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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谜团的狗尾巴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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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啸啸吓得赶紧转过脸去,等了两秒,又不甘心地再去看。
伤疤的颜色很深,近似于褐色,蜷缩似地微微凸出,张牙舞爪地四散开来。她小心翼翼地用手碰,一种腐烂的皮肉的感觉,同她小的时候,连摔过三次的膝盖血肉模糊的感觉相似。她打了一个冷颤。
小童不知什么时候来到她的身后,马啸啸转脸正对上他惊诧的眼,顾不得多想,抓过小童手上的衣服便帮墨子昂套上,嘱托小童去生火。
火生起来之后,马啸啸才觉得有些暖。墨子昂躺在地上还没醒,小童站在一旁担忧地看着。马啸啸看了一眼,起身走了两步,蹲到墨子昂身旁。她拍了拍他的脸,他好像醒了,睫毛动了动。
“墨子昂。”她不客气地再拍。
小童想要上前阻止,可是没来得及,墨子昂已经醒了。
马啸啸停下动作,看着他睁开眼睛,开口说道:“你竟然不会游泳。”神色里带着鄙夷,生动地诠释了忘恩负义的内涵。
墨子昂像是没有听见她的话,看了看四周,坐了起来。低头看见自己换了衣服,略微吃惊,抬头看了一眼小童。小童连忙摇头,墨子昂转回目光,打量了马啸啸一眼。
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马啸啸说道:“看我做什么,我这也是为你好。”说罢,便起身坐到了离他两米远的地方。
墨子昂没有说话,整理了衣服便起身往树林走了。
马啸啸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小童,问道:“你怎么不跟上去?”
那小童一脸要哭的表情,“公子眼下不高兴,我不敢。”
马啸啸冷哼了一声,转回脸,只顾盯着火堆。
哎,其实她也有点不敢。心理学说,童年过遭受□□虐待的人,多少有点精神偏激,不晓得墨子昂是不是也是那样。
不过是不是童年?算了,马啸啸摇摇头,跟她又没关系。
小童焦急地在身后走来走去,马啸啸坐在火堆前发呆,渐渐地,地面上清晰地显出身后人的影子,来来回回,晃得她心烦。抬头看时,天已经黑了,林里的鸱鸮凄厉地叫了一声。
马啸啸终于坐不住,回头对小童说道:“你去找找你们公子。”
小童愣了一下,正要说话,却听见一阵清越的笛声从林间传出。
马啸啸顿了一下,赶紧起身,寻着声源去了,小童紧跟在后。
绕过郁郁葱葱的大树,借着月光,马啸啸看见一个人影坐在青石上吹笛,几只鸱鸮停在他背后的树枝上,有种阴森的感觉,可是他的笛声就像清泉一般,声声悦耳。这让马啸啸有些高兴。
她快步走到他身旁站定,墨子昂一曲吹罢,停了下来,马啸啸第一次仔细看那支短笛,竟然是碧绿色的,她从前并没有注意到。
“你又可以吹笛子了?”马啸啸问。
墨子昂看着她没有说话。一切仿佛阴差阳错般地好了,他自己都无法解释。他看着马啸啸蹲了下来,随意地坐在地上,仰头看他,她的脸上有点脏,额头上有绿色的斑斑点点,海藻的印记。
这时,墨子昂心里微微放下了,他想隐藏的,其实对于她来说,什么也不是。她有些讨好地冲他笑,他甚至想伸手擦去那些额上印记。
马啸啸见墨子昂抬手,偏头就躲,他的手僵在半空,收了回去,马啸啸暗自松了口气,觉得自己躲过了一劫。
小童站在一旁,轻轻地唤了一声:“公子。”
墨子昂起身,往林外走去,“走吧。”
马啸啸见他们离开,慌忙也跟上。
上了马车之后,一路无话,进到城镇,便找了一处酒店歇脚。
马啸啸倒在床上,睡得极好,竟然一夜无梦。
转过回廊,入眼是层层的花幕,青色的,黄色的,小花,挂在藤蔓上,随风摇曳。他站在石柱旁,闻到风里杏花饼的甜味。他听到窗里传来亲切的呼喊声:“阿衍,阿衍。”他喜欢听母亲的声音,柔柔的,还带着杏花饼的味道。
他那时身量不足,一手扶着木门,小心翼翼地抬起脚,才能迈过台阶。
她总会张开怀抱,把摇摇晃晃的他抱进怀里。她笑得很温柔,“阿衍,阿衍……”。
朦胧听见吵闹声,墨子昂睁开眼睛,听见外面传来的声音:“墨子昂,墨子昂……”然后是仆人们劝阻的声音,渐渐没了声响。
忽听“嘣”一声巨响传来,门就被人撞开了,马啸啸飞身扑了进来,笔直摔在地上,一个标准华丽的狗啃食。
他奶奶的,不知是谁在背后用力推了她一掌,原本想把她往反方向轰走,不料她自己重心不稳,临着转了个身,就觉得身上一轻,整个人掉了进来,肩膀撞的生疼,膝盖灼痛,肯定破皮了,她恨得牙痒痒。
马啸啸撑着微微灼痛的手掌,勉强爬了起来,撩起裤腿一看,果真破皮了。她气呼呼地回头想去找那个罪魁祸首,岂料,墨子昂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从床上起身,随意披着一件青衣站在隔了两米的地方看着她,面无表情。
她脸上僵笑了一下,讨好地说:“今儿个天很好哈,哈哈……”她自己笑了两声,墨子昂还是没有说话,想起昨天他难堪的脸色,她可不想他到现在还记恨,不过好歹她也又救了他一命。
思及此,马啸啸挺起腰板,对的,老子没必要这么卑躬屈膝。于是问道:“我们现在离镇天府还有多远?什么时候能到?”
