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远梦应如初（汉）》龙羽时

13、12.言笑晏晏忽惊震

　　12.

　　这三日来长安的戒备并没有松动下来，远忆初也就放弃了在夜间外出勘测的打算。认真下来想一想，以她一己之力想要强闯军营实在是有些冒失。不如日后和卫青交好些，定是会有所裨益。远忆初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在利用，或许现代人的工于心计要比这个时代的人恐怖的多。

　　远忆初仍是一袭素衣，男装打扮，在脸上棱角处用乌粉打了些暗影，让棱角分明凌厉些。已快到了约定之时，她走出房门，看到震御一如既往站在门口，一种戒备的姿态。远忆初道，“震御将军，午饭我出去吃了，不用等我。”她也不多说出门的目的，接连几日远忆初外出后都乖乖回来，震御似乎也不再那么追问，只点了点头便随她去了。毕竟进了汉宫想再这么自由怕是难了。

　　远忆初出了街，距离晌午还有些时候，她便步履也没那么着急的在街上闲逛。远远的便望见一席白衣的青年人正俯着身子，身前站着一个不过八九岁模样的少年。走进点细看，那少年鼓着嘴一脸气愤的模样，圆溜溜的眼睛望着地。青年人正卫青，看起来正面临什么棘手的事情。远忆初平素也不爱多管闲事，看那孩子怒气冲冲的怕是一时半刻哄不好了，模样可爱的紧。

　　“卫兄看起来遇到什么麻烦了。”远忆初一靠近，那少年黑漆漆圆圆的眼睛便瞪向了她，眸中像是一团火。卫青直起身子，拱手道，“远兄见笑了，这是在下的外甥。今日惹了他娘生气，怎的也劝不好，我只好把他带出来了。”男人一向温和的脸上出现了一丝窘迫。

　　不过这孩子……远忆初蹲下身，这孩子紧皱着眉头，怒瞪着双目没有丝毫消气的征兆。倒是比他舅舅还要威严数倍——他舅舅……这孩子是卫青的外甥……

　　远忆初一惊，莫不是……“卫兄，这孩子可是——霍去病？”远忆初抬头望向卫青，温润的青年显得更有些困窘了，“没想到这孩子果真在长安已是出了名了。还请远兄不要见怪，去病他只是淘气了些。”远忆初心道，这个小鬼岂是淘气二字可以概括的。

　　“舅舅，他是谁啊！”那孩子一抬手抓住卫青的衣服，含火的眼睛看了看远忆初，然后望向了他的舅舅。卫青一笑，“是舅舅的朋友。”随即抬起眼来，“远兄稍等片刻，我叫人把他带回去。”那孩子眼中毫无畏惧羞赧之色，也不再吵闹，望着远忆初。没过多久来了两名士兵，卫青把霍去病交给了他们，一再嘱咐士兵要好好照看，又嘱咐霍去病不要再淘气。

　　霍去病瞪着大眼睛坐在那士兵怀里，渐行渐远忽的挥了下小手，大喊道，“姐姐再见！”远忆初心下一紧，虽是童言无忌卫青定不会相信，可这孩子的观察力和直觉——不知是不是她联想过度，总之实在是骇人。两人又寒暄了几句便直奔了酒肆，怎道酒肆今日不只是有什么喜事人满为患。

　　“卫兄那天虽然只是寥寥几个动作，就已经可以看出功夫了得。”远忆初站在门口却步，她实在是厌恶这种人人欢天喜地吵闹的地方。卫青也停在了门口，接答道，“远兄的飞刀也是好功夫，从那距离、力道已是入骨三寸。不如……”他说到一半没有继续说下去，远忆初疑惑地抬头，正对上一双温和的眼睛，其中没有丝毫尖厉和锋芒。拥有这样眼睛的人，心底该是怎样的淡然。

　　“在下年少时常去长安郊外一处练马，现下用午膳也早。不如远兄同在下前去郊外切磋几下？”卫青说着向后推了几步，想来他这样的人也不喜欢眼前这样的闹市吧。远忆初自然是欣然答应，心念和未来的大将军大司马过招，该是怎样的一幅光景。纵使她早已对打打杀杀看淡，此刻却也有些跃跃欲试的激动。在她眼前站着的并非寻常凡人，而是一个民族的脊梁，

　　门口站着两名侍卫，卫青示意他们牵两匹马不要跟上来。他也不上马，在长安城中一直是避着人流，走在下面牵着马缰。远忆初也随着他，长安的道路足够宽敞，就连她来的那一天进了城都一直坐在车中。卫青却并没有在城中便上马的意思，一直在前静静地走。

