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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不可说 ...

  •   又是一年冬天,大雪纷飞,天地间白得看不到别的颜色。

      有一人,头上肩上都落满了雪,尽管是穿着厚厚得棉衣还是显得十分瘦小,似乎被雪压得直不起身子,微微供着背一路一脚高一脚低得踏雪而来,他的身后是两列长长的脚印,脚印从他身后开始延伸,似乎到不了尽头。

      今年的冬天比往年更冷了一点,往年雪没下得如此之早。

      终于到了一个木屋前,他似乎松了一口气,把身上的雪抖落,有些已经化在了他的身上,他见了有些苦恼地蹙眉。

      “小少爷,你要的烧鸡我给你买来了。”他被冻得发青的脸上绽放出一个笑容,边说着边推门进去。

      手指肿得像五根萝卜,隐隐有些发紫流血的现象,可是他却似乎感受不到一样。

      木屋内木炭烧得正旺,偶尔发出哔啵的轻响。一个人懒懒散散的躺在木塌上,上好的动物皮毛松松垮垮得披在他身上,俊美的面孔像是细细雕琢出来的,长长的睫毛垂下,脸颊两边似乎被热气熏得有点粉红,此时他的样子十分安静。

      听到有人回来,被称为小公子的人就醒了,原本长长的睫毛掩去了双目的光泽,当她醒来睁眼的时候,瞬间光华万丈,眼波流转,一丝放荡不羁的气息就泄了出来,眉宇间尽是放诞不羁的英气,担并不失俊美。

      “小少爷,你要的烧鸡。”福来把小心翼翼藏在怀中还热腾腾的烧鸡拿出,恭敬得递了过去,脸上被热气熏了一下总算有一点血色了,是一张很清秀的脸,不算好看也不算丑,平平无奇却莫名得让人喜欢,也许是因为他那双黑溜溜的眼睛吧,里面闪亮亮像是不灭的星子。

      小少爷把视线落到福来那张灿烂笑容的脸上,眼神是鄙夷的,然后嫌弃得把烧鸡接了过来,坐起身。福来立马狗腿得搬来了小桌子放到他前面,小少爷自那一眼后就再也没看过他,福来也不觉得有什么依旧笑容灿烂得站在他三尺之外的地方,一双眼睛熠熠得看着小少爷。

      小少爷说,不要离他太近否则就折断他的腿,所以他站在了三尺之外。这个距离正好,看得见。

      他突然用力的抿嘴,眉头皱得紧紧的,脸红得似乎能滴血,那双黑溜溜的眼睛也浸上了泪水,好像在强行忍耐着什么。

      小少爷还说过不要发出其它的声音。

      “你出去,好了再进来。”小少爷突然冷冷的说,至始至终都没有看他一眼,依旧慢吞吞得吃着热气腾腾的烧鸡。

      福来出来后,又跑了一段距离确保声音不会传到木屋,才敢放声咳嗽,一阵撕心裂肺得咳过之后,嘴巴里竟然有了铁锈味,突然又有了呕吐感,又是一阵干呕,一切完毕之后福来差不多去掉了半条命,虚弱得坐在雪地里,雪还在下,渐渐把那滩刺目的红色掩盖,片刻后又恢复了一地雪白。

      出来得急竟然没有披上棉衣就出来了,身体不受控制得开始发抖,雪好像下不停一般,落在他的身上、发上还有睫毛上,渗过衣服进入衣服内。

      大口得喘息几次,福来虚弱的支起身子站起来,坐太久了头有点晕晃了一下差点又跌回了雪地。他慢慢得抬头,透过漫天大雪去看太阳,脸上渐渐流露出感伤——他活不长了,也许撑不过这个冬天。可是老爷还没原谅小少爷,小少爷一个人在木屋是绝对不行的,无论如何也要等小少爷回了主宅,到时候…他的任务也算是完成了,此生无憾了。

      “你准备站到什么时候?”小少爷冷冰冰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竟然听到了一点怒气和担忧…

      福来回头,看到小少爷英姿俊美,披着貂皮披风,直直的站在不远处,面容被大雪所阻挡有些模糊不清。

      “小少爷…”福来张口弱弱的叫了一句,他没想到小少爷竟然会出来找他,心里隐隐有些小开心。

      一件衣服劈头盖脸丢了过来,还带着温暖的温度:“不穿衣服出来你是想死吗?”

