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上君子梦如来》宴川

11、于瑾

　　“我回来啦！”孟如来回到孟公馆发现馆内安静的很，她到各个楼层的房间走了一圈发现人都不在。

　　“咦？奇怪，人都去哪里了？”孟如来晃悠回一楼的大厅嘟囔着。

　　“他们都出门溜达了，说晚上回来。”于瑾站在三楼的天桥上对一楼的孟如来说。

　　“吓我一跳，你怎么突然就从那里冒了出来？”孟如来抚着小心脏，顺势坐在沙发上。

　　“我刚从外面晒太阳回来，这屋子里太冷了”于瑾无辜的说。她刚刚确实去了孟公馆外的露天阳台，所以孟如来刚刚没在房间里面看到她。

　　孟如来仰着脖子问天桥上的于瑾：“你怎么没一起去？”

　　于瑾疑惑：“我和他们又不熟，一起去做什么？

　　孟如来心惊肉跳，这么说只有于瑾一个人在家。孟如来有点儿慌：“葛大叔他们居然放心让你一个陌生人独自在我的家里四处闲逛？”

　　于瑾扑哧一笑：“先生你的记性真不好。先生你今天出门的时候，不是特意嘱咐我，要是他们问起来，就说我是先生你很熟很熟的朋友，这次是过来串门的！今早儿他们问我的时候，我就按先生嘱咐我的一股脑儿说了。所以他们走的时候，很放心我一个人在这里。他们还说，让我把这里就当作自己家一样，千万不要客气呢！”

　　敢情是葛大叔和宗正贤这俩人根本没把自己当外人啊！

　　孟如来一阵后悔，不该把备用钥匙给他们。明明说好了自己就出去一阵子，好好等她回来再带他们出去玩，结果呢！就这么呆不住！

　　其实孟如来并不是气葛大叔她们放于瑾一人在家。让她生气的是，他们出去玩的时候，压根儿就没想着要带着她！

　　孟如来冷静的想想，这孟公馆刚建成没几天，没网，没电视。除了一屋子书，几乎就没有什么了。也是，自己都有点儿呆不住，何况宗正贤他们这些不爱看书，又闲不住的人。

　　于瑾看孟如来沉默不说话，以为她不相信自己。于瑾解释说“先生放心，我就在外面阳台坐了一上午。”她扬起手里的书：“多亏了先生的书，让我不至于无聊。对了，先生我拖你找的东西找到了吗？”

　　孟如来看着于瑾一副纯良无害的样子，也不好再说什么。她如实回答：“还没有。不过我想问你一下，你确定你要找的是天梭古镜？”

　　于瑾皱眉：“我不懂先生的意思？”

　　孟如来换了一个角度，一直仰着的脖子有点儿累：“我想问你是从谁的口中得知这面镜子的名字？也就是说谁告诉你，它叫天梭古镜的。我想你的爷爷并没有告诉过你它的名字，甚至说你的家人亲戚都不知道它的名字吧！那你是怎么知道的呢”

　　孟如来死死的盯着于瑾的眼睛，她需要看到于瑾她脑中闪现的回忆。

　　于瑾迅速的回答：“我偶然在网上一个古玩论坛上看到的。上面的照片和小时候我见到的那面镜子一模一样。所以我知道它的名字叫天梭古镜。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她在说谎！孟如来心下一惊。一个人说话的时候，脑中必然会闪现出与话语有关的画面。可是于瑾的脑中根本没有关于古玩论坛的任何回忆！

　　她能不假思索的回答出孟如来的问题，只有一个可能。她知道孟如来可能问她这个问题，因此早已在心里反复练习过。

　　孟如来透过于瑾的眼睛，把她此时脑中浮现的记忆看得清清楚楚。一个身穿黑色风衣的中年男人，递给她一个透明的文件夹。这个文件夹就是于瑾当初给孟如来的那些关于镜子的资料。中年男人面相普通，方脸厚唇。他戴着一个黑色墨镜，对于瑾说了一长串的话。孟如来不知道他们到底说了什么。

　　虽然不通过□□接触，孟如来也能读取记忆。只要孟如来直视一个人的眼睛，那个人脑中浮现的记忆就会同时传入孟如来脑子。但是出于这种状态，并不能完全获取记忆。也就是说，此时的她只能够看得到画面，但听不到声音。

