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来去也乒乓》宸饭元

4、第4章

　　天还蒙蒙亮，程嫙便匆匆吃了早饭，先乘公交到报社，再同摄像师王伟一起坐面包车去上海的乒乓球训练基地。听说土豪的乒乓球队在国内很多地方都设有训练基地，既方便让队员及时适应不同地方的气候特性，也能够让地方省队的队员们时常和国家队的成员切磋“武艺”，共同进步。

　　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王叔从后视镜看到实习生不停地喝矿泉水。才拧好盖子，放进包里一会儿，又拿出来咕咚咕咚地喝个不停，不禁觉得有些好笑，“小程，你很紧张嘛！”
　　“还，还好！”程嫙下意识否认，将矿泉水塞入包内，和王伟闲聊了起来，“我师父是不是有事出差才不来的？”
　　“他呀！就是不想来。这么些年了，还是没放下。”王伟摇摇头，对于江剑的遭遇很是感叹。
　　程嫙不解，“啊？没放下什么”她师父，不是个没有故事的小记者？

　　“没什么。你如果一直在我们报社呆下去，时间长了就知道了。”
　　这种欲言又止最能让人心里痒痒了。不过程嫙可没有时间顾及这个，她更担心自己的采访。

　　路程不算远，加上堵车才大概四十五分钟便到了这次乒乓球封闭训练的基地。司机从车中递出了乒乓球队主教练白霆恩签字的准入证明，大门的保安检查再三，才肯放行。
　　下车后，程嫙就像是初进大观园一样盯着前面的大楼看。好吧，其实外表看来就是一座普普通通的行政楼而已。也不是说什么训练营就是巍峨壮观，华丽非常的。

　　“现在时间还早。”王伟一面提着装有摄像机等仪器的黑色行李包带程嫙往里走，一面告诉她，“右边是厕所，可以先去补补妆什么的；再往里边是他们训练的地方，你要是喜欢也可以去看一看。”
　　“王叔你摄像机现在是关着的吧？”程嫙想起上次采访国足球迷的状态，走到王伟跟前，心有余悸地蹲下看了看他的行李包，确定是在密封状态下。才蹦跳着地去了右边走廊，“那我先去玩一会儿！”

　　她是那种懒到出门不化妆的人，并且能够迷之不要脸地告诉别人，像她这种年龄的女孩，用不着化妆。可这个习惯，在成为记者之后就不能保持了。因为老师说过，“化妆是对镜头和采访对象最基本的礼仪。”

　　幸好美娜在程嫙生日的时候送过她一小盒日常化妆品，也省得她再去买了。
　　眉毛本来就好看，没什么要改进的地方；BB霜出门刚涂过，也不用涂了；嗯，嘴唇没什么血色，拿出淡红色唇膏来抹抹。头发有点乱，拿出小梳子来整理整理。就这样，她老人家就算把妆给画好了。

　　“你好！我是上海体育新闻的实习记者。今天将对您做一个采访！”镜中女孩淡淡的微笑慢慢变成了懊恼的表情，“这笑得也太假了吧？”
　　今天必须得开一个好头，因为她要问的问题实在是太一言难尽了。什么“前女友”，“队友对手”之类的问题，怎么尴尬怎么来。程嫙都快怀疑准备这些问题的人是不是对宋谌辉有意见了。
　　“很高兴见到......”

　　“我始终带着你爱的微笑，一路上寻找我遗失的美好......”最里面厕所隔间里传来的铃声打断了程嫙的彩排。
　　竟然有人在上厕所？程嫙的职业微笑瞬间僵住。第一反应就是，快走！然而包包的带子被卡在了水槽缝里。

　　“你在哪儿？孟指导找你呢！”隔间里，高菁大大咧咧地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拉肚子，马上回来！”华云云挂断电话后，摸了摸口袋，发现里面空空如也。原来是刚刚拿手机的时候，不小心把卫生纸带入了便池。她懊恼地看了眼旁边厕所备置的卷纸盒。遗憾的是，大概是才用完不久，阿姨还来不及将新的卷纸放上去。

　　外面的程嫙这时也好不容易把包包的带子连拉带拽地弄了出来。
　　“那个，你带卫生纸了吗？”华云云敲了敲面前的小门，她已经做好外面没人应答，让高菁千里送纸的打算了。
　　不一会儿，一包纸巾被人从门下缝隙里递了进来。
　　程嫙瞬间也想通了，其实没什么好丢脸的。她确实是第一次采访大人物，确实是紧张地在厕所自言自语彩排。这次来采访的女记者有且只有自己一个，怎么躲都是躲不了的。别人要笑就让他们笑去吧！