      福来手忙脚乱接好衣服,急急开口解释:“不是…”

      不等他解释完,小少爷就冷傲地转身走了。

      “…我是忘了…我不想死…”福来呆呆的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小声把解释说完,可惜并没有听到。

      衣服是自己的,他把衣服披着用一只手固定然后小步追了上去,没几步就气喘吁吁跑不动了。这个身体真是越来越弱了。

      然后一阵眩晕袭来,顿时失去了知觉,身体不受控制摔进了雪地里,迷迷糊糊间他看到了一张惊慌的面孔…是谁呢?不容他细想就陷入无尽的黑暗中。

      雪整整下了三天,福来醒过来的时候雪已经停了,他呆呆的看着床顶白色的床幔,脑子一瞬间转不过了。他记得他晕倒在雪地里,现在他在床上,应该是有人救了他…会是谁?小少爷吗?

      心头一热,异样的情绪蔓延开来。

      “小公子你醒啦?”有一人推门而进,陌生的声音把福来拉回现实中…他这才发现他在的地方是他所不熟悉的,心瞬间又凉了…何必自作多情呢。

      是一个老妇人,端着一碗黑乎乎似乎是药的东西,满脸慈爱:“我上山采药正好看到你晕倒在路边,就顺手把你救回来了。”

      福来感激的看了一眼,道了声谢,老妇人不好意思的笑起来,把碗递给了福来:“我不怎么懂医术,不过我家老头懂,他说你的身子很不好需要好好养,否则活不了多久。”

      “我知道,反正贱命一条,早死了也好,早死早超生你说是吧?”福来说完就闭眼把药喝了下去,药很苦,苦得眼泪都出来了,但是也很热,喝进肚子里身体就变暖和了。

      福来擦了眼泪把碗递还给老妇人,老妇人叹息了一声:“看你穿得也不错,应该是大户人家的…”

      “我是下人,主人被罚到了这里我就跟着来了。”福来喝了药气色好多了,一双眼睛有神起来。

      老妇人若有所思,“难怪…”

      “对了,我昏迷了几天?”

      “今天是第三天。”

      三天…他昏迷了三天…

      他消失了三天,不知道小少爷这三天过得怎样…

      “那…有人来找过我吗?”有些踟蹰开口。

      “没。”

      满怀希望的心霎时间冰裂开来,他消失了这么久难到他没发现吗…还是根本就不在乎?

      不在乎…

      窒息感铺天盖地而来,心脏每一次跳动都似乎会痛。这种感觉很不好受,就像有只手掐着他的气管,另一只手把他心脏撕裂开来。泪水已经不受控制地从眼眶内掉下。

      “小公子…你还好吗?”老妇人似乎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变故,有些担忧的问道。

      福来摇摇头,“我想静静。”

      老妇人张口想说什么,终究是没说出口,叹息一声就出去了。

      又过了几天,福来也不知道是几天,他身体终于好了一点能下地行走了,脸色也红润了不少。再此期间他认识了老妇人的丈夫,是一个很风趣的小老头,还有他们的一个女儿,比福来小一点,但是并不影响他们友好的交流。小女儿叫甜甜,人如其名笑容甜甜的,说话也甜甜的,一口一个“小哥哥”把福来叫得脸都红了。这段时间是福来过得最轻松的时光,他想,假如他是他们的孩子该多好。

      可惜,出生并不能左右。

      身体好了福来就告辞了,留下了一个玉佩,这个玉佩质地细腻,没有一点瑕疵,一看就价值不菲。

      回到了久违的地方,熟悉的木屋。他站在门前犹豫了很久,就是不敢抬手推开那扇门。他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小少爷…

      尽管心里很担心他这几天过得好不好,但是又有另外一个声音在阻止他推开门,仿佛门内是地狱。

      两种想法僵持不下了好久,福来才小心翼翼地推开木门。

      门内,香烟缭绕,一个人躺在木塌上睡觉,面容恬静,上好的貂皮披风被随意的丢到了地上,察觉到有人来,睡意惺忪得睁开眼,看到来人眼睛微不可察得闪动了一下,可惜太快了还没让人发现就又露出那张厌烦的面孔,“原来还活着?还以为你死在了外面呢。”话刚说出口,连他自己都愣了一下,冷嘲热讽的话已经成了下意识的…

      福来说不伤心是假的,但是还是扯出了一张比哭还难看的笑:“福来的命是小少爷的,小少爷没让我死我就得活。”

      十年前,家破人亡流落街头,是眼前这个人把他领回了家,给了他一口饱饭。依稀记得,比他高一个脑袋的小人插着腰居高临下看着他,说:“从此你就跟我了,你的命也是我的!我让你死你就得死你知道吗?”话末,痞气一笑。

