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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 平行世界段子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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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十年之后
Quis custodiet ipsos custodes?
古老的文字身着充满现代感的银白Phantom体,如一列幽灵卫兵笔挺地排开在横跨整个展厅的狭长黑屏,仿佛在宏伟的学院高墙上凿开一道疑虑之渊:监管之人,谁人监管?
这个在人间游荡了五千年的疑问依然没有找到完备的答案。
在国际AI安全年会落幕的这天,它仍旧使诸多活跃于学术第一线的人工智能学者为之静默驻足。
而她老师停步的时间又更长了一点。
女生犹豫片刻,还是悄悄走近那个不易被察觉的角落。她的脸上还留着喜悦的红晕——这是她头一次在此等会议上宣读论文,事先练习了许多遍,临到末了还是心里打鼓。然而就在她上台之前,今天的压轴人物之一,本该在主厅供到完事的导师却无声无息地出现在身边,给她一个鼓励的微笑,说别怕,有什么问题——我在这呢。
在她心中,这个人胜于会议厅中的千军万马,心跳忽然便踏实了。最后她发挥得很好,在提问环节对答如流,比平时还要大方自信。可惜下场后她被同行的大伙围着赞时,老师已经不在了——大概是赶回去发言,或者给师兄打气去了?
是老师的典型做派,润物无声地支持着身边的每个人,然后在对方功成后静静地离开,继续他的下一个任务。
她还没开口,那个有「南侠」之称的敏锐男子已经侧过头,浅笑着对她比了个「嘘」的手势。
其实就算男人没这么做,她也不打算声张——老师太受欢迎了,她才不会蠢到嚷嚷来一群粉丝——她像个和亲近的长辈分享小秘密的女孩一样挨近,也不称呼,只低声说:谢谢。
男人一笑,同样轻声说:你今天很耀眼,做得好。
女孩的眼睛仿佛映入阳光一般亮了,不止因为这肯定来自她最尊重的,方正到不讲客套的导师,并且她晓得,这个人最初的学生和最终的伴侣是近十年来最夺目的AI传奇,能得他这样一句话……女孩觉得自己真是,太快乐了。
她顺着导师的视线望向那串仿佛执意要铭刻在每个人眼底的拉丁字母,以年轻人常有的不平气说:人类自己的社会法则都不曾解决的问题,倒要拿来质问智能体。
男人没有答,但雕像一般线条利落的侧脸上却有些她看不明白的凝重。末了男人自语似地说:不,是值得谨记。走吧。
师生俩低调地穿过一条不起眼的走道。教授走得比平时慢了不少——他一定是留意到她因为偶尔换上高跟鞋而变得别扭,不自然的脚步。女生带着小女孩的骄傲默默地想,导师就是这样尽仁尽善,难怪那个只手撼动AI世界根基的男人,会在年少气盛的十八岁便义无反顾地向他求婚。尽管这件事至今仍被攻击者们视为导师抹不掉的道德污点,监守自盗,一个人类灵魂的守护者却在学生未成年时便与之不正当地同居——她完全不信这些鬼话,然而真相总是奢侈,公众视线往往偏颇于耸人听闻的一方,公义的判决未必符合民意的判决,即使是她的父亲,在听说她的理想导师时也同样皱眉,最后仿佛有点勉强地说好吧,倒没听说过他和女生有瓜葛。
她那时直接有股想对父亲大声宣战的义愤,虽然她晓得导师一定是不介意的。他那样坦荡如日光的一个人——在那些不曾进入纸面的地下传说里,她印象最深的一个,是当时那位传奇恋人早就与导师远隔重洋,但在导师的不公开审查会进行途中,会议室的门响了。外面仿佛传来门卫严厉的喝止声,监视屏显示有证人要求入内——而审查会主席却始终肃着脸,不予准入。于是那扇古旧的门再度剧烈地震撼了起来,仿佛一头狂怒的巨狮在咆哮,学院的法官们怎么也没想到那道门最终竟是被血肉之躯撞开了。