墨子昂想了一会儿,答:“大概还有六天就进了镇天府的地界。”
马啸啸长长地“哦”了一声,抬头直直地盯着墨子昂。
墨子昂看她明显有话要说,却不知道今天她为何会这么不直白。
他问:“你还有什么话想说?”
马啸啸松了口气,问道:“当时你救我的时候,我叫过你的名字,那些人都知道是你救了我,眼下我顶着周宁衍的名字……难道他们没有?”
墨子昂没有想到马啸啸还会关心起这个,他还以为她丝毫不在乎。他答道:“无碍,他们追着别的‘周宁衍’去了。”当初救回她之后,他便安排了几路人向不同的地方行去,每到一处别庄,他又会安排别的路线,这趟陆路,他都尽量吩咐绕道。
马啸啸皱了皱眉头,好像有些明白又有些不明白,只“哦”了一声。
马啸啸总觉得跟着墨子昂自己不会吃什么大亏,不过她忽然想起那天他们在湖边要刺伤他的白衣人,忙问道:“你有啥大仇人?”
墨子昂眸色暗了暗,抿着唇没有说话,马啸啸忽然觉得自己似乎很无礼,天晓得她以前可从来没有升起过这么诡异的想法。
于是她假咳了一声,开口道:“算了,不提这个了,你能帮我打听一个人吗?”
墨子昂点头示意她继续说,马啸啸说道:“他叫李彦,我们最后一次见面是在皇城城南的相府,当时那个相爷说会有什么墨家的人迎他进宫,还说什么查收钱粮米款。你能帮我打听到他现在的下落吗?”
墨子昂答道:“依你所言,他现在肯定在相爷手下做事,查收钱粮米款,应该是领了治粟内史的职。”
马啸啸一听,忙问:“那怎么样才能找到他呢?”
“他应该在皇城内任职。”墨子昂答道。
马啸啸原本也没有多么真心地想去找李彦,她怕自己又跟着他倒大霉,她更在乎的是那块玉的背后。既然如今她离那个什么镇天府已经很近了,没道理她不去看看,总觉得镇天府与她的回家之路有莫大的关系,远在皇城的李彦暂时先放一边。
“对了,镇天玉是什么东西?”
“镇天玉……”墨子昂顿了顿,继续道,“你可还记得我跟你提过的镇天府握有重兵?”
马啸啸忙不迭地点头。
墨子昂说道:“这镇天玉就是策令镇天府军队的兵符。”
我的天,马啸啸的表情立即呈现了各种变化,她就知道,她就猜到,那李彦王八蛋绝对不会往她身上搁什么好东西。
墨子昂见她站在那龇牙咧嘴,愤愤不平,向门外站了很久的小童递了个眼神,那小童立即进了门来,把马啸啸往屋外拽。
马啸啸还在思考,忽地被人拽了出去,还没来得及反映,房门已经被关上了,她只得在外面喊:“我话还没说完呢!”
一旁的小童微幅了身道:“马公子还是先随我去前厅用早膳吧。”看那架势由不得马啸啸不动。
嚼着腌黄瓜,马啸啸开始想这其中的蹊跷。既然镇天玉是那兵符,理应是那镇天府的当家拿着,从之前李彦编排的那个故事看来,如今镇天府当家的是福王的长子,周宁衍的大哥,周宁麒,为何镇天玉会在李彦手中,如今又被左相拿了去……那周宁麒难道不知道?或者李彦的那块镇天玉是假的?
从左相的态度看来,他相信李彦的话,周宁衍被人陷害,那福王暴毙如果和周宁衍没有关系,那莫非是他大哥?但是左相从来没有见过周宁衍,这好端端一个大活人,又是皇亲贵戚,左相怎么会没见过呢?和墨子昂口中说的疯病有关?
马啸啸越想越头疼,李彦啊李彦,你到底是谁?为何把周宁衍的名号安在她头上?
马啸啸一面想一面将黄瓜嚼得嘎嘣作响,旁边的侍者们都不禁皱紧了眉头。
墨子昂进门的时候,只见马啸啸一个人坐在桌边,口中念念有词,端着一碗粥凑在嘴边却也不喝,一副疯样。
他没有出声坐了下来,开始用膳。
马啸啸忽觉旁边衣裳一闪,她抬头见是墨子昂。忙放下碗,问道:“那你有没有见过周宁衍或者听说过他的样貌。”
墨子昂放下碗,不紧不慢地说:“从未见过也未曾听闻。”
这可奇了怪了,马啸啸想不通,难道一个大活人就谁也没见过他吗?
“那他后来怎么样了?”马啸啸又问。
墨子昂打量了她一眼,眼中像带着她难得看见的揶揄。马啸啸一挥手:“去,我这跟你说正经的呢,我不是周宁衍!”最后几个字简直说得咬牙切齿。
“听说是死了。”
“怎么死的?”他哥?
“不知道。”
马啸啸有些失望,“那周宁麒呢?”
墨子昂似乎笑了一下:“自然还在镇天府。”
马啸啸整个脑子成了一滩浆糊,无论如何她也要去镇天府一探。全天下的人都不认得周宁衍,他大哥总该认识吧,不过该不会他以为她和那周宁衍有个什么瓜葛,一刀也把她砍了吧……马啸啸踌躇再踌躇……
可是那镇天玉真的让她很在意,说不定她就能找到回家的线索。
可是万一是假的,那背面的刻画也是李彦为了引她故意刻上去的,怎么办?
马啸啸又陷入了纠结。
奶奶的,老子就想回个家,有必要这么难吗?马啸啸无语问苍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