      小少爷莫名的烦躁,强压着这种奇怪的情绪继续冷嘲热讽:“你这样笑给谁看?以为我会心疼吗?呵,滑天下之大稽!”话落装作嫌弃的扭头不去看他,话出口连自己都觉得很伤人,可对福来冷嘲热讽都是下意识的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这样了,或者一开始就是这样。福来性子懦弱最好欺负,被欺负了还傻兮兮的摇着尾巴贴上来,正因为如此福来没少替他背锅替他受罚,时间久了就潜移默化的觉得这并没有什么,福来这样完全就是自讨的,对他冷嘲热讽欺负他也就变得理所当然起来。

      时光荏苒,两个人都长大成人了,有一些东西也在悄悄的改变,例如那颗心。他闯了祸被老爷子发到这偏僻的地方思过,在知道能带一个下人的时候他脑海中第一个蹦出来的名字就是福来,他被自己吓到了…为什么是福来?也许是因为福来是一个很好的出气筒吧。于是大包小包的在母亲依依惜别的目光下他和福来搬到了这里。这里很偏僻,离最近的商业接都要走上好久,而且路况并不好。那天他有意为难福来,说他想吃烧鸡,没想到竟然被当了真,第二天天还没亮就听到他轻手轻脚起床的声音。感觉到他走远,他才慢慢从床上爬起来,走到窗边他看到福来小小的身影消失在大雪中,留下了深深浅浅的两列脚印。没由的心烦。

