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鼠猫架空]猫掌柜的下午茶 上部》1984

59、第 59 章

　　59.

　　这一路走得好遥远，好漫长。驳船在迷一样的浓稠海雾中徐徐靠岸时，展昭没来由地想，他和玉堂没准是走到世界尽头。

　　四面八方天海浩渺。浅灰浓雾中，脊背高竖的孤岛如镇守天涯的洪荒巨兽，因为太长久的停驻而站成了不朽不老的巉岩，站得龟裂的砾岩背甲上万木生长，千鸟往复，四时流转不息。

　　他转头向老船长道过谢，便把背包甩在肩后，随学生一起跃出船舷。海边礁石密布，绿藻丰美如柔软碧毯，人走过却隐隐透来一股粗糙坚硬的抵触之力，仿佛这个文明不曾光顾的世界在本能戒备着陌生的闯入者。

　　然而观察力非凡的猫先生很快意识到，他俩并不是这块蛮荒之地的头一对访客。缀着红果的野灌木边分明有踩踏的痕迹……他正想走近看个究竟，少年人的长臂刷地横到跟前，白小爷简直是无理取闹地表示不满：好奇心杀死猫，眼睛长这么尖干嘛！现在不许看。

　　猫师尊直截了当地拧了耗子耳朵：横什么，别忘了这里还有个老师。

　　白玉堂扯住他手腕，冷不丁凑到他耳边，一句话热辣辣地吹进他耳廓：猫现在是我的……伴儿。

　　字面上没啥问题的一句话偏偏能被他说得声气、起伏，断句、内涵无处不是槽点。

　　猫爷看了逆徒三秒，耸肩，转身，走人。大有「为师一不稀罕二不care」的超然气派。

　　而后，展大学者还真轻松地远离习惯性的探索精神，自在地享受汴京城永远呼吸不到的原木风空气。少年变魔术一样从盘踞小岛最高点的树屋里掏出丰盛午餐时，他心安理得地享用；少年天南地北地胡扯时，他从善如流地陪着；少年大张旗鼓地敲键盘，顺便拿眼角瞄他时，他悠然自若地翻自己的书。终于……有人hold不住了：你就不问问我们来这鸟不生蛋的地方干嘛么？！

　　展爷翻过一页书，说：反正不让看么。再说，好像也什么值得好奇。

　　小耗子扑上来夺走他的书，气哼哼地说：猫越来越可恶！

　　那，你告诉我？

　　……少年露出点孩子样的纠结。

　　展昭心下好笑，忽而想耗子过了今晚就不是少年了。明明有家，却只有一个非亲非故的老师陪着过生日，像颗没人疼的野草一样犟头犟脑地自生自灭……

　　小小坏心眼软塌，他揉了揉耗子脑袋真诚地说：讲笑呢，玉堂的大作我一向很期待……格外期待的。

　　然后小耗子草在这点阳光滋润下神气活现地折腾了一个下午，最后告诉他今夜等着瞧，项目投资人系白锦堂，但创意和设计都是白小爷亲手打造！

　　临近午夜，雾一早散得干干净净。漆黑的穹顶明净通透，可惜寒冬夜没几个星子露面。和学生坐小岛制高点烤火喝酒的展昭望着天空一笑，说：你和我一样，生日许愿时注定遇不上星星。

　　白玉堂把手中的酒一饮而尽，丢掉杯子自傲地一笑，说：注定遇不上爷就自己造一个！

　　他站起身，说：我记得小时候，白锦堂带我放祈愿灯。他说把写给妈妈的信系在灯上，妈妈在天上就能收到。可我从来没系过信，因为不知道要对她说什么。

　　展昭走到少年身身畔，说：你和哥哥就是她留在人世最好的部分。就算你不写，她也一定知道的。外公以前常说我比舅舅还像他，所以……有时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会觉得他就在看着我。

　　白玉堂极轻地笑了笑，说：第一次见面，我拿猫群鼠群算法挑战你。

　　便在他说话间，脚下的幽暗谷底忽如暗夜中猝然绽放出灿烂的金色花朵，两盏明亮的祈愿灯徐徐升入夜空。仔细一看，灯上竟有竖毛相向的一猫一鼠，四只爪子下踩了好大一篇眼熟的公式，可不是两个当初笔战的草稿。