　　所以孟如来才会一直盯着于瑾的眼睛，她想看于瑾的记忆，验证她是否对自己说了谎。事实证明，于瑾她确实说了谎。

　　孟如来不知道为什么于瑾要和自己说谎，心下疑惑，却不打算戳破。她打算静观其变，看于瑾究竟要打什么主意。孟如来相等自己搞清楚状况后，再决定要不要再帮于瑾找万象古镜。

　　孟如来尽力的表现出相信于瑾的样子，她面色如常的继续说：“没什么问题，只是我发现了一面与天梭古镜极其相似的镜子。它名字叫万象宝镜。”

　　孟如来站起身，从大厅的角落的柜子桌子上，拿出自己的电脑。

　　“你下来看，我昨天晚上找到了很多万象宝镜的资料。”孟如来招呼楼上的于瑾。

　　楼梯处传来一阵噔噔噔的响声，于瑾快步的走到孟如来面前。

　　孟如来把电脑递给于瑾。画面资料上的万象宝镜与她手里的天梭古镜的照片一模一样。

　　于瑾面色惊讶，看起来像是真的不知道。

　　孟如来缓缓道：“第一个可能，它们仅仅长得一样。第二个可能，它就是你要找的东西。但现在的情况是没有实物，不能进行专家鉴别，所以我也不敢确定。”

　　于瑾翻着电脑上的资料，双眼放光：“它就是我要找的东西。”

　　孟如来紧紧盯着于瑾的眼睛：“何以见得？就这些资料不足以让你确定吧！”

　　于瑾兴奋的看着资料：“你看资料上说，万象宝镜几经流转，在民国时期被一个于姓商人收藏。那个商人应该就是我爷爷啊。足够确定了。”

　　于瑾皱眉看着资料最后一页：“2012被一个香港人收藏了？居然仅仅花了七百万，咦？怎么在资料上连个名字都没有”

　　“怎么会没有名字？”她低声重复着。

　　于瑾回过头看孟如来：“先生你知道买下它的人是谁吗？”

　　孟如来收回探视的眼神：“没有，我还没找到。买下这面镜子的人没有留下名字。拍卖行也没有登记这个客户的详细资料。”

　　于瑾握住孟如来的手：“先生你本事大，一定能找的是不是”

　　于瑾的眼睛里散发着炽热的光芒，那是一种几近贪婪的目光。

　　孟如来皱着眉，接收于瑾的记忆。

　　医院狭窄的病房里，一个女人静静地躺在角落里的病床上。她带着呼吸器。脖子下方的胸口上插着一个直径有小拇指那么长的通明管子。这个女人面色苍白，形如枯槁。她一动不动的，像一块毫无生气的枯木。还好胸部有轻微的浮动，不然真让人感觉不到她还活着。

　　这就是孟如来从于瑾眼中看到的景象。很显然于瑾对镜子的事情有所隐瞒。

　　孟如来心想，于瑾可能出于某种原因，必须得到这面镜子，但她又不能完全信任自己。就像现在的自己也不能完全信任她一样。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难言之隐，孟如来并不想过问于瑾的私事。

　　一直以来孟如来只负责收钱替人寻物，只要不违法乱纪，不伤天害理。她都能接受，这是她的工作，她只需要做好自己应该做的事情，不需要节外生枝。
　　孟如来犹疑的点点头：“好的，你放心我会找到那个买走镜子的人。不过，如果你想让我能尽快找到这面镜子，有一点，我希望你能做到。”

　　于瑾得到了满意回答，笑着说：“先生尽管说就好，只要我能做到。”

　　“我希望你不要再欺骗我，”孟如霎时来目光如炬

　　对孟如来看穿自己的谎言，于瑾显得有些慌张。

　　“如果有些事你不愿意告诉我，我不会勉强你。但请你不要对我说谎。” 孟如来恢复温和的口气，她向来有话直说。“这也是为了能尽快找到东西，我需要你的信任。”

　　于瑾见孟如来不做追究，松了口气：“我很抱歉对你说了谎，有些事情我也是迫不得已。我只是认为这些事情和镜子并没多大联系，所以选择了隐瞒。我并没有恶意，先生放心。我是真的想知道这面镜子在哪里，想要堂堂正正的再买回来。虽然不知道能否如愿，但我也想尽全力试一试。只要先生找到了，费用我会立即打到你的账户上。所以先生也请相信我。”

　　孟如来看于瑾态度真诚，笑着点点头。空气里穿了咕噜咕噜的声音。

　　孟如来摸着肚子，可怜兮兮得望着于瑾说：“我饿了，我们出门吃饭吧！”