      等了好久,才听到他回来的声音,提了一天的心终于又回去了,可是看到他红紫的手又忍不住心揪了一下。烦,很烦。

      福来站在三尺之外,他故意在他面前吃烧鸡,烧鸡很香很好吃,他多么期望福来会小心翼翼的凑过来,然后用他那双闪亮亮的漂亮眼睛看着他:“小少爷,我也想吃。”话落再伸出他粉嫩的舌头舔舔嘴唇就更完美了。他一直在等,可是并没有等到,只等到一声憋不住的咳嗽声。心又揪了一下,还是违心得把人赶了出去。真是烦透了。
      福来出去了很久都没回来,烧鸡也凉了有些索然无味,突然看到放在一边的衣服,是福来的……这个傻子衣服没穿就出去了,本来就咳嗽了还不穿衣服是不是想死?他很生气,急匆匆拿了衣服就出去了,屋外没人,心里有点急…会不会已经死了呢?想到这点,顿时有点慌乱,脚下的步伐变得有些凌乱。
      他看到了他,小小的身子仿佛不堪一击,他站在雪地中,抬头仰望天空,脸上的表情带着淡淡的忧伤,仿佛马上就要飞天而去。雪落了他一身,脸上都被冻的没了血色,这个傻子,怎么就这么不会照顾自己?没由的怒火,冷嘲热讽一顿后把衣服丢向他转身就走。
      他走的不快,真的,真的很慢,可是福来一直没有追上来,他一直在强迫自己不要回头看,到了木屋前他终于回头了,茫茫大雪,什么都没有。
      到了晚上,福来还没有回来。他开始急了,容不得猜想他披上衣服就又出去了,没有,没有,没有,到处都是雪,除了雪还是雪。这一刻他开始慌乱了,心脏一缩一缩的疼,难到真的死了吗?不会的,不会的…
      他近乎疯魔在雪地了找里一晚上,看到雪堆就徒手抛开,最后还是什么都没发现,什么都没找到…难到连尸体都不给他留下吗?或者意味着他还活着?无论如何都千万别是第一种…
      失魂落魄的回去,到了木屋才发现手已经肿的不像话,很痒,还很痛。回想起昨天福来的手也是这样的…很难受吧?可是他什么都没说。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雪停了,他每天没事都会去窗口站着,遥遥望着那条看不到尽头的路。
      想念就像是毒药,仿佛会上瘾,他每天无时无刻无不在想福来,还梦到福来变成了厉鬼来向他讨命,被噩梦惊出了一声冷汗,然后就再也睡不着了。
      有很多话想说,但是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失去了唯一的听众。
      终于在今天下午,他看到熟悉的身影,小小的。在雪地里高一脚低一脚地前行,背后的两列长长的脚印,是他,是福来,他回来了!
      怅然遥相望,知是故人来。欣喜若狂,恨不得立马冲出门去,可是刚准备开门就动不了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打不开,放不下身段。
      一直都是主仆相称,突然之间发现自己似乎爱上了下人。这说出去能笑掉大牙,这是一件很丢脸的事情,更何况还是男男!骄傲如他,怎么可能会放下身段!尽管他心底很担心,但是还是说了很多违心的话,话一说出口就后悔了,福来笑得很丑,很难看,他不应该这样笑的,他笑起来应该是眉毛上扬,眼睛弯弯的,黑溜溜的瞳孔笑意盈盈,嘴巴矜持得抿着不露出一颗牙,他右边还有一个很浅不容易被发现的酒窝。
      想开口说不是这样的,其实他很担心…可话到了嘴边转了一圈又变成了冷嘲热讽。
      “呵,知道就好。”小少爷拿余光看他,嘴角勾起一个讽刺的弧度。
      福来呆呆站了很久,看小少爷似乎又睡着了,他贪恋的目光在他恬静的脸上留恋了一会儿,然后轻手轻脚走了出去。
      “我让你走了吗!”突然一声暴喝,冲天的怒火。福来吓得抖了一下,颤巍巍地又推门进来,不知所措的看着前面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生气的人。
      小少爷脸上表情很不好,薄唇抿成一个冰冷的弧度,双目狠狠地盯着福来,里面是冲天的怒火。福来心虚的不敢去看他的眼睛:“小少爷…还有什么事?”
      对方似乎纠结了好久,才支支吾吾的开口:“你…你这几天去哪里了?”话落,他差不多要咬断自己的舌头。
      恩????
      福来愣了一下,抬眸去看小少爷,只见他眼神乱飘,脸上竟然有不正常的红晕……福来看不透,但是心底还是有些欣慰,小少爷会关心人了,是一件好事。
      “我那天晕过去了,被路过的老妇救了,这些天一直在她家。”福来简要的说明,脸上的表情有些怀念。
      小少爷愣了一下,还是硬着头皮继续问下去:“…你身体还好吗?”
      福来突然笑起来,如沐春风,小少爷想,这才是他笑起来该有的样子,沉重的心情顿时轻松不少,福来说:“已经好了。”
      可是究竟好不好,福来自己心底清楚。
      小少爷没有多问,想知道的问题知道了就挥手让人退下。
      日子又慢慢的一天天过去,福来觉得小少爷对他的态度似乎有很大的转变,从前他除了冷嘲热讽之外从来不会拿正眼看过他,现在竟然会关心到他的感受,冷嘲热讽还是有的,但是每每说完就似乎很懊恼地咬着下唇,小心翼翼的看着福来。这个小表情落入福来眼中,福来忍不住的笑了。
      春节要到了,主宅只派人来送了一点用品,并没有说要让他们回去,恐怕今年的春节只能他们两个人过了。
      春节那天还是到了,福来起了一个大早,忙里忙外了一早上,等小少爷醒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福来端着甜汤到小少爷床前,微微笑道:“少爷,给。”
      小少爷微微皱眉,但还是接过喝了下去。
      福来看着小少爷没拒绝,有些开心,小少爷不喜欢甜食,但是他没有拒绝。
      “喝了这甜汤,新的一年里就会甜甜蜜蜜的。”
      “唔。”
      只有两个人的春节并感受不到春节的味道,从半个月前开始福来就被强制上桌一起吃饭,现在他们两个人坐在饭桌前对着丰盛的菜,迟迟没有动筷。
      “小少爷…你不吃吗?”福来小心翼翼的开口,小少爷似乎想家了,从小就在家人的庇护之下长大,何时像现在一样落魄。
      “吃吧。”
      福来也跟着动筷,一口饭下肚,肚子竟然开始绞痛,来势汹汹顿时就冷汗淋淋,“啪嗒”福来把筷子放下,两手捂着肚子满脸痛苦。
      突发的变故把小少爷吓得措手不及:“你…你怎么了?”