他们说他那时刘海很乱,眼里满是血丝,衬衫也是皱,不知是如何长途跋涉赶来——然而这一点也不曾减损他如利刃出鞘的逼人锐气。他看了导师一眼,脚步却是沉稳得很,仿佛刚才的疯狂之举与他全然无关。
他站在委员会面前,仿佛有意无意地把导师挡在身后,说那时是我单方面追求老师,他根本没同意。
但导师平静地走到他身边,说不,我爱你的。
他们说他的身体仿佛凝固了瞬间,导师是个安静内敛的人,也许他此前并不曾听过这样直白的宣言。
导师转向审查者们——他的坦然令他显得格外正直——他说但我当时并没有意识到,我一直只当他是个特别独立的大孩子。如果早一点知道自己的想法,我不会对恩师有所隐瞒,就像现在。
他对那个人温和地说:玉堂,回去做你该做的事吧。
这里是他一个人的战场。
……
「你和大伙一起去走走吧,这附近的博物馆很不错。」导师的声音打断了她的遐想,女孩看了看围拢过来的同窗们,她知道导师又要消失了——每一年AI安全年会落幕后都是这样,她直觉地猜想导师是去见那个人的,可惜不管历任师兄姐如何跟踪,最后总是被神通广大的师尊大人甩脱——甚至有一年,跟到迷路的师兄姐们还收到了导师体贴传来的路线图。
她的导师展昭此时正目送着小年轻们嘻嘻闹闹地走远——今年还算老实,没有偷偷摸摸地跟过来。他其实可以理解学生们对家里那只传说的旺盛好奇,但是——好吧,教授先生偶尔也有一点小小私心,他更喜欢在与某人碰面之前,把身边的灯泡处理干净。
审查会那年的AI安全年会正好在白玉堂当时所在的城市举行。会议结束后,他根据一张随手拍里,倒映在窗上的便利店招牌,找到了当时不肯向任何人透露行踪的青年,并告诉他:我愿意。
那之后每一年,不管安全年会在哪一个国家举行,不管大会结束以后他去哪,某人总能在某个意外地点出现在他身侧,几乎成了一种默契游戏。
只是今年似乎……有点迟?
他又看了看没有任何消息提示的手机,随便走进近旁的一家咖啡屋——管他去哪里,耗子一定能找到他。
但这回确实有一点……久。
一杯咖啡很快见底,男人对着手机眨眨眼,难不成要给提示?
好在对面的位子很快就被穿着骑装的男人填满了。
白玉堂说:我刚才坐包间看着你走进来。
展昭扫了一眼几步以外的隔间,说你怎么不吱声?
对面那个好像永远闪耀着孩子气的男人笑得极可恶,他说:因为我忽然发现我喜欢看你等我电话的样子。
……猫爷不动声色地踩上某人的马靴一轧,在某人呲牙时扫了一眼手机以根据等待时间掂量力度,结果发现他以为等了很久,其实也不过四分钟。
白玉堂也看了看屏幕上的时间。他轻笑一声,说:然后我认输了。因为我发现我更舍不得看你等。
[番外]十年之后II
AI安全年会在城中落幕这天,野牛城外的另一场盛会——马术竞赛,才刚刚开场。
清早的太阳刚冒头,牛仔打扮的小姑娘已经扛上鼓囊囊一整背包旅游纪念品奔向马场。她只有十六岁,却已是揽客五年的老手,自信一眼能把游客的荷包分量购物指数掂个七七八八,譬如这个早晨远远瞥见的骑手——高挑矫健的男人身旁并没有马,似乎只是在独享晨间漫步草场的清闲。无论是乌亮的长筒马靴,还是贴身的浅棕马裤,都没有染上野牛城永远肆虐的黄沙——全是带防尘的好装备。她想一定是来参加赛马拍卖的公子哥儿,这些人对她的小玩意难得有兴趣,但试试总没错,说不定能把爷爷手刻的骨柄小刀卖个好价钱。
她走上前,带着山百合般甜美的职业微笑叫了一声:先生。
骑士回头的一瞬,少女敏感的心弦上仿佛有连串魔鬼的颤音击过。马术头盔下是一张黑发黑眸的东方面孔——她一生中再没有见过比这更英俊的男子了。但此时她却不确定叫她魂灵发颤的究竟是这个人的容貌抑或是别的什么……眼睛,她想,一双不容置疑的战士的眼睛,像火一样把她所谓「公子哥儿」的猜想烧得一干二净。地狱的烈焰啊……那一刻她甚至忘记她长年累月贴在嘴边的巧语。女孩下意识地划了个十字,难道这位路西法先生是神派来考验她职业精神的?
