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回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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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阿曼德先生！”
阿曼德睁开眼睛看到安德烈抱着自己，焦急万分，他觉得口干舌燥，嘴角干涸的血液说明刚刚自己进过食。他看着天空，一片黑暗。
“丹尼……尔，丹尼尔呢？”
“我在这里……”
虚弱的声音让阿曼德回过头，自己的爱人面色苍白的靠在围栏旁，手腕上的伤口仍旧触目。瞬间阿曼德明白了一切，他跑过去抱着虚弱的爱人：“你这个白痴……”
“我不能让你死……”
“我不会，你知道我不会……”阿曼德温柔的抚摸着丹尼尔的头发。
“我们安全了……船停止了下沉，路易斯和莱斯特成功了……一切都结束了……”丹尼尔安心的闭上了眼睛。
“路易斯先生在哪里？”安德烈轻声问道。
丹尼尔指了指左侧的铁门。阿曼德让丹尼尔平躺在甲板上，然后看着铁门：“还有两个小时黎明，游艇准备好了吗？”
“游艇已经到了，先生。”
“现在跟我去带他们出来，我们该回家了。”
两个人顺着路易斯他们的路朝下走，底舱出奇的安静，脚步声和缓缓的水流声让一切看起来诡秘。当走到楼梯底时，森然的灯光照亮了逐渐在下降的水面。阿曼德远远的看到有个人影一动不动的站立在水中，宛如一座凝固的雕像，当走近时那晃眼的金发让他认出了是莱斯特。
“莱斯特？是你吗？”阿曼德慢慢靠近他，但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曾经意气风发不可一世，而现在正瑟瑟发抖如同失去母亲的孩子，他的嘴唇发紫，阿曼德甚至听到了他的牙齿在格格作响。苍白空洞的眼神，眼里没有焦距，当走近时阿曼德才发现莱斯特的脸上挂满了血红的泪痕。他猛地掰过来斯特的肩膀。
“莱斯特？你到底怎么了？”
男人这才看着他，灰蓝的眼眸没有光泽，嘴唇泛着青色。
“是……我……”
沙哑的声音，呢喃着，低语着。
“什么？莱斯特！你到底怎么了？路易斯呢？他在哪里？”
莱斯特慢慢抬起双手，手指微微发抖，他带着哭腔咬住自己的嘴唇。
“是……我……杀了他……是我，用这双手……用这双手！”
“你到底在说什么？！该死的，莱斯特！冷静些！”
莱斯特猛的抓住阿曼德肩膀，睁大眼睛，任凭那些眼泪疯狂的切割面颊。他神经质的晃着脑袋，声音带着支离破碎。
“是我！是我！阿曼德，他在哪里？他在哪里？是我杀了他！用这双手……把他推向了海里！阿曼德，我该怎么办……救救我，听我说，我怎么会这样做！啊啊啊！！！阿曼德！！我杀了他！他……在海里……他，路易斯……我杀了他，不……”
安德烈拉着莱斯特的领子阴冷的问道：“你说什么？他在哪里？路易斯在哪里？”
莱斯特任由这个人类拽着自己的领子，泄气似的望着天花板，那里有错综复杂的管道：“我杀了他……我闭合了阀门，我把他推进了海底……”
安德烈一下子蒙住了，他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的男人，这个路易斯深爱的男人竟然做出了这样不可饶恕的事情，他松开手不断地退后，然后头也不回的朝甲板跑去。
“杀了我……”莱斯特笑着拉住阿曼德的手臂，指甲深深刺激着阿曼德，“杀了我……阿曼德……我把他弄丢了……”