      “哈…我…肚子疼。”福来表情很痛苦,肚子的绞痛一阵阵袭来,嘴巴里竟然又有了铁锈味。
      看来是真的活不长了…
      又晕了过去,他做了一个长很奇怪的梦。他在一条路上走,那条路仿佛没有尽头一样,他就一直走一直走,有一个熟悉的声音让他不要再走了,前面是悬崖!他看了看前面,明明是平坦的路,于是他继续走,那声音又响起来,带着哀求的腔调,让他不要再走了。他有些动容,果真不走了,心底很疑惑明明前面是路为什么说是悬崖?
      慢悠悠的醒来,一下子适应不了外面的光线,福来眼睛微微眯起,“唔嗯…”
      一下子就有人进来,是小少爷,步伐凌乱上前:“福来…你终于醒了!”竟然是哭腔。
      福来脑袋好久才转了过来,虚弱一笑:“小少爷…”
      小少爷瘦了,憔悴了,头上的头发乱糟糟的不知道有多久没搭理了。
      “别说话,大夫说你身体很虚弱需要好好调养…啊对,药好了!”说完又急匆匆的跑出去。
      看着小少爷离去的背影,福来心里五味杂陈,小少爷他变了…我不知道是好还是不好…
      看了看四周的环境,是他在主宅的房间,看来是已经回到了主宅…恩,这也好,此生无憾了。
      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他披了一件衣服下床,似乎又下雪了,他的门前有一棵梅花,此时梅花已经开了,红梅在一片雪白中很是耀眼。嘴边慢慢的泛起一个微笑。
      “福来!”
      有人叫她,福来循声看去,脸上的微笑还为散去。
      小少爷端着药回屋发现人没了,急急冲出来发现人竟然站在雪地里,担心的叫了一声,福来回头,他瞬间呆了——
      那时花开,刹那芳华,便深深的烙进了心中。
      “你怎么出来了。”小少爷上前把他肩上的衣服紧了紧,确保寒风不会冷到他。
      福来轻轻一笑:“觉得闷就出来走走。”一顿,继续说道:“你看,花开了…”
      小少爷抬头看,朵朵寒梅在枝头绽放,正如星子在夜空中散发着微弱的光芒,点缀着浓得像化不开墨的夜空。
      一个重量轻轻的倚靠在他的肩上,虚弱的声音响起,伴随一声又一声撕心裂肺的咳嗽声:“咳咳…能和小少爷这么近,真好,咳咳…”
      “我很早就幻想过和小少爷一起看梅花,就像这样,我靠着你…”
      “咳咳,跟着小少爷我觉得很开心,认识小少爷是我…咳咳…我一生的福分咳咳…”
      “少爷,我走后…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小少爷看着寒梅,默默的听着有人在耳边絮絮叨叨的讲话,然后声音就越来越小声…再然后就没了声音…连呼吸声都没了…
      左胸口好像也有一个东西跟着没了…空落落的…
      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从脸颊滑落,冰冰凉凉的很清晰,很久之后,他抬手把怀里已经没有生气的人搂紧,低低的回答:“好…我会好好照顾自己…”声音嘶哑。
      可是,那个人再也听不到了,更回答不了他。
      谁的旋律,将谁缠绕?谁的宿命,将谁纠结?谁的荒凉,让谁断肠?
      福来就这么悄悄的走了,他早在看到他站在雪地里就知道,昏睡这么多天的人突然醒来并且还能下地,唯一的可能性是回光返照。
      福来就这么在他生命中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然后就消失了,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
      福来怎么就这么绝情呢…怎么就这么狠心呢…
      让他明白什么是爱,他还来不及细细品味,就马上让他懂什么是爱不得…
      他搂着越来越僵硬的身体站在雪地里,仿佛成了一座雕像。有人在他背后叹息,轻轻道了一句: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
      冬天如期而至,大雪纷飞,把世界银装素裹,天地间一片白,除了白还是白,但是福来的屋前不一样,朵朵寒梅在枝头点缀。
      小少爷站在树下呆呆的望着,不禁悲从中来,年年月月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物是人非…物是人非啊…
      “福来…”底不可闻的说了一声,顷刻间就被冷风吹散在广阔无垠的世间。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啪”,“京城赵家小少爷陈年旧事,完。”说书人沉重地说道,坐在下面的人无不面露悲伤,有的人更是咬着手帕嘤嘤嘤哭得像一个泪人。
      “这个赵家小少爷…可是赵福往…?”回去的路上,李家家主勾着说书人的头发若有所思的问道。
      “福来福往,张小公子原来是叫赵逸轩,后来才改名叫福往的。”说书人无奈摇头。
      “赵家的产业遍布整个大衍王朝,也是一个举足轻重的人,没想到竟然有这么一段前尘往事…”
      “可不嘛,据说现在还没娶夫人呢,连个妾都没有。”说人一把扯过自己的头发。
      李家家主不依不饶的继续勾了一缕头发过来把玩,“何必呢…话说你是怎么知道的?”
      “还记得救福来老妇家的小女儿吗,就是那个甜甜,她后来成了赵家的一个管事,她跟我说的,是真是假还有待考究!”
      “呵呵…估计是差不多,别说别人了,我们做一点更有意义的事情吧…”李家家主笑得不正经,一双手已经摸到了说书人身体里。
      说书人脸顿时就红了,“早上不是…”
      “早上是早上,现在是现在,乖,把腿张开……”
      小小的马车内,活色春香。坐在外头的赶车人猥琐了一张脸,有人问他怎么了,他笑道:“不可说不可说!”
      那人啐了一声,“跟那个臭说书的一样,什么都不可说!”
      赶车人大笑驾车奔驰而去。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不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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