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来去也乒乓》宸饭元

2、第2章

　　对于没有认出世界冠军这件事情是去道个歉还是就当不知道快速走人？程嫙下楼梯的时候，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以至于撞到了前面的人。此时的陆琅正停留在台阶上浏览开机后扑面而来的短信：体育馆里的一群家伙望眼欲穿地等着......额，等着吃。

　　“对不起，对不起！”程嫙一面揉着自己的头，一面道歉。
　　陆琅摇头收起手机，往楼梯旁的扶手处挪了挪，“是我站在半路看短信，怎么反倒是你道歉了？”

　　“哎呀，不止这个！”程嫙一咬牙，两步跳到了和他平级的那个台阶，“我刚刚才知道你是国家队运动员，没有认出来，挺抱歉的。”
　　“我还正想解释我真不是逃课来补考的呢！”陆琅倒觉得没多大关系，笑着说，“我们国家运动员这么多，当然不可能都认得出来。”
　　“可是你是世界冠军啊，在自己的学校没被认出来，就一点都不感到尴尬？”程嫙觉得自己都快尴尬了。
　　“我们主教练早就说过，乒乓球队最不缺的就是世界冠军，没什么大不了的。”陆琅认真想了想，报出个数字，“从建国到现在乒乓球队差不多有一百多个世界冠军了。”
　　“真的假的？”程嫙脸上挂着大写的不相信。世界冠军不应该是很稀有的物种吗？怎么在乒乓球界这么多。

　　“对啊！想当好体育记者，好好了解我们国球行情总没错的！”陆琅说话声音比较轻，可这话说着又给人很认真的感觉。也许乒乓球对别人而言，只是一个名词。可对他来说很重要，哪怕只是提到，气氛都会莫名其妙变得很郑重。
　　程嫙知道他大概是眼快看到了自己的实习推荐书了。只能点头道：“我会好好补课查资料的。”

　　“嗯。”陆琅答了一句，又低头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不好意思，我还赶时间。希望下次有机会在赛后采访的时候见到你。”
　　“好，拜拜！”程嫙摆了摆手。人与人分开的时候总会下意识说“下次见！”“有缘见！”“再见！”“后会有期”之类的，然而中国那么大，除了一起上班上学的，很少有人能“再见”的。其实体育项目那么多，他们还真不一定有遇上的机会。
　　再说在《上海体育新闻报》实习是学校的安排，程嫙又不确定自己以后是不是真的会做体育记者。她甚至不确定在实习过后自己会不会选择做记者，不是说很多人的工作和大学时的专业完全不对口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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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宿舍的路上，程嫙像往常一样给赵晓楠打电话，“嘟，嘟......你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
　　程嫙了然地挂掉电话。过了大约三十来秒，果然来了条微信，“我，黄焖鸡米饭；唐糖，鸡蛋饼加里脊肉加火腿肠微辣；美娜，葱油拌面。”
　　这是几个姑娘一起住了将近四年的默契。平时上课，同步下课堂，一起去食堂。周末的时候，大家都懒得不愿出门。有时候大家石头剪刀布，输了的去买饭；有时候大家一起熬，熬到谁撑不住饿了，自动去买饭。

　　在程嫙被主任一个短信叫出去的时候，室友们的第一反应就是如果回来的时候差不多饭点，就帮她们带晚饭。如果不是饭点，就在外面逛到差不多饭点，给她们带晚饭。

　　时间尚早，又是周末，在食堂吃饭的人很少，程嫙自己在食堂二楼吃完小馄饨后，便去各个窗口为室友们点了餐。在等待的过程中，她把实习推荐表等资料放在一边，刷起了手机。通过百度，程嫙才知道乒乓球的世界真的很神奇。乒乓球最顶级的世界大赛有3个“一年一次的世界杯，两年一次的世锦赛以及四年一次的奥运会”，拿到了这三个赛事的单打冠军，便可以被称之为大满贯。但是这很难，拿到乒乓球三大赛单打冠军的运动员凤毛麟角，现役的国家队运动员里只有宋谌辉做到了。

　　三大赛的双打冠军和团体赛冠军同样可以被称之为世界冠军，因此“中国有一百来个乒乓球世界冠军”的说法倒是没错。
　　宋谌辉和陆琅同岁，前者已经是大满贯得主，后者虽是世界杯单打冠军，也算得上非常厉害了。然而他却两次被世锦赛的决赛拒之门外，也因此与奥运会单打的名额失之交臂......这是体育新闻里对宋谌辉和陆琅的描述。