她努力做出她能想象的最漂亮的笑容,打开装了半打折刀的盒子,问先生是否要看看她祖父亲手雕刻的小刀——祖父可是受过总统接见的传统手艺人,盒子上贴的剪报还带照片呢。
男人随意拿起一把看看,但他没有留意刀柄上那些古老繁复的奔马图案,而是在日光下试了试刀锋。
小姑娘在这片刻又偷偷瞧了他几眼,贴身的黑骑士服把他出色的身形衬得无以复加,不过最特别的是前胸和袖口上的银扣——全镌着形态各异的龙,栩栩如生,没有一个重样,叫她蹦出个奇怪的幻想,这个在童话世界里制服了无数恶龙的王子把俘虏全封印在银扣里——老天,她的职业素质呢!总算记起自己是来干什么的小姑娘赶紧补充:这些图全是爷爷自己设计自己手刻的,一点都没借助机械人!
骑手抛了抛小刀,说:机械人做的不好么?
她猛地摇头,搬出祖父常讲的一句话:它们没有心,自然不懂得美。
没有心?男人不置可否地看了她一眼,问:你不上学?
啊?小姑娘眨眨眼说:赛马节是全城的大事,学校都放假让我们看比赛。不过我只想趁这机会多攒钱,我想上马术课,我要买匹自己的马!
被那双实际上并不邪恶,反而特别干净的黑眼睛注视着,她不知不觉讲了心里话。
骑士点点头,朝不远处唤了声:福子。
一个助手模样的小个子从围栏边快步跑来。骑手把小刀抛给他,说:这盒刀我要了。
甚至没问她价钱。小姑娘也不知该高兴还是遗憾地看着骑手独自走开。这一天她在人群中穿梭叫卖时总是情不自禁地望向赛场:障碍跑——没有,套马——没有,花样骑术……没有……
最后她总算在全场最刺激的骑野马竞技上找到了令她心神摇曳的那一位。也许是不想招来太多尖叫,骑手拉上了头盔的面罩,但他匀称的体格和优雅的身姿已经足够惹人注目,况且他还是黄尘滚滚人仰马翻的混乱赛场上头一个跃上马背的选手。在有些人甚至都还没能给「对手」装上马鞍时,他已经紧紧地俯在马上——神啊,他居然选了匹山里人称为「地狱眼」的火红烈马!那野畜生此时狂躁得像条被踩了尾巴的恶龙,扑腾人立,又嘶又吼又颠又蹬,马鬃如大蓬火舌乱飞,而仿佛被吞噬其中的骑手却如甩不脱的磁石般附在马上。她不知道骑手是用了什么黑魔法才能在如此剧烈的颠簸保持平衡,周围的男人们已经开始讨论神秘的东方功夫,膂力和臂力,但她看见——也许只是幻想——东方王子正以某种强硬又温情的方式与野马对话,他甚至没有用马鞭。这是个叫女孩欣慰的信号,她想骑手一定也是真心喜欢马的。
很快,在天文大潮一般的尖叫欢呼声中,男人骑着「火马」快步绕场一周,然后跳下马从边门离开了。此后的颁奖仪式也没见他露面,只是听说火红马被拍走了——女孩心里莫名失落,直觉告诉她男人不会再现身了。
骑手白玉堂此时的确在远离赛马场的路上。今天城中落幕的脑力盛会才是他来此的最终目的所在,不过一场顺路的晨间娱乐确实令人身心愉悦。男人在宽敞的后座舒展四肢,车厢里绝对防噪带来的安静让他能不受任何干扰地享受会场远程传来的清朗男声。他没有接入影像,只是微微合上眼。他与此时站在台上的爱人展昭太熟悉彼此了,仅仅是语调中的微小起伏便能在他脑海中勾出那个人的一颦一笑,那个人在学院殿堂间的从容脚步,一如当年他推开新世界的大门时,那场黑暗中心燃烧着光明的遇见。
十年过去了。那种走近展昭便不自禁的愉快心动,却一如初恋。
[番外]十年之后III