　　冲水声音过后，隔间小门应声而开，华云云一边在洗手池前洗手，一边看着镜子里的程嫙，“其实你不用紧张的，宋谌辉那家伙吧，就是很普通一人！”
　　“华，华云云？”自那天“有眼不识陆琅”后，程嫙是用了一定的时间去了解过乒乓球队的，至少把一些重要队友的脸从百度上认了个大概。特别是这次要采访宋谌辉，关于他和前女友之间的八卦问题，也是采访之重。
　　“嗯。谢谢你的纸巾！”云云笑着对镜子招了招手，“我还有事，先走了啊！”
　　程嫙拿着包疾步跟了上去，“是去训练场地吗？”
　　程嫙跟着华云云一路往里走，听到里面“乒乒乓乓”的声音不绝于耳，不禁有些紧张。
　　这是一个很大的训练厅，大约有十几张乒乓球桌。每个球桌两侧都分立着挥动手中“武器”的女队成员。
　　“丫头，又躲哪儿偷懒去了！”原本在指导队员动作的女队主教练孟毅杰一见亲弟子进来，立时训了起来，“前两天一万米白跑了？”
　　“我今天拉肚子，一直在厕所呢！”华云云开口喊冤，又拉过程嫙，“记者可以作证的。”
　　“孟指导好！”程嫙礼貌地打了招呼。又忍不住多瞧了几眼这位传奇人物。
　　乒乓球队的教练们通常情况下都是由退役的国家队成员担任的。作为女队主教练的孟毅杰和男队主教练兼乒乓球队总教练白霆恩更是曾经的世界三大赛男单冠军，也就是所谓的大满贯选手。传说孟教练年轻的时候“帅得惊天动地，令人发指”。即便是现在头发少了，身材胖了，脸型圆了，也依稀可见年轻时候的影子。
　　“是来采访谌辉的吧！”孟毅杰看了眼程嫙胸前挂着的记者证，指着大厅里面的电梯，“男队在上面训练，你们摄像师好像已经上去拍一些训练日常做花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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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楼的格局和一楼大同小异，规模齐整的乒乓球桌，厚实的绿色地板上散滚着无数白色的小球。就连“众志成城，备战世乒”的横幅口号都是一式两份。
　　也许是没有人注意到忽然冒出来的程嫙，也可能是大家都习惯了有记者或者工作人员进进出出，总之大多数的队员都在认真地训练着。程嫙在人群中小心翼翼绕过一地的乒乓球默默地在人群中寻找摄像王叔。

　　结果王叔没看到，倒是先看到了采访对象。宋谌辉大概是才结束完一场训练，汗还未出尽，脖子上挂着一条白毛巾，颓然地盘坐在地上玩着鞋带。猛一瞧着，就像是，从漫画里走出来的少年一般。
　　程嫙从包里拿出手机看时间，却发现了一条来自唐糖的未读微信，“看见宋谌辉了吗？发张照片给我呗！”
　　她看了看四周没人注意，快速找到手机相机，将声音调到静音，对准目标，按键。

　　宋谌辉抬头看了一眼，就地站了起来。
　　程嫙心虚地收回手机，向后退了一步。不料一脚踩到地上的乒乓球上，踉跄地向后一滑。事情发生的太快，连害怕都来不及，只是条件反射地惊叫出声。
　　“小心！”随着一句问候，程嫙只觉双臂被人紧紧拿捏住了，等她反应过来之时，已经被身后的人“救了一命”。
　　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不及看到“恩人”模样，就不住地念叨，“谢谢，谢谢！”
　　“我就说我们会再见面的吧！是来采访谌辉的吗？”陆琅出电梯便看到一个女孩站在各个乒乓球桌之间，举着手机在拍宋谌辉。他只当是哪个迷妹混进来偷拍，却没想到世界竟然真的这么小。。
　　一见“恩人”是陆琅，程嫙又惊又喜，“是啊，我也没想到我师父这么早就让我独立做专访。”

　　“怎么样？”此时宋谌辉小心挤过对阵的乒乓军团，向陆琅走了过来，“老白怎么说？”
　　原来是程嫙太心虚，宋谌辉一开始就只是因为看到了陆琅才走过来的。

　　“还能怎么着？”陆琅笑着反问，又学着白指导的语气，故作深沉道，“胡闹，这次世锦赛那么重要，能让你们两个右手配着玩吗？”
　　宋谌辉轻声嘟囔，“他跟孟指导不也配过？听说成绩还不错哪。咱们怎么就不行了？你和齐轩搭都拿过世乒双打冠军了，再怎么说我们俩也该在大赛搭一次吧？”
　　陆琅拍拍宋谌辉的肩膀，“别气了，换衣服吧，记者来了。”

　　“哦！”宋谌辉说着便随手一撩T恤，想要就地脱了训练服。他们做运动员的，早就习惯了在大庭广众之下脱换衣服了。
　　然而刚一只脚跨进体育记者圈的程嫙，还不是很习惯。她脸一红，急忙背过身去。
　　“里面换去！”陆琅伸手按住衣服脱到一半的宋谌辉,连拖带拽地把这只在赛场上日天日地的小雄狮拉走了。
　　程嫙看着那勾搭着肩膀去换衣服的两人背影，再看着依旧在不停“乒乓乓乓”的军团们，觉得乒乓球队，好像蛮有意思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