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睫》看朱成碧2008

32、朵云轩

　　我的梦境异常的干净，丝毫不见成人世界的痕迹，我还是疯跑着沿街追着球的小屁孩，摸完了足球去摸脸。窗帘风动，抬头正碰上一双少女的明眸，她吃了一惊，随后掩着嘴笑了，窗户关上了。我还在傻看，窗子又开了，我欣喜若狂，伙同黑白道道和青春痘，绽开丰富生动的笑容。然而伸出来的却是一条花裙子，湿沉沉的把竹竿都坠弯了，水滴下来……
　　迷迷糊糊地抹了把脸，我睁开眼睛，小姝坐在床前，呆呆地看着我，睫尖亮黑。
　　“怎么哭了？”我伸出手去把她的手拽到被子里。“别告诉我一晚上没睡。”
　　“阿姨去晨练，我也起床了。”小姝的笑也是湿润的“本来不想吵醒你—”
　　我把被子拉上来，蒙住头，好一会儿才问“小狐狸，我们没机会了吗？”
　　“她健康，漂亮，懂事。”小姝超脱般絮语“你们的故事一定更美。”
　　我哽咽着说“我妈那人你也知道，当然我也懦弱，受不起压力，跟她在一起觉得轻松……送她玉其实没什么含义……”
　　小姝轻轻笑道“麒麟成双，等我那块雕好了，你拿来戴着——反正我也留着也没什么用。算是，算是祝福你们的爱情吧。”
　　“不相信你这么狠心！”我猛地跳了起来，把被子掀掉，却发现话是笑语，人已经成了泪人。早起还没来得及梳洗，套在宽大棉衣里的小姝鬓发散乱，脸色苍白，连朱砂痣的颜色也颓败了。
　　我身不由己地猛力抱住小姝的棉衣，双手找了半天，丝毫得不到身体轮廓的线索——她已经单弱如此了。
　　“不许走！”我狠狠地咬住她的肩“你把荷花送过来，人却走了，让我天天对着荷花怎么过？不许走，我给你画睫，你来养花！”
　　小姝呜咽着叫了一声“麟儿。”肩骨隔着衣服簌簌摩着我的牙，却是一个字音也发不出了。

　　换作林琳，绝不会这么把我拱手相让；华姝呢，撤退迅即，我都来不及把感伤话讲完。我有点恨她，估计钟婳婳也是——我觉得贬了值，婳婳力气积聚得手臂酸疼，却没机会挥拳。
　　婳婳那边呢，据她说最忠诚的护花者也被踢出局了，这话我信八九分。她是个杂牌大专生，毕业相当于失业；虽然讲起红酒香水来一套套的，父亲也不过是个机关小科员；住房的人均面积不比我家阔绰多少。姿色有几分，可并没漂亮到有谁非她不娶。而婳婳骨子里好浪漫，要刺激，在我这个年龄段，她不见得可以拨拉出更好的。
　　“分手了？”婳婳大吃一惊。
　　我嗯了声，也为手续的简洁赧然，面红耳赤地加了句“我也冷了她很久了。”
　　“哟，真听话。”婳婳继续对着镜子卸耳坠，卸完了摸到那块黄玉麒麟，偏头笑了“那，这块玉就完完全全属于我了？”
　　我抱住婳婳的腰把头搁在她肩上，一起看着梳妆镜里的人影“早就是你的了。”
　　婳婳头向后仰，嘴唇叼住我的耳垂，吹了口气“你全身上下都是我的。”
　　我嘿嘿笑道“包括钱包？”
　　婳婳踮起脚尖，反身一旋，双手勾住我的脖子，媚眼迷离“爱你才花你的钱，以为谁的东西我都收的？”
　　我哈哈笑着捏捏她的腰“也因为东西好啊。”
　　婳婳中指摩在麒麟上，渐渐养成了玉色，筋络分明，她低头审视着，慢慢地，短下巴上积了一涡红笑“玉石行的伙计也说质地清纯。”
　　我双臂垂下来，不高兴地问“你还特地去验了？”
　　婳婳连忙攀上我身来，撒娇说“刚好有个熟人在朵云轩嘛，别生气了，亲爱的。”顿了顿，她突然又说“孟，我想卖了这块玉。”
　　“要换东西？”我知情地问。
　　“我看上一件波西米娅长裙了，可漂亮了，整幅的丝绸裙摆！”婳婳比划了一圈，腆着脸偎上来“答应么？孟。其实我不太喜欢戴首饰。”
　　我无可奈何地挥挥手“送都送你了——可别给人骗了!”
　　婳婳欢呼雀跃，连连说“不会不会，玉器行的老板是我朋友。”

作者有话说

　　假如感情的厚度是固定的，求求外人不要参与。须知，两个人合力经营，辛辛苦苦才筑成这般高度，可惜你也插一脚，我也伸只手，轻轻巧巧就把它推翻掉，湮灭无痕。
小狐狸不像钟婳婳以撬得别人的男友为荣，既然孟已经是别人的男友，她当然要退出，不会藉由孟残存的爱意或者愧疚顺势而下。她知道大势已去，从此不会再和他有任何瓜葛。然而毕竟是初恋阿，放手有多艰难？所以纠缠是免不了的，她还会垂死挣扎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