城里的天空灰扑扑的。走过会议大楼外灰白的玄武岩广场时,戴着墨镜的白玉堂偶尔在一群刚出大门的年轻人口中听到展昭的名字——是一个领带打得歪歪扭扭的金发男生用公用语揶揄同行的女士:我敢打赌Dr.展的观点你领悟得极其透彻,刚才你看他的眼神就像我虔诚的奶奶在仰望十字架。另一个圆脸的黑人男生摆摆手说:老兄,她只是做了和会场百分之九十的姑娘一样的事,别那么刻薄。被打趣的波多黎各女士摞了摞波涛起伏的乌黑卷发,说:得了小子们,他的确很迷人,可我不会想跟一尊圣像做【barc】爱。
圣像?与他们擦身而过的男人一挑眉,他左肩上一块狭长的皮肤下意识地滚热起来。那是个还没褪尽的齿痕,曾经深到见血的齿痕,几天前他和圣·展昭阁下在家胡天胡地的纪念品……
他打量了一下薄阴天里略显沉寂的老街,末了走进最近的咖啡馆——猫知道他会来,不会走远。
从隔间的落地窗望去,广场一览无余,是个绝佳的观测点。骑手在慵懒的咖啡气息中注视着教授先生向同行者们微笑告别,并在脱离人群的下一秒立刻掏出手机——然而今天白五爷难得一渣地没有给展爷留任何信息——也许是不见信息提示,展昭看上去挺意外,不过还是伸手拨弄几下仿佛又仔细确认了一遍,最后带着耗子判定的「可人的小失落」站街边望了望,朝他所在的店子走来。
五爷顽心一起,索性不动声色地继续他的赏猫大业。在外间静静喝咖啡,偶尔看看街景的教授先生似乎还是一如既往地安然,只有隔间里的某位知道,御猫先生已经第六次瞄手机了——自命镇定的白五爷倒没意识到不喜欢甜味的他已经把桌上的三只糖包全倒进自己的浓缩咖啡里,还呷了好几口。
展昭侧着脑袋敲敲手机,仿佛陷入沉思,脸上却透出一点轻柔笑意。
这小表情让白玉堂身体先于大脑,径直起身大步走过去——
他知道猫在想谁。
坦白从宽的结果是,大猫碾在他马靴上的皮鞋挪开了,但猫爪却伸到眼前:手机拿来。
五爷淡定地说一是一:没拍照,一张也没有。
他可从不对大猫说谎。
然而猫爷必不是好忽悠的:没拍照,视频呢?
白玉堂抓过他的手放唇边蹭了蹭,说:你没必要总这么明察秋毫么,有时可爱和智商是成反比的。
展昭微笑点头,说那倒是,你今天就特别可爱。
对面的男人只是盯着他,玩味似的应了声尾音略高的「哦?」。倒让教授先生想起至今还在系里阴魂不散的一个血泪定理:和白玉堂谈智商=自取其辱。
说到底,眼前已经不是从前那只一戳就吱吱叫的小耗子了。和当年公孙老师对实验室姐姐妹妹们的预言一样,疯小子已经是个了不得的好男人。虽然那点亮得晃眼的孩子气……敢情是跟定他一辈子。
教授先生绝不会泄露的一件事:他其实很爱某人这个死性不改的「缺点」。
他轻轻抽回手——不是不乐意,而是周围投向他俩的视线好像太多了一点。
也难怪,骑装版白玉堂看起来实在非常……祸国殃民。他轻声说走吧,怎么不换件衣服再过来。
白玉堂站起来,说在马场多玩了一会,回旅馆换衣服还得耽搁,我可等不及。
两位数学高手同时精准地意识到他俩已经分开两天加九点二五个小时。
果然是……太久了。
[番外]十年之后IV
原本只是去展昭任客座教授的杜卡大学取几样没来得及收拾的东西,谁知刚走出系楼外空荡荡的停车场,一阵内陆少有的狂风便呼啸来袭,大雨跟着喧哗直下。两个匆匆刷进最近的边门,挨在狭小晦暗的玄关里时,展昭抬手拂掉停在白玉堂浓眉上的水滴。白玉堂一笑,拉下他微凉的手放唇上呵了几口热气。背后镌着繁复纹章的厚重橡木门缓缓闭上,把大千世界隔绝在外头;身旁光滑的胡桃木螺旋梯边,烛台灯投下融融雀跃的暖光。他眼里明明地烙着他,他眼里也明明地烙着他,气氛有些莫名旖旎。
