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风光大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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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曦舞险些被这满屋的喜庆颜色刺痛了双眼，她望着搁在桌上的那方艳红喜帕和镜中苍白孱弱的瘦削身影，一时有些发懵。
利刃穿透身体的疼痛还历历在目，她从不知道自己身体竟然有这么多血可以流。一张张嚣张放肆的脸从她模糊的视线中掠过，他们用最轻贱最难听的话语去侮辱她，去亵玩这个曾经高高在上的大晋皇后。
对了，还有阿宝……
想到这里，她蹭的一声站起身来，由于动作太急，不小心刮倒了桌案边的那套白玉茶具。门外候着的嬷嬷听到声音，连忙告罪一声推门进来，见凤曦舞一脸失魂落魄的站在桌前，怔愣的望着脚下的一堆茶盏碎片，还以为她心中郁郁，借此来宣泄自己的愤懑不满，可今儿个是大姑娘的好日子，摔杯砸碗什么的，到底不吉利……
于是嬷嬷忙悄声召来婢子把地上的碎片打扫干净，自己则上前搀着大姑娘欲扶她坐下，谁想向来娇弱的少女却蓦地一把攥住她的手臂，猩红的眼睛泛着粼粼的水波：“阿宝呢？我的阿宝在哪里？！你们把她藏到哪里去了！！”
“大、大姑娘？”嬷嬷顾不上自己被拽的生疼的胳膊，迭声询问道：“大姑娘方才是不是魇着了？咱们府上可没有叫阿宝的啊。”
“没有……阿宝……”
凤曦舞一脸恍然的跌坐在矮凳上，手指紧紧地握住案上的喜帕。嬷嬷见她心绪稳了下来，方淡笑着拿起梳妆台上的胭脂为她补妆：“今日是大姑娘的喜日，可不能见着眼泪了。夫人刚刚还背着侯爷哭了一场，说宫中险恶，怕您暗中吃亏受委屈。要老奴说啊，您一嫁过去就是正经八百儿的皇后娘娘，只要陛下宠着您，底下的人可不敢给您眼色看。大姑娘，您也别怪老奴说句不中听的话，这宫里啊，什么都抵不过陛下的宠爱要紧。”
说罢，老嬷嬷才退后半步施施然跪下：“奴婢僭越了，请主子责罚。”
“……不怪你，嬷嬷快起罢。”凤曦舞愣了愣，才伸手把人扶起来：“我知道嬷嬷是为了我好。入了宫，我就不再是家里任性的大小姐，而是康乐侯的嫡长女。凤氏一脉的生死哀荣，都将与我息息相关。我不再……是一个人了。”
“大姑娘能这么想，老爷夫人知道了一定会非常欣慰。”嬷嬷赞许地点点头，将喜帕从她手里慢慢抽出来：“吉时已到，请大姑娘上轿罢。”
凤曦舞沉默片刻，才缓缓地站起身来，由着嬷嬷庄重地为她披上绣着金边的喜帕。
她的世界终于只剩下了这片熟悉的红色。
……
拜完天地，接见完前来敬酒的一干皇亲国戚，凤曦舞安静地坐在铺满花生桂圆的龙床上，等待郁千浔从前殿回来与她完成成亲的最后一礼。
盖头早在祭祀先祖的时候就已经被掀起，凤曦舞还记得四目相交时郁仟浔眼底满满的惊艳与赞叹，她微微蜷起手指，不由自主地露出一抹自得的笑容。
郁仟浔踏入寝殿时，看到的就是这幅场景。