　　话题转换太快，于瑾有些哭笑不得。

　　江渝市区里，一家面馆。

　　“小越，我今天看见了梁总噢～”一个穿着工作装的女人花痴道。

　　“在哪？在哪我听说梁总长得特别帅，真的假的？”对坐的女人兴奋不已。

　　“就在电梯里。就站在我旁边。他当时拿着手机玩，我偷偷瞄了一眼侧颜帅爆了！”

　　“真羡慕你。对了我听我们总监说梁总还没有女朋友，你有机会哦。”

　　“有机会又轮不到我呢，像我们这种小职员只能看看。我看我们部门经理也喜欢着梁总。天天打扮的花枝招展净往梁总办公室钻。她平时就跟个母老虎似的对我们鬼吼鬼叫，转身就捏着嗓子扭着屁股去勾引男人。惺惺作态，真叫人恶心。”

　　“啧啧，就你们那个老妖精，也没啥背景家世，也就脸还看得过去。不过那脸一看就是个蛇精脸，全是玻尿酸。再说一个三十好几的老女人，梁总能看上她才怪。我早上听着顶楼的人说，今天梁总的一个女保镖哭着从他办公室出来了。前阵子还传那些女保镖都是梁总的小情人，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假的。”

　　“也可能是真的，有钱人玩得起女人。我看着梁总没准也就脸帅一点，人品估计不行。”

　　“管他人品咋样，长得帅就好啦。”名叫小越的女职员，托着脸一脸得憧憬。

　　她们两个人讨论的声音太大了，坐在邻桌吃面的孟如来听的一清二楚。

　　孟如来嗤之以鼻：“我怎么就没觉着他长得帅。”

　　于瑾询问：“谁啊？”

　　孟如来恨恨的戳着碗里的面条：“一只超级讨厌的老狐狸。”

　　于瑾：“……面是无辜的。”

　　已经吃完的于瑾问孟如来：“你为什么要把房子建在那么偏僻的地方，吃个饭都要花半个小时到市区里。何必呢……”

　　孟如来：“为了保持神秘感啊。”

　　于瑾无语：“就因为你是个算命先生？那也犯不着吧……”

　　孟如来正色：“不是。因为市里房价太贵。”

　　于瑾：“……”

　　啪嗒—

　　店内传来餐盘碎裂的声音。

　　“对不起，对不起”服务员不停弯腰道歉。她面前站着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

　　男人的衣服已经被汤水弄脏，大片的油渍上还挂了几根面条，狼狈不堪。
　　只见男人低声说了句没事。然后伸手，压低帽檐，快步走出了店外。他连身上挂着的面条还没有取下。

　　孟如来愣愣的咬着筷子，感叹道：“这大叔人真好说话，不过又没做啥错事，跑的还真快。”

　　看于瑾没接茬，孟如来回头看她。只见于瑾低着头咬着唇，脸色煞白，不知道什么时候，额头上已经布满了细密的小汗珠。她死死捂住肚子，看起来极其的难受。

　　孟如来有些担忧道：“你怎么了？脸色这么不好，不舒服吗？”

　　于瑾点点头，强忍着痛站起身来：“肚子疼的厉害，我去下洗手间。”

　　孟如来扶着摇摇欲坠的于瑾：“用我陪着你吗？”

　　于瑾勉强站稳起身，摇摇头：“我一个人就可以了。”

　　孟如来目光跟随着于瑾一路进了店内洗手间。隔了半个小时，于瑾没有从里面出来。

　　孟如来心想，于瑾这肚子疼的毫无征兆，反应又那么强烈，怕不是吃坏了肚子。她耐着性子，又等了一会儿，于瑾还是没回来。孟如来坐不住了，要是于瑾一直疼到现在的话，最好还是带她去医院看看。

　　孟如来不放心想去找她。她刚站起身，店内传来一声尖叫。

　　“死人了！！！”

　　客人们惊疑不定纷纷停下手中的筷子，都有些坐立难安。有好事者跑去现场查看。有胆小者起身直接离开。店内一阵骚乱。

　　一时间有群众大喊快叫救护车，人们纷纷掏出手机拨打120。还有人直接报警。

　　孟如来心下有不好的预感，她跑去洗手间，挤进一旁观看的人群。很不巧的是，她认得引起这场骚乱的主人公

　　主人公名叫于瑾，不久前才和孟如来共进午餐的她，此时正倒在洗手间铺满破旧的瓷砖地面上。她紧闭着双眼，面色铁青。垂在一旁的手腕处，源源不断的流淌出红艳艳的鲜血。

　　这些赋予人类生命的鲜血，在地面上蜿蜒爬行，沿着砖块纵横的缝隙，流向地漏黑黢黢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