杜卡在某种意义上与汴大相似,同样固守着陈年学府的古老派头,宁愿支付令人发指的修缮费以坚守那张被风霜摧残了几百年的老脸也不屑于「平板实用化」的现代式整容,以致容纳了诸多第一流□□的办公楼与高、大、上全不沾边。但也只有在这样的地方,才会嗅到沉积了数个世纪的陈朴书卷气——曾经再熟悉不过的味道令白玉堂有种重归校园的时光倒逝感。
也许是赛马节放假的缘故,老楼沉寂如无人境。暴雨风挟持繁枝茂叶猛击长窗,噼沙喧嚣,倒映在半透明的灰蓝彩窗上宛如一路群魔乱舞——然而在动荡之外,展昭英气的侧脸沉静如故,仿佛一切喧嚣都自他身上无形升华了。白玉堂忽然记起十年前那届研究生师兄姐给展昭的毕业感谢信,执笔师姐据说涂涂改改三天,到底觉得自己的理工文墨够不上老师的好,于是引了萨冈致萨特的一句:「这个世纪疯狂,没人性,腐败。您却一直清醒,温柔,一尘不染」。虽然教授先生道谢时诚恳地表示句子很漂亮,但他更喜欢同学本人的文墨,真心实意是无需用他人华辞装点的,但白玉堂到底无意记下。他对为一人拉低世界的文艺苏无感,后半句却觉得形象,并且这个形象在此后十年浮沉颠簸中不见丝毫磨损,反而更显洗石后的本色自呈。
白玉堂心念一动,做了他少年时曾幻想却没机会实现的事,在通往学府顶楼的阶梯上,不容拒绝地握住了展昭的手。
教授先生其实不习惯在学院里亲密太过,哪怕四下无人。但对玉堂……他不介意偶尔出格。刚才目送学生们不情不愿地走远时,他曾有片刻记起许多年前那个总是不屈不挠等他到底的白衣少年,明亮得不可征服的眼神,格外清晰又有些不分明了——他寻思这无理的自相矛盾从何而来,答案却简单明了:因为白玉堂。任何时空都无法磨灭的白玉堂,鲜明到让昨日的少年匿迹的唯有今时的男人,一个存在感强烈到在不经意便能侵犯人心的家伙。那一年在审查会上,大门轰然敞开的刹那,他看到一个完备的男子汉的形态,一个已经不能够用护着惯着去看低的战士,几乎是无形地逼迫他离开记忆中总以教师的惜才眼光去爱护的飞扬少年,去正视这个长成的男人。
情感的谜底忽然明晰。玉堂已经不是自己该寄予师生情谊的大男孩了。当这层令人困惑的浮尘被烈风席卷殆尽时,他望着离他三步之遥的昔时学生、舍友、至交,一个只容平视的堂堂男子,心境豁然敞朗。所有不确定终于被彻底击退,他明白自己确确实实是——爱的。
走进临时办公室,展昭刚带上门就被摁在墙上激【barc】吻……意料中的事。
两具年轻强悍的躯体纠缠得如此之紧,以致隔了几层织物都像肌肤相亲。耗子嫌碍事扯掉大猫的领带时,才发现男人的银白领带夹上,向着心口那端十分低调地盘了只精巧的小耗子。
白玉堂凤目微眯地夺了去摆弄几下,眼角带笑地举到展昭跟前悠然说:几时弄的?大猫对他的得瑟小样是又爱又恨,再多讲耗子尾巴怕要翘破天花板了,索性继续以吻封缄——这招虽俗不可耐却屡试不爽,白五爷无论要拷问什么都可以无原则偃旗息鼓先……
唇舌的热烈角逐总算进入余韵未平的轻咬时,两个依旧舍不得松手。白玉堂摸摸大猫被碾压得格外秀色可餐的菱唇,说:我听到一个关于你的新评价——有位女士说她不想跟圣像做【barc】爱。再想想从前上你课的情形,结论是,我却决意要把你从神座上夺走,把拘着你的法衣撕成碎片……
他说猫,我要你,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