　　“按照少年漫画的套路而言，宋谌辉简直是妥妥的男主人设啊。”神神叨叨地自言自语不是一个很好的习惯，可程嫙已经改不过来了。

　　“13号黄焖鸡米饭好了。”窗口里面带着厨师帽勤工俭学的女学生扯着嗓子喊了一声。
　　程嫙揣着手机走去窗口处，从女孩手中接过打包的塑料袋，一面看着微信念念有词着接下来要去买的东西加深印象，“鸡蛋饼加里脊肉加火腿肠微辣。”

　　“同学，我们这个是新开的窗口。暂时还不接受手机扫码支付。你可以付现钱或者刷卡。”隔壁窗口的小哥正在和人说话。
　　“我钱和饭卡都没带，要不你给我个支付宝账号，我转钱给你？”拎着三塑料袋吃的东西的陆琅用左手压了压自己头上的棒球帽。
　　“同学，我只是趁着周末打零工的。”小哥无奈道，“里面有监控，你转钱给我，一会儿老板问起来说不清楚。”

　　“刷我的！”程嫙豪气万丈地将自己的饭卡贴到了刷卡机上。
　　听到“嘟”地一声的食堂小哥急忙在里面按下了扣的钱数，并对里面招呼，“牛肉盖浇饭一份，打包！”
　　“好巧，又见面了！”陆琅招呼着笑了笑，又问她，“你微信号多少？我还你钱。”
　　“一顿饭而已，不用这么客气。再说你一个名人，就不怕人窥探你的隐私然后四处宣扬？”程嫙压低声音抬头，一双灵动的眼睛直直地盯着他看。
　　“不怕。微信不是可以拉黑的吗？”这个男孩笑起来憨憨的，所以即便是非常“天然黑”的话说出来，也让人感觉挺可爱的。

　　“真不用了！”程嫙被运动员的耿直噎得差点说不上话来，终于摇头说，“就当我请客好了，一顿饭我还是请得起的。”
　　“我开玩笑的。”陆琅想她是不是真生气了，急忙解释说，“你要在《体育新闻报》实习的话，几个月之内难免要和体育界的人打交道的，我们接下来正好会在上海集训备战世乒赛！工作上没准儿会有联系呢，就当提前加个微信吧！”
　　陆琅将自己的手机点到微信名片二维码的页面，并把它伸到程嫙面前，“你扫一下。”
　　程嫙也知道这个理由扯，陆琅只是单纯地想要还钱而已。不过能够加到世界冠军的微信，就算之后可能会被拉黑。那也是值得的吧？

　　简单留了联系方式后，程嫙便去了楼下帮唐糖买鸡蛋饼。今天这一天对她而言，简直就是不可思议，她再三确定了微信才敢确定自己真的不是在做梦。

　　陆琅则在二楼继续等着牛肉盖浇饭。
　　“哪个同学的东西忘拿了？”收拾食堂桌子的阿姨对着桌子上的纸上看下看，一时也不确定是废纸还是资料。
　　“牛肉盖浇饭好了！”食堂小哥接过厨师手里的饭盒，熟练地把一次性筷子放在上面，一起塞进塑料袋里。
　　“唉！”食堂阿姨忽然出现在了盖浇饭窗口旁，碰了碰陆琅的手臂，“同学，能帮阿姨看看这是有用的东西还是废纸吗？”
　　“阿姨，应该是我朋友忘在那儿的。她应该就在下面，我带下去给她吧！”

　　程嫙出来就是为了去办公室拿实习资料的。结果回去的时候为室友带了一堆“外卖”，最重要的东西忘拿了。
　　“好的呀！”食堂阿姨求之不得，“你认识就最好了，学校的广播站周末没人，就算是重要的东西也没法做失物招领呢。”