阿曼德看着他，一时之间不知该怎样说，他见过莱斯特的脆弱，第一次是路易斯的离开，而第二次依旧是他的离开。眼前的男人注定和那个多愁善感的吸血鬼纠缠，而这种纠缠带着撕裂般的伤痛折磨着两个人，阿曼德苦笑着，轻轻抚摸着他潮湿的金发：“这不是你的错，莱斯特。”
莱斯特半张着嘴，他祈求大口呼吸，而那些空气折磨着自己的喉咙，寒冷刺激着皮肤，他的无力开始无边际的蔓延，他无法宽恕自己，他想解救自己，而唯一的办法就是解救那个男人，路易斯，路易斯，莱斯特在心里呼唤的名字，那个让他永远都无法逃离的蛊惑，深度的思念。
而现在，他只能扯动着自己的头发卑微的如同蝼蚁：“看看我都做了什么……我的双手沾满了鲜血，它们变得肮脏不堪，可我，可我怎么能沾染上路易斯的鲜血呢？我失去了他，我再也无法感知他了……阿曼德，我把他扔进了海里……我以为我无所不能……这是对我的惩罚，这就是对我的惩罚！！我吸食生命的惩罚……阿曼德，我曾经是那样在乎他，他是我唯一不曾改变的……而现在他在哪里？他在哪里？！！告诉我，我需要得到平静！他是我唯一的平静！！！！”
“听着，我们会找到他，他不会死。”阿曼德安慰着，“你知道，他，我们都不会死，这就是我们的命运。”
“可我们早就死了不是吗？路易斯告诉我我们早就死了……他对我说，不爱他，就别碰他，可他受伤了，我什么都做不了！！我像个傻瓜一样推挤着该死的阀门！！”
“把他……还给我……”莱斯特颓败的抓扯着阿曼德衣服，眼神苍白无助，“求你……把他，还给我……求求你……”
无垠的海面，安歇着亡魂。我错以为我遗忘的干干净净，我骄傲的，奢侈的不肯回头，而你，却站在我的身后，让你的温度从背后直击我冰冷的心脏。
路易斯，路易斯，求你，活下来。
安德烈迅速安排人下水搜寻，就连他自己也换上了潜水服疯狂的在海底寻找。他把范围固定在底舱一下的海水区域，搜寻的时间变得非常无力，茫茫的海洋像是个无限的迷宫，它操纵着人的生死，扼杀虔诚的希望。安德烈几乎花费了所有体力去寻找，在这样深不见底的地狱里他深知这样的无力，但却无法放弃。
阿曼德在上了游艇之后就联系了巴黎政府，要求迅速派人过来营救这些惊慌失措的巴黎名流。丹尼尔被阿曼德安排休息，他失血过多。当莱斯特站在阿曼德游艇上时，雷克斯像是见到了救世主般的扑向了他，而他只能怔怔的看着男孩哭泣的如同被丢弃的小猫。
“哦，莱斯特……你去了哪里，雷克斯怕极了，你不该把雷克斯扔下一个人……”男孩呜咽着，紧紧搂着莱斯特的腰，“我要离开这个鬼地方……”
临近黎明的时候，安德烈上了岸，他疲惫的脱下氧气筒，嘴唇已经冻得没有颜色。莱斯特撇下雷克斯，殷切的看着安德烈，他希望他告诉自己这一切都还有希望，而安德烈只是静静的走到莱斯特身旁，狠狠地一拳砸在他的脸上。莱斯特踉跄着退后，嘴角流下血痕。雷克斯像是发疯的女人一般为了保护自己的孩子冲上前朝着安德烈大喊大叫。
“他的背后中了不止十枪，你怎么会……允许他下水制止阀门？”安德烈冷冷的说，字字扎进莱斯特的心里。
莱斯特低垂着双臂，放弃般的笑了笑，然后走到安德烈的身旁颤抖着说：“是我，推他下去的，因为我，他中了不止十枪……呵呵……知道吗，甚至水压和枪伤弄碎了他的肩胛骨……现在呢？他死了？他该死的去见上帝了！”
“闭嘴！”安德烈瞪着他。
“哈？这就是事实，我杀了他，我谋杀了他，他是如此天真善良……哈哈……听着，你有种就杀了我！杀了我！”莱斯特撕心裂肺的喊道。
“你以为我不敢吗？！”愤怒的男人掐住莱斯特的喉咙。