　　“沿着这条路走，有一处浅池，周遭水草肥美。”出了城，卫青才翻身上马，缓了几步等远忆初赶上来，两人并肩而行，“年少时常来这里，纵马舞剑，也不曾有人打扰，实在是美则美矣。”远忆初听着，心中却一片感然。这人着实是个好人，只不过自己与他不过两面之缘，他似乎便不再设防，真心待了自己。远忆初心中有些别扭的烦躁，因为这种感觉实在是太陌生。

　　一旦陌生，便不知该如何收拾好心情。这样的情况自从来了这个世界，便时常发生。很多次远忆初都觉得，再这样下去自己非得葬身于此不可。无爱、无求，没有信任、没有朋友、没有爱人。这才是远忆初原本应该有的样子。而现在有个人正把自己当朋友，诉谈儿时种种。

　　难道她应该拽着他的衣襟一拳打在他脸上说，我们根本不是朋友，你说的这些乱七八糟的童趣回忆我根本没兴趣，跟我没有半毛钱关系，诸如此类吗？远忆初不知道，她该如何对这个没有丝毫恶意的人驳斥。她甚至连隐瞒自己的身份都有了三分内疚。

　　现在远忆初终于懂了杀手为什么不可以有情，人类究是感情动物。一旦感情霸占了理智，什么都可以忘记，什么都可以放弃，遑论任务。卫青拉开了些距离翻身下马，抽出佩刀，浅言道，“点到为止。远兄请。”远忆初也下马，笑了笑，“卫兄高看了，在下不擅兵器。”

　　卫青收了剑，“远兄那日说的不是汉话，可相貌又是汉人。可是游侠？”然后摆出赤膊的样子，远忆初也拉开架势，迅速上了几步近身，一个勾拳带起一阵风。卫青微微闪身，躲开了这一击。远忆初答道，“在下从夜郎来。”蜻蜓点水，她既不想骗他，也同样没有到时机、也没有理由告诉他真相。

　　“夜郎……？”他还击的动作稍加迟疑，远忆初一个格挡弯下腰，另一手用了七分力道击向卫青腹部。拳风已然擦到衣衫，那人终是拉回思绪，脚下轻点几步，向后错身躲过了这原本有八分把握的一拳。远忆初即知卫青与多同是故交，只等着他自己提及。可那人只是略略摇了摇头，一言未发，又做出了准备出击的姿势。远忆初疑惑道，“你为何不问我，是否认识多同？”

　　“别国之事，在下言多必失。”那如玉如泉的眼中沉下来，卫青主动发起一击，衣衫随着他的动作翩飞在空中。白如羽，蓝如空。发冠上没有多余的赘物，身上也没有繁华的饰品。远忆初心下一阵波澜，却也全心投入切磋之中，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拳脚之间，不分伯仲。远忆初自认为自己体术经历过可比拟特种部队的训练，虽然只是女流之辈，应当也算是登峰造极。哪怕是和壮汉过招，除非对方也经历过同等训练，否则也不可能坚持数十回合。卫青的拳脚没有丝毫讨巧，但却招招指向要害。恐怕这便是天赋所致，远忆初每出一拳、每格挡一下，卫青都能在短暂的间隔找出破绽。

　　远忆初一拳被捉住，另一臂做出格挡也被束缚住。她已是动弹不得，此刻卫青应该已是胜券在握却丝毫没有放松警惕。远忆初挣了几下挣脱不成，所幸接着那力道向上一撑，双腿向上悠起蜷在两人之间，奋力一蹬正中卫青胸口。那人没有防备实实中了一招，手上送了力道，远忆初趁机脱身。未有停顿又上前便想抄住那人的衣襟，可卫青已是做好调整，只是佯装俯着身按着腹部的样子。

　　远忆初刚一近身，卫青便是一击击在她肩膀上，登时她整条手臂都麻了。卫青一拱手，“远兄功夫高超，在下已是尽了全力。”这便是点到而至。却听得旁边突然有人拍掌，随着哒哒马蹄声由远及近。远忆初心道不好，方才太过投入，竟是忽略了周遭情况。听马蹄声已是近在咫尺，二人却丝毫没有发现。卫青和远忆初同时向那方向看去。

　　只见一个青年高立于白马之上，一身玄服上有繁复的章纹，腰间垂着五六块精致的佩玉，黄赤色绶带悬挂在佩玉之上。高冕束在脑上，玉笄贯穿其中。他斜垂着眼，眸中漆黑如有幽冥之火。一言不发，只是睥睨着。面上没有表情却不怒而威。这人虽然只在月夜中见过一面，却断然不会忘记。这人便是那日借自己马匹逃离上林苑之人。

　　远忆初心下一惊，只祈祷那夜月黑风高，自己面上又遮着面罩，这人应该□□成不可能认出自己。还在纠结着，身旁站着的人却跪了下去。

　　“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