　　缘分这种事情真的很难说。就在程嫙拎着满满的“外卖”走出食堂门的那一瞬间，陆琅正好从二楼的楼梯间转了下来。完美地错过了。

　　陆琅在一楼食堂粗略转了一圈无果，正好瞧到靠近食堂大门口的鸡蛋饼窗口就要打烊。他想起了程嫙在二楼拿黄焖鸡米饭时，还念叨着要帮谁带鸡蛋饼来着。

　　“师傅，刚刚是不是有个女孩来买鸡蛋饼？”
　　“有很多女孩来买鸡蛋饼啊。”和蔼的师傅笑了笑，他这生意还是不错的。
　　“身高大概165左右，长发，眼睛很大，笑起来有两个酒窝。右边的眉毛里有一颗小痣。今天穿着的是白色的休闲衬衫和牛仔乞丐裤。”就算称不上过目不忘，陆琅的记忆力在乒乓球队也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一场比赛结束，他往往能回忆起自己在哪一局的第几个球因为怎样的方式失了分。一天之内和程嫙偶遇了两次，他难免记下了特征。
　　“我就一卖东西的，去注意人家学生穿什么，长什么样子干什么？”师傅还是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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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色渐渐地暗了下来，月亮不声不响地爬上了夜空，女生宿舍里总是有说不完的话。
　　“这么说是让你做体育记者喽？”赵晓楠就着床上小桌子吃完了最后一口饭，颇为嫌弃地说，“我还以为是什么好差事呢！”
　　厕所里冲水过后，刘美娜从里面走了出来，在洗手池上边洗手边感叹说：“还以为能通过嫙嫙见到大明星呢，看来还得靠我自己。”
　　“嫙嫙你见到的陆琅是不是这个人？”唐糖则比较八卦地在电脑跟前搜图搜新闻。
　　“嗯！”程嫙凑到唐糖跟前点了点头，“他不上照耶，真人比照片好看。”
　　唐糖晃了晃鼠标，“可惜今天晚上表演赛的门票都被体育学院的人全抢光了。不然我们也有机会见到世界冠军呢。听说宋谌辉才是真神颜呢，帅出体育界的那种！”
　　“要看帅哥，电影院电视里有的是；要看比赛，咱们又看不懂。凑这个热闹干什么？”程嫙觉得秉着看帅哥的目的去体育馆看比赛是挺怪异的一件事事。她拿起手机准备再看看关于乒乓的基础信息。她是真的对乒乓球一窍不通，刚刚在食堂百度的时候感觉还挺有趣的，多看看涨涨知识也好。

　　手机上有几条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微信信息。她不记得自己有名字这么中二的朋友啊，叫什么“披着狼皮的羊”？
　　第一条信息很简明扼要，一个微信红包。
　　第二条信息是，“同学你的实习资料在食堂一楼鸡蛋饼师傅那里，有空去拿一下。PS：幸好有先见之明地留了微信，不然真不知道怎么告诉你。”

　　程嫙看了看自己的桌子，这才想起来自己真的没把实习资料带回来。
　　要不是这个微信，她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发现。按键收了红包，把来信让备注名改成陆琅。

　　“谁给你发的微信啊？”刘美娜一脸八卦地夺过程嫙的手机，仗着自己比程嫙高，把微信看了个透。
　　“还我。”程嫙无奈伸手去抢。
　　“你是自己胡乱改的备注名还是真的加到了陆琅的微信？是加到了世界冠军的微信吗？”
　　“什么？”晓楠从床上探下头来，唐糖也停下手中的鼠标。
　　“我再说一遍，把手机还我！”程嫙侧着头看向美娜，再一次伸手讨要。
　　美娜知道程嫙一般不大会真生气，摇晃着手机，丝毫没有还给她的意思，“你是怎么跟世界冠军互加好友的？”
　　“不还是吧？不还我就动手了！”程嫙摆出捋衣袖
　　的模样，摩拳擦掌，郑重其事地上前挠她痒痒。

　　“我投降，还你！”美娜闪躲不及，悻悻地将手机交回到她手里，又不依不饶道：“你总得告诉我们怎么回事吧？”

　　“不是很清楚的事吗？”程嫙扶额反问，“我帮他刷了顿饭，他加我微信还钱。为了给你们这群小姑奶奶买饭，我实习资料忘在食堂了，他提醒我去拿呗！”
　　“唉，多好的言情小说开头，可惜了。按照言情小说的套路，他要是让你去体育馆找他拿，你俩没准儿有戏！”晓楠顿时兴趣减了一大半，缩回头收拾自己床上小桌上的塑料饭盒。她的意思是标准的言情小说开头一般会这样发展：男主角会把女主角的资料带到晚上表演的体育馆并通知女主角去拿，两人再见定情，一场世界冠军和女大学生的恋情就此展开。
　　可“男主角”竟然让“女主角”有空去食堂师傅那边拿资料，这不是把言情小说的开头演绎成了生活剧了吗？

　　“病得不轻！”程嫙抬头一个白眼飞了上去。
　　这样相互吐槽的日子，她们一起过了将近四年。过几天，她们四个将要去不同的地方实习。将来，她们应该也会在不同的地方工作，有属于自己的人生经历。在一起嬉笑打闹的日子，将永远成为她们最珍贵的回忆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