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一绝》宇真

14、比武招亲

　　偌大的比武场上，除了乌胖以外，个个都或多或少处于离魂状……像老左、四通这一辈的人估计已经回溯到少年时代的青春烂漫中去了。
　　突然，一个身影窜上了比武台。
　　场内顿时响起一片嘘声，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华山派的大弟子，年方二十，自命风流，外号“华山小宋玉”。
　　“在下华山令狐颂中，”那人朝我们这边拱手拜了拜，“各位先辈在上，小生失礼了。”
　　我转过脸，将茶水徐徐地喷在四通滴溜溜的光头上。
　　老左和乌胖两个顿时惊得走形了，四通一脸冷峻地抬起手，抹了一下湿嗒嗒的头皮。我也只好赶紧站起来，从下人手里接过细纸，细细地擦拭那光头，及不够通亮处还不忘呵口气再擦。
　　“小子！”老左运足内功，一声狮吼，“你们华山不上文化课了？！”
　　颂中兄一愣，随即自傲地一笑，朗声道，“啥文化不文化！我师父说了打赢是王道，打不赢做孙子！”
　　我再次含着茶，徐徐地转向四通。
　　“砰”——四通打开了一柄小巧的花伞，好吧……我心不甘情不愿地喷在了地上。场内此刻满天黑线，毕竟除了我这个年方十六的还能忍，其余的各位都早已过了在大街上随便叫人“爷爷”的年龄了。
　　“三小姐，”令狐颂中撩刘海、昂脖子、飞眼神，以0.5倍速转向我的洛神，“在下华山令狐颂中，久仰小姐芳名，倾心已久，今日得见，小姐果然名不虚传，芳华盖世，小生就要出招了，万望小姐小心哪~~~”
　　呕……这次我想吐了。（透过花伞，渴慕光头~~~）
　　我的洛神毫无动容，只是冷冷地站在那里。
　　一枚银钉，从我袖内滑落到手中……只见令狐颂中“铿”地把出了剑，直指乌三小姐，然后……他直直地扑到在地。
　　真是…………………………惨啊！！
　　身上扎满了各式各样的暗器，别人不知道还以为是兵器铺子展示暗器用的人偶呢，我那枚银钉恰好扎在他头顶的束髻上，相当的别致~~~
　　乌胖一脸猪肝色，众人皆做“不关我事”状。
　　没有办法，乌胖只好指挥下人抬走令狐颂中，大声补充道，“各位，比武招亲，公平第一，不带暗器！！下面哪一位英雄愿意上台？哪一位？有人愿意吗？！”
　　“我来！”
　　一个粗壮的大汉一跃上台，木板发出刺耳的“吱嘎”声。
　　“在下倥侗武一郎！”
　　场内响起一片窃窃声，显然此人的名号鲜为人知……不过，我低头轻轻地吹着茶，这个人在倥侗不简单，蕴文提到过这个武一郎，说是从小跟着兄嫂过日子，后来家乡闹饥荒，他嫂子瞒着他兄长把他卖给了牙婆，换了一个白面馒头，少年不幸，则长大发奋，这个武一郎到了倥侗后，一心练武，从不跟其他弟子一起鬼混，再加上深居简出，所以江湖上知道他的极少，不过他在倥侗年轻一辈中可以说绝对一等一的高手……另外，据说这个武一郎从来不吃馒头。
　　“请！”武一郎朝乌三小姐拱了拱拳。
　　众人凝神屏气，双双眼睛都紧紧地锁定台上的两人。
　　只见那武一郎握手为拳，那双手又粗又糙，握起来好比一副锤，朝着乌三小姐抡了过去……这一招在倥侗拳法叫做“双龙夺珠”，不过看上去跟街边打桩的也差不多。
　　倥侗的拳法讲究力度，至刚至猛，要是被这个武一郎抡中一拳，不死也扁了。
　　洛神不退反进，像一片羽毛般轻巧地“刚好”地擦过那一拳，顺手抽出腰里的软剑，就势划开了武一郎的胳膊。
　　软剑剑身上竟然没有沾到半点血丝，太阳光一照，亮白、晃眼。
　　我端着茶，心中掠过一丝寒意。
　　这位乌三小姐的招式很奇怪，这些年来我在武当的藏书阁里读了无数各宗各派的武功秘籍，令狐颂中和武一郎的招式早已烂熟于胸……
　　但是，洛神姐姐的招式我没有见过。
　　对此只有一个解释……我又抿了口茶，茶已经开始凉了。
　　台上的武一郎没有半点危机感，对胳膊上浅浅的伤口，大约也只是认为是巧合而已，殊不知自己所临的是大敌。
　　武一郎一拳不中，转过身来，便出第二招，左拳在上，右拳在下，前后呼应，一虚一实，这招是倥侗拳法的第七招“龙腾虎跃”。
　　还是一样，这一招还是被轻巧地避开，软剑在刺入武一郎的空门，划开了他的后背。这次下手重了点，血从撕开的布料里隐隐渗出。
　　接下来，就像猫戏鼠一样……虽然从表面上看，乌三小姐每次都狼狈地险险地躲开武一郎的杀招，而武一郎每招都使得虎虎生风；事实上，这位乌三小姐每次都全身而退、毫发无损，而武一郎身上的伤口却不断地增多。
　　……他会失血而死……
　　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身在比武台上了，百十双眼睛瞪着我，那武一郎更是满脸怒火似乎在怪我坏他好事……隔着面纱，我看不清隐藏在阴影中的表情……
　　“韩少侠！”乌胖急得上窜下跳，“你是来当评委的！不能上台比啊！！”
　　呃……有点尴尬。
　　感觉自己头顶上突然冒出来四个字——“为老不尊”；从辈分上讲……我好老啊！！！
　　现在台上变成了三个人，我、洛神姐姐、武一郎……
　　武一郎恶狠狠地瞪着我，冤孽，拿菩萨当夜叉！
　　“武少侠，”我悠悠地道，“我问你一句，你还有多少招能打败乌三小姐？”
　　武一郎一愣，怒气渐渐退去，起而代之的是凝重，看来他身上那几十道纵横交错的伤口终于开始疼了。
　　他端起拳，朝我拱了拱，一声不响地走下台去。
　　看来这家伙还没有笨得跟烧饼一样……
　　现在……我慢慢地转过身，与对面的这位乌三小姐对峙而立。
　　我可以在瞬间迷恋上你的风姿，却倒霉地在瞬间看穿了你的狐狸皮。

　　不知为什么，此时此刻，我居然还能露出微笑来。
　　大约是真的很喜欢……眼前这个连面容也未看清的人吧。
　　我不想亲眼看到这个人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