　　展昭噗地一笑。少年又说：之后你跟我讲了阿丽斯公式，非完全拓扑……

　　又一丛祈愿灯从谷底升起，这回却是排列成拓扑阵列的二十四只祈愿灯，整齐划一地升起，最终散入天空。

　　「然后是惩罚计算。」

　　脚下轰一下冒出一盏巨型孔明灯，「气死猫」三个气势磅礴的大字横空出世，来势迅猛如一颗倒行的彗星直击天幕，洒下一场灿烂夺目的黄金光雨。

　　本性难移！展昭摇头，然而嘴角还是微微上扬。

　　「还有ERO表征线，孙氏模式，弗兰奇思科变换，索拉勒斯回归方程……」

　　展昭终于不由自主地嗬了一声。一时间忽然有成千成万数不尽的橘色明灯自小岛四面八方的灌木上，礁岩间，深谷下，岩缝中，自暗夜与深海之间燃起，浩浩荡荡如风暴席卷般飞向被映得几乎放亮的夜空。他与少年伫立在黄金光海的正中央，目送人类智科史上无数不朽之名自这片遥远的，仿佛往前踏一步就将闯入未知世界的洪荒之地奋力腾飞，终涌入永恒的宇宙，成为夜空中一颗颗光芒不败的星——在他们头上绚烂成一条金色的，光明与火焰的天河。

　　白玉堂俯身从背包里拉出一只雪白的祈愿灯，展开，点燃。纸灯很快便像亟不可待要挣脱他的指间，奔向天空，奔向那光明无数的所在。展昭下意识地帮少年拉住另一侧。

　　树上的挂钟指在十一点五十九分，白玉堂向他露出少年时代的最后一个微笑，那笑容在灵动的火光间明亮锋锐如新开刃的利器一般。学生看着老师被金黄星河映得格外明澈的眼睛，说：一起放——我要告诉妈妈，我遇见了一个人，因为他而遇见了更广阔的世界。

　　新年钟声铿然响起，两个人不约而同地松开手，最后一盏祈愿灯冉冉升入夜空。目送明灯入夜的展昭这才留意到，这盏纯白灯笼的角落里踞着一只神气活现紧抱大红心的白耗子，红心上明明的写了两个字……

　　他回转头，身畔与他并肩站在最后一记新年钟声里的，已是青年白玉堂。

　　男人豪兴一起，举杯把最后一点烈酒洒向未知的世界彼方。他说——

　　致未来。

　　上部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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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总算完结一半，中场后记如果我不懒一两天写

　　因为丢账号要换下部贴，想出个中场结局，写了却忽然觉得可惜，五爷要是拿这个阵仗求婚应该很少人能说不吧（虽然顽石猫大概除外）

　　这场灵感主要rise festival。

　　照镜子那段是参照一个外国视频写的，片里有个男孩打911找天堂里的妈妈，警察让他照镜子，说你不觉得自己有着妈妈的眼睛爸爸的鼻子之类？你是她的一部分，她一定能看见你。然后告诉男孩下次出门让爸爸给他买个红色气球（会飞的那种氢气球），把写给妈妈的信系在上面，妈妈在天堂就能收到。据说是真事改编，我看得眼睛湿，警察大叔有颗非常了不起非常美好的心

　　最后还听了三天A moment like this...这歌配rise festival超搭

　　中场休息的后记：
　　想来想去还是不明白这文为什么长到这么大只。
　　两年前忘记是什么缘故特别想看两爷来个师生恋，搜一圈几乎没有。不久后撞见蜉蝣姑娘写，作为一个爱尝试小烘培店的人我真喜欢那设定，无论茶店，师生恋还是自己脑内进去的，水彩的青色庭院，在墙头上一甩尾巴的猫咪。不过那时没觉得真会写，因为要完设定开始嫌弃自己可耻，我还是倾向于如果要写东西，idea应该自己想。这是最不容易的部分，世界上这么多好书，出色的文字很多，非凡的idea却很少。
　　后来应该是跟人聊《面对面的办公室》，被维氏的一个梗轰中，脑洞炸开，对师生恋再次充满饥饿感，终于，当阅读欲望大于廉耻心时，楼主开始写。
　　是架空，因为热衷于随时启用黑科技的特权。
　　起初觉得很简单，每次写都想很快就要完了，可是总不完，总不完，结局好像海市蜃楼一样，老是在眼前，老是走不到。
　　大概是到两只交换往事时感到失控，人设过于完整，不是我要的轻便小文。
　　可写了就是写了。
　　继续吧。
　　谢谢蜉蝣姑娘的设定。
　　谢谢各位。
　　楼主遥望着剩下的另一半长路，泪流。
　　然而，有希望总是好的。
　　但愿坚持到底。

　　修文这事我还真是一直在奋勉，从来没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