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水一方》小璃子君

1、第一章

　　元狩二年初，汉武帝任命十九岁的霍去病为骠骑大将军，长安街上，茶楼坊间，这赞誉如同春风般吹过城镇，漫山遍野传颂，激得每个少年人心里如热水翻滚般坐立不安。
　　“秣哥，你说那霍将军到底是哪般人物，年仅十九竟当上了骠骑将军”
　　“霍将军英雄人物，叫人敬佩，我们这些人，怕及不上百分之一，如若我哪日驰骋疆场，定当要做那般响当当的人物”另一道声音说着，那话语中充满向往。
　　“莫不是有神明相助？”那欢快的声音又开口。
　　“少胡说些鬼怪神明，在不下山，莫叫小鬼拖了去做丈夫。”那硬朗的声音带着笑声调侃。
　　两个禾柴的少年绕着那弯曲葱翠的山路下来，只见前头那个健步如飞，身材□□，只穿了粗布短褂，袖子挽起，露出的手臂肌理分明，皮肤微透着健壮的黑色，长发用粗布条子束好，可能是在山林树丛穿梭，有些凌乱，剑眉星目，鼻若削成，高挺笔直，面庞还有些稚嫩，大概十七岁左右。后头那少年略跳脱些，发髻用银箍挽着，衣服虽简陋了些却是新做成的，五官端正，面冠如玉，如若穿上一套绸布衣服，倒是为丰神俊朗的翩翩公子。
　　两人挑着柴，想着这山路偏远，不见来人，只顾脚步飞快
　　“秣哥，小心。”嵇钰大声呼他，宋秣来不及刹住脚步，在山路拐弯处当胸撞到一人，脚下似打了滑，硬生生往前冲。
　　“啊……”一声惊叫。
　　“小姐，小姐……”
　　宋秣将身上担子一卸，一手环住那人腰身，一手护住头部，将人全部笼入怀中，双双往岩石路上滚，山路崎岖多石，宋秣全身咯得酸痛，待滚到一处，被一株榕树阻了去路，宋秣旋身脚尖一点，将两人推至落叶堆中，免于撞在树上，那人紧紧缩在他怀中，此人娇小玲珑，身子柔柔软软，身上气味煞是好闻，不知哪家店铺买的胭脂。
　　“公子，可否将我松开些？”怀中女子开口，声音温婉，很是好听。
　　“不，不，不好意思，冒犯了”，宋秣将人搂抱起来，果真是一俏生生的少女。
　　那榕树被一脚踢得落叶纷纷，似蝴蝶般缓缓，远处青山明明晃晃，清风吹着草木的馨香丝丝掠过鼻尖，那少女身着水绿长纱，侧身对着他整理头发，纤细葱白的手指绕起垂直顺滑的黑发，体态轻盈娇柔，脖颈细长，少女随意瞥向他，小小的鹅蛋脸很是精致，黛眉杏眼，鼻若斗悬，嘴唇皓白，还不停打着颤，想是吓坏了，见宋秣呆呆的望着她，轻轻将头转至一边，脸羞的通红。
　　“公子，可曾受伤？”又偏过身子，正对着宋秣，清澈的眼睛水灵灵的朝他看，倒是一个俊朗挺拔的少年，少女心里又惊又喜又羞。
　　宋秣早已忘了全身酸痛，心中巍巍荡荡悬浮不定，只觉这少女很是好看，见她头上还留着一片草屑，不觉伸手去拂，那少女惊得退了几步，头低的更紧，宋秣察觉此举不妥，可情不自禁，急的脸火辣辣的痛。
　　“你有哪里伤着么，要不要……”
　　“小姐，小姐”
　　“秣哥，秣哥”嵇钰挑着两担柴，后头跟着一个老妇人和几个翠衣双髻的女子，哭天抢地的奔来。
　　“哪里来的野小子，竟敢冲撞小姐”一位紫布绣花衣服的妇人冲至前头，将禾柴的嵇钰推至一边。
　　“唉呀，老妖婆力气挺大。”嵇钰推撞至树上，好不容易捆起来的两担柴又松散了架。斜瞪着满身横肉的老妇人。
　　“小子，今日不与你们计量，我们还有要紧事”拉起少女要走，那几个跟下来的女子帮她整理好衣服，也尾随而去。
　　“敢问小姐芳名？”宋秣恭恭敬敬抱拳问道。