头戴凤冠，身披霞帔的破瓜少女斜着身子倚靠着床头，垂下来的几绺发丝调皮的黏在她的鬓角。那张艳冠天下的脸蛋儿因着酒意而泛起些动人的红晕，为她的清丽绝伦中横添一抹魅惑，一双明亮多情的桃花眼温柔缱绻，盈满水光。她牵着嘴角衔起一缕洋洋得意的轻笑，活像只狡黠灵动的银狐。
郁仟浔索性停下脚步，正大光明地将凤曦舞从头到脚完完全全地审视了一番。
数年前她跟随母亲进宫拜谒母后，郁仟浔恰巧在中宫请安，顺道也瞅见了那个畏畏缩缩躲在康乐侯夫人身后不敢开口的小丫头，那时候凤曦舞才刚刚十二岁大，眉眼堪堪长开，只是勉强能被赞一声清秀。可偏偏就是这张还不算瞩目的青涩容颜，教堂堂大晋太女这么些年来一直念念不忘，挂在心上。
几经辗转，她终于可以不用顾忌任何人、任何事，堂堂正正地把凤曦舞拥入怀中，向天下人郑重其事地宣布——
她怀里抱着的这个女人，将是她今生唯一的所爱，将是她此生唯一的伴侣，将是大晋唯一的、独一无二的皇后千岁。
除了自己，没有人可以站在她身边，与之比肩。
郁仟浔垂下眼帘，遮挡住自己令人战栗的极具侵略性的目光，牵起嘴角勾出一个浅浅淡淡的笑来。她故意咳了两声，唤回凤曦舞的注意力后，回身从身后的女官举着的托盘上抄起两杯酒盏，才慢慢悠悠地走到床边，紧挨着凤曦舞坐下。
因为郁仟浔来得匆忙，身上还带着些晚秋瑟瑟的凉意。凤曦舞抽了抽鼻子，贪恋地嗅了嗅她身上的味道。
郁仟浔最喜戴一种用丁香和桃花调成的香料，因为这调出来的香清清冷冷、幽幽淡淡的，格外好闻，她平素上朝时不能佩戴什么别的香料，就鞠几把这香揣进香囊里，旁人若不仔细闻得话都闻不出来。
郁仟浔见凤曦舞又睁着大眼睛对着自己走神，便好笑地拿手肘轻轻杵了杵她，见凤曦舞抬起一双眼含秋水的桃花眼迷茫地望过来，郁仟浔把手中的杯盏往前一递，话语间似乎也带了绵绵的情意：“合卺酒。”
“哦……好。”
凤曦舞连忙端正了自己的神情，容色端方地接过酒杯，郁仟浔修长的手臂亦紧跟着纠缠过来，两方艳红的色彩彼此交融，化为了这世间最灼烈耀眼的色彩。杯中的合卺酒被一口饮下，初为涩，一方相思，一人情苦；后为酸，两情相悦，天涯缱绻；终为甜，白首缔结，此生不离。
三态皆品过，方知此情坚。
女官接过空空如也的杯盏，拿剪刀割下帝后鬓边的一缕秀发，将它们绾成同心结的形状，恭敬地递还给郁仟浔。郁仟浔同凤曦舞一起执起那一绺青丝，放入火盆中烧掉，同时从床榻上起身，双手合十鞠躬行礼道：“漫天神佛在上，今信女郁仟浔/凤曦舞与凤曦舞/郁仟浔行昏礼，结连理，惟愿一生相伴，生死相随。若违今日之言，天打雷劈，不得好死，还望诸神明鉴。”
女官“礼成”的话音刚落，长宁宫中所有宫侍齐齐跪伏在地，问礼之声响彻云霄，直达诸天：“奴婢见过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成了，你们下去罢。”郁仟浔深喑春宵苦短的道理，遂吉礼一成马上赶人：“明日一早叫你们的时候的再过来侍奉，不必卯时便来敲门了。”
“这……”长宁宫的大姑姑馥雅和馥春面面相觑了好一阵，才恭声应道：“是，陛下。”
凤曦舞：“……”
耳朵红了……
