女做起生意。
大头阿三拍拍箱子,以示钱在里面。
瘦老头从橱柜里拿出三件东西,放到桌面上。
静泉用戴白手套的手把东西一件一件拿起,仔仔细细端详,翻动一会儿书,然后放下,对王红花认真负责地说:“王女士,两件是假货;仅有一件是真货。”
王红花跳了起来:“爸爸!叫你一声爸爸,是四十多年未曾见面,可第一次见面你就耍我,骗我,忽悠我?”
瘦老头满脸通红,嘀咕:“怎么假,怎么假?”
老太和两女儿也跟随说:“不会假,不会假!”
静泉拿起扇子,介绍:“皇上御赐之象牙宝扇,乃扇中极品,牙棒雕琢刀法细腻,细如毫发,一丝不苟;两大扇面还有名家丹青,美不胜收;扇架人物更是栩栩如生,别具一格,并嵌有玳瑁。尔这木制之品,相差甚远,何足相题并论?”说完,把手中的扇子扔到桌子上。
瘦老头结结巴巴:“这,这这,那玉兔呢?”
静泉道:“这不是玉兔,而是石兔。玉兔温润而有光泽,见光乃通明剔透,悠如羊脂。尔此石兔无光无泽无透明状态,抚而糙手,不过是件石头做的工艺品耶。”
瘦老头自言自语:“不可能,出了怪了。”
静泉说:“的确是出了怪了,不是人出了怪,是东西非原物,造葫芦画瓢仿造,以赝品冒充真品而出了怪了!”
瘦老头不服气地问:“你鉴赏师这小小年纪,什么名头?”
静泉笑道:“苏城典当鉴赏业之首席也。国画院客座教授也!”
瘦老头问:“什么叫首席?”
静泉道:“即苏城典当鉴赏业第一把交椅是也!”
瘦老头问:“什么叫客座教授?”
静泉道:“即有空的时候,受苏城国画院之邀去讲讲学也!”
王红花说:“这是我老公公化大价钱请来的!人家是留洋女学者!”
瘦老头瘫倒在椅子上。
静泉指着桌子上的书说:“王女土,那四册药书图文并茂,倒是个真品。”
瘦老头从椅上跳起,说:“对,对,书是真品,古药书籍,价值连城!”
王红花问:“多少钱?”
瘦老头说:“三百,三百元钱。”
六旬老太追上一句:“看在亲戚的份上,二百九十元也行。”
静泉一边脱手套,一边说:“王女士,我们可以走了。”
王红花问:“为什么,赝品的扇子和兔子可以不买,书也不买了?”
静泉说:“我既然替你鉴定文物,拿了你的费用,就不得不劝你别买。”
瘦老头赶忙插话:“教授别说,他们请你的费用,我出!”
静泉笑道:“老人家,做人不可临阵倒戈,不然职业道德从何说起?王女士呀,至于药书,《本草纲目》不过值三十元;《名医别录》仅值二十五元。这个什么行径图,没有名气,不购也罢。”
王红花问:“这,这,不如《本草纲目》和《名医别录》?”
静泉说:“那王女士你认为呢?《本草纲目》和《名医别录》乃李时珍和徐之才的成名大作,《叶脉草冠行经图》是民间的私人藏书,连作者的名子都没有,不可与之相比较的。”
瘦老头说:“那就三十元,算我倒霉。”
六旬老太问:“就三十元?”
王红花问:“静泉教授,三十元能买吗?”
所有人都憋住呼吸,望向教授。
静泉说:“三十元是贵一点,与《本草纲目》同价了,但二十元是可以考虑的。”
瘦老头说:“那就二十五元吧?”
静泉说:“二十元只能考虑,怎么能二十五元?不可能!连作者名子都没有,不值徐之才的大作,不值二十五元。”
两女儿说:“二十元就二十元吧,也够一个月的开支,总比没有强。书放在家里,废纸一堆,一点用处也没有。”
瘦老头只有说:“二十元就二十元吧!”
王红花从大头阿三提的箱子里拿出二十枚银元,买走四册《叶脉草冠行径图》。
三人出天平市高大的城门。
静泉一习西装,风度翩翩,满面阳光灿烂。
王红花赞道:“妹妹真是美貌潇洒,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好象什么都懂,难怪西淮喜欢你!”
大头阿三说:“二少太太,你怎么无所不知,无所不晓呀,成精啦!”
静泉说:“精你个大头翁啊。你记得崔记典当行吗?”
大头阿三说:“当然记得,那是为买透视仪,钱不够,你带我拿千年人参去典当的。后来二老爷救下刘军长的公子,刘军长大为高兴,赏给二老爷五百元钱,我和白菜拿五百元钱去赊回那棵千年人参的!”
静泉说:“我去向崔胖子请教的,请教什么叫象牙扇,还要是皇帝老儿给的;什么是玉兔,玉怎么认。不然上哪儿认识呀,认识才真奇怪了。还有古书的行情,特别是药书的市价,我也了解了一下。”
王红花说:“难怪,难怪。可是那些话叫我讲,背三个月可能都背不出!”
静泉说:“人各有所长,姐姐也有姐姐的长处。”
王红花说:“我哪有啊!”
静泉说:“姐姐掌管的王氏诊所、药行、米行和百货行账目,各项价格一目了然,来往出入笔笔清楚,我早看在眼里了!”
王红花说:“谢谢妹妹夸奖。”
静泉问:“姐姐,向你爸爸压价,不会生我的气吧?”
王红花说:“怎么可能!”
静泉说:“这趟真还没白跑,二十元,就算给你爸爸的保管费吧。”
王红花说:“二十元,也是他白捞,他是窃主人的,做的是无本买卖。”
静泉说:“姐姐,其实你爸爸只会偷自家的财物和钱,并不会做生意。这四册《叶脉草冠行径图》,他就是死抱着非三百元不卖,我们也要买下。那是王氏祖宗的心血啊!”
大头阿三说:“原来三百元钱,二少太太也要买呀。”
静泉说:“当然要买,而且必须买,谁叫他们不会还价。”
王红花说:“不会还价,活该!那书是偷王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