阿曼德分开了两个人，然后把莱斯特拉到一边：“难道你就不能冷静一点吗？路易斯失踪了我们没有一个人是开心的！你就非得这样作践你自己吗？莱斯特，你比任何人都要担心他不是吗？！”
莱斯特靠在墙边，颤动着睫毛：“可他死了……再没有什么……值得希望的了。”
慢慢的，旭日从海平面抬起头，那种独特的光线照亮了整个大西洋，温暖着阴湿的邪恶。黑夜的人们躲在阴影之中无所适从。
最终，路易斯再没有出现，安德烈仍不肯死心，他派了几十人留守在这里继续搜寻，而自己作为吸血鬼的管家只能随同阿曼德他们离开浩瀚的大西洋，游艇朝着英吉利海峡驶去，阴霾笼罩着所有人的心。
如果黑暗的夜不容我看清世界，我会用粗糙的指腹去抚摸你潮湿的金发，那些柔软的东西缠绕着我的手指，拂去那些肮脏的血迹。
如果你不肯亲吻我的嘴唇，我会轻咬你的兽齿，我知道，你会发现它们正迫不及待的啃咬生命。
如果我无法再看清你，无法再思考你，无法再抚摸你，无法再听你的声音。
那么，我只剩下亘古的爱恋来支撑我温暖你。
路易斯在疼痛中苏醒，周围的一切显得格外陌生，但意外的是，他确定自己在陆地上。柔软的天鹅绒毯子，四柱床，名贵的红木家具。甚至在梳妆台上看到了奢华的灯具。厚重的窗帘让他分不清是白日还是黑夜。背后传来阵阵疼痛，他只能奋力支起上半身。他发现有什么人正用着玩味的眼神看着自己，躲在阴影中，那种只属于吸血鬼的熟悉的气息干扰着路易斯的思绪，他听见了酒杯碰撞的声音，警觉的看向窗帘：“是谁？”
“你真是个天才，可我该知道你是吸血鬼啊，知道吗，那些子弹可费了我不少时间，还有你的肩胛骨，看来已经愈合了，强大的自我修复能力啊……”声音熟悉的让自己觉得奇怪。
“加藤？”路易斯微眯着双眸。
加藤段藏扯着不自然的笑容从阴影处走出来，手里晃动着微香的红酒：“我该说些什么好呢？久别重逢吗？路易斯。”
“你想干什么？”
“别用那样充满防备的眼神看着我，我是多么怀念在地下室的那些日子，你的尖叫，那是多么充满官能诱惑的……声音啊……不如，我们继续属于我们的游戏吧。”加藤慢慢走近床边，路易斯一想到在日本被加藤虐待的日子就不由得浑身寒冷。
“你在害怕？我们都该有个什么弱点对吗，不然生活就会索然无味，在恐惧里，我们才能找到真实的自我不是吗？我亲爱的……脆弱的吸血男孩……”
“不要……”路易斯紧紧抓扯着床单。
突然门开了，加藤停止了自己的动作，一个人慢慢从黑暗里走过来，当昏暗的灯光照亮来人的面庞时，路易斯睁大了双眼。
“莱斯……特？”
金发，修长的手指，苍白的面颊，玩世不恭的微笑。以及高挑的身材，恶魔般的容貌。
“你怎么会？”
男人微笑着走到路易斯身旁，用手指勾起路易斯的下巴，当看到莱斯特的双眸时，路易斯发现那对瞳孔带着艳红的色泽，邪魅的如同血浆。
“路易斯……”男人的声音优雅，带着轻浮的味道，“我的孩子，我脆弱悲伤的孩子，亲爱的……我会实现你的愿望，让一切从头开始吧，呵呵……”
“你是谁？！你不是他……你不是莱斯特！！”路易斯猛的甩开男人的手，猛烈地挣扎着。
男人用手指做了一个小声的动作，路易斯突然停止了挣扎，瞳孔放大，呆板的看着前方。
“我是你的缔造者，所有血兽的……缔造者，我亲爱的孩子，这一次，务必要做个好梦……”
男人兴奋地拢了拢金色的长发，然后伸出右手覆盖在路易斯的眼睛上。
“什么都不需要再知道了……这一次，你会是最美丽的生物……”
空气里回荡着它的笑声，阴湿的血液笼罩大地，苍白的人们渴求宽恕，然而在宽恕的背后掩埋着虚伪的怜悯。
作者有话说
第36章 回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