郁仟浔轰走了一干婢女，才好整以暇地低头去瞅自己瘫在自己怀里的小媳妇，却见她双颊之上腾起一抹红霞，裸/露在外的肌肤全染上了一层浅浅的粉红色，尤其是一双小巧玲珑的耳朵，几乎是要被烤熟了似的。她忍不住张口轻轻含住凤曦舞的耳垂，用牙齿微微一咬，再伸舌头仔仔细细地描摹一遍自己留下的牙印，还抽了个空出言调戏了她一句：“阿小这是害羞了？别怕，更羞的还在后面呢。”
“陛、陛下……嗯……”
可怜凤曦舞前前后后加起来快三十年的人生中，从未被人用言语如此暧昧地挑逗过。听着郁仟浔的话，她只觉得一阵电流般酸酸麻麻的快感自上而下，顷刻间席卷了她身体的所有角落，质问的话语陡然变成了甜腻入骨的呻/吟。郁仟浔眉头一挑，缓缓松开那被她□□得不成样子的耳垂。
“阿小，我们更衣罢。”
郁仟浔偏头蹭蹭她细若凝脂的肌肤，艳红的唇瓣磨蹭过凤曦舞的薄唇。
凤曦舞敢肯定，她是故意的……
可她自己还是没出息地软了腿脚，被郁仟浔连拉带抱的扯到旁边的小榻上，那人动作轻柔的替自己摘去一身沉重的行头，换上布料柔软的内袍，凤曦舞披散着一头如云的秀发，见郁仟浔正对着铜镜解开发顶的蟠龙扣，便招手换她过来：“陛下，来。”
“阿小，怎么了？”
听到凤曦舞的召唤，郁仟浔马上松开解冠的双手，颠颠地跑了过去。大晋的皇帝皆是成婚当日行冠礼，郁仟浔当日也不例外，这是她第一次带蟠龙冠，手生得很，然而婢女全被她打发了出去，她只好努力自救，却也只是手忙脚乱的瞎解一通。凤曦舞把她拉到榻上，自己跪在软垫上直起身子，伸手快刀斩乱麻的把郁仟浔纠结在一起的发丝捋顺，再把蟠龙冠熟练地解了下来，郁仟浔接过她递来的蟠龙冠，顺手在她白白净净的手背上飞快地烙下一个吻：“朕的阿小真能干。”
凤曦舞梳理她头发的手一抖，险些薅下来几绺发丝。她定了定心神，低声道：“臣妾在家中曾练着解过这种蟠龙冠，陛下若暂时不会解冠，不如便由臣妾每日为陛下……”
“甚好。这冠朕手生极了，怕是没有个一年半载的学不会。这一年就劳动阿小日日替我解冠了。”
郁仟浔满足地叹一口气。
凤曦舞：“……”
“对了阿小，”郁仟浔忽然想起了一件事，转过身来急切地问道：“我都唤你的乳名了，你怎还叫我‘陛下’呢？你我夫妻一体，不必如此严肃疏远。”
她眼底映着暖融融的烛火，妍丽的脸庞似暖春三月的清风，拂面便是盎然的春意。凤曦舞本想拒绝的说辞瞬间哽在喉咙，吞吞吐吐了半天，才磨磨唧唧地憋出一句话来：“允、允如……”
“诶，阿小，我在呢。”
郁仟浔瞬间笑弯了眼，回身紧紧搂住凤曦舞纤细的腰肢。凤曦舞胸腔内的一颗立时心砰砰乱跳起来，她用力地拥住郁仟浔，口中喃喃道：“允如、允如……”
“嗯，我在。阿小，我在这里。”
郁仟浔轻轻吻上凤曦舞颤抖的羽睫，深情地望进她微微泛红的桃花眼：
“我就在阿小身边待着，哪儿也不去，好不好？”
凤曦舞把头埋进郁仟浔并不算宽阔的肩窝里，悄悄地蹭去眼尾连珠串儿似的泪水，却发现眼泪越蹭越多，索性豪放地抹一把脸，狠狠地点一点头——
“好，特别好。”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风光大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