　　“我”那少女欲说话，却被老妇人将衣袖一扯。
　　“我家小姐名讳岂容告知你这粗野乡夫”其中一女子大声喝着，一行人沿着山路走上去，那少女拥在人中，长发及腰，肩窄若削，腰中环佩叮当做响，任山风吹起衣衿，冉冉婷婷似欲飘走。
　　“秣哥，看傻眼了？”嵇钰靠在他肩上，凑到他耳边轻飘飘取笑。
　　宋秣心神荡漾，此时醒来，倒觉得身体像散了架般。
　　“快些去周伯家，正巧要去送柴”嵇钰挑着两担柴，宋秣紧随其后，匆匆忙忙下了山。
　　“周伯，快来开门”跑到一院门，嵇钰奔将前去“叮叮吧吧”敲门
　　“来了来了”开门的是一清秀女子，十四五岁的模样，抛却平日里一身繁琐襦裙，穿的紧腰素裙，束了男发，犹显得眉清目秀，明眸皓齿。
　　“你们可是来了，我等了许久”
　　“子衿，你又想去哪里疯耍”嵇钰见他这身装扮，又是想出去了
　　“你说好去山上抓野鸡的”周子衿嘟着樱红菱形唇，眼睛微微向上挑，黑白分明，神色飞扬似嗔似怒。
　　“今日可不行，秣哥受伤了”周子衿见宋秣倚在墙上，满手是血，心头一惊，大步跨出门扶住他。
　　“秣哥这是怎么了，快快去里屋”周子衿扶住他，嵇钰挑柴进来，关了院门，原来这进的是周家后院，虽说简陋了些，好在一应俱全，院内四周种了些应季的瓜果蔬菜，丝瓜藤蔓爬出了院子，紫的茄子，红的辣椒，绿的青菜，甚是可喜。嵇钰轻车熟路挑柴送至柴房，迫不及待跟着进了里屋。
　　“爹爹快来，秣哥受伤了。”周子衿将他放至榻上，周伯正在前门看诊，听了这话，吩咐了小厮几句，欲赶了进来。
　　“秣哥怎么伤了？”
　　“从山上摔下来的”
　　“只是擦破些皮肉，有些疼而已，没多大事”宋秣忍痛清洗手上血迹，手臂上赫然开了一道口子，其余地方全是破损。
　　“快将衣物褪去”周伯提箱进来，身形清瘦，花白胡须，模样与周子衿有几分相似。
　　“子衿，你且去前边，这里钰儿留下就好。”
　　“我出去了，有事叫我”周子衿大步迈出，丝毫没有女儿家的矜持娇柔。
　　“唉”望着走出去的女儿，周伯不免担忧，整日里疯疯癫癫，哪家公子还敢要。
　　“秣哥怎样了？”嵇钰见他身上大大小小全是紫黑，看周伯上了药，诊治了好一会，才开口问。
　　“幸好没伤及肺腑筋骨，但也不轻，恐怕要修养和十天半月”周伯收了药箱，用清水洗净手，交待了几句，就出去了。
　　“爹爹要我把药拿进来，这是涂的，早晚一次，这是煎煮喝的，一天一次”周子衿抱了一堆瓶瓶罐罐进来。
　　“不用如此麻烦，给我这一瓶就好，这不是你家祖传秘药。”宋秣从中选了一瓶，将要揣入怀里。
　　“爹爹特意给的”周子衿又将药放了回去，爹爹就是麻烦。
　　“阿钰，你可有哪里受伤？”周子衿终是注意了冷落许久的嵇钰。
　　“我，我”嵇钰提起衣服到处检查。
　　“呀，这小腿上到有青紫，定是那老妖婆推的。”挽起裤脚，果真紫了一大片。
　　“子衿快帮我看看”
　　“你们如何伤成这样，瞧平日里功夫底子不错，怎么今天伤成这副模样，特别是秣哥”周子衿又急又气，走上前为嵇钰上药，心疼极了。
　　“还不是软玉在怀。”说着朝宋秣看去，他正神不守舍红着脸。
　　“怎的上山还碰着女鬼不成。”周子衿也吟吟笑着，打趣道。嵇钰添油加醋将事情说了一番，将那少女夸的如天仙下凡，将那群丫头妇人说成妖魔鬼怪，逗得周子衿哈哈大笑。
　　“原是碰着了女仙子不是女鬼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