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繁复的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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练完刀法，回到十一苑。天色一片火红。
柳儿已经把早餐摆在浅桃色的案几上，一碗冒着热气清香的松茸粥，一碟酥心花生，一笼陈记小笼包，搭上色泽金黄的油条，赏心悦目。
“少爷，热水已经备好，要柳儿在一旁伺候吗？”柳儿梳了一个含烟髻，一身碧青的罗裙，看着端庄懂事，没有平时在家的娇憨可人，但眉眼依旧灵动。
“少爷已经长大了，不用麻烦柳儿了。”拿上柳儿备好的衣物就进去了，柳儿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小小的失落。温度适中的热水洒在淌着汗水的身上，像是躺在娘亲温暖的怀抱，让人舍不得出去。
半个时辰已经过去，柳儿敲门的声音响起，“少爷，好了没有？”
“恩，马上。”居然睡着了，完了，早课肯定要迟到了。匆匆从浴桶里起身，换上柳儿准备的那套黛青色劲装，银色的丝线勾勒出一对飞翔的大雁，英气十足。打开门，“柳儿，快帮我弄弄头发。要来不及了……”柳儿白胖胖的脸上一副焦急，看着可爱极了，不像刚刚那般端庄拘谨。“少爷，你头发没干，现在梳对身体不好，要不就披着去？”
想着上一世那个老头子那副刻板模样，摇摇头，“柳儿，没事，就这一次。”柳儿只好把我的头发绑成国子苑规定的双髻，只有成年男子才能在国子苑束发加冠。最后，系上和衣服同色的发带，看着铜镜中一副纯真可爱的孩子模样，柳儿眼睛都笑弯了。
本少爷还没吃早饭，这怎么行！胡乱的喝了几口粥，抓上包子和油条，一路上边跑边吃。“唔”我拍了拍胸口，差点被噎死。
“柳儿，这边，马上就到了。”拉着柳儿的手冲进了天谨苑。天谨苑为考核前五十名所读，而天圣苑是大梁国贵族子弟前五十所读。
果不出所料，我的座位是最后一排。站在门口，里面已经坐满了学子，男女同堂，等及笄之后才会被分开。
“陈夫子，学生安云归有礼了。”夫子轻轻用目光一撇，点了点头。陈老夫子还是和以前一样，总是穿着一袭深紫色的长袍，威严又刻板。不允许学生迟到早退，舞弊抄袭，衣着必须得体严谨等等。不过对于学问从不私藏，对于学子一视同仁，但是大多数学子对于他都是远远敬之，生怕他的格外关注。因为他对于做学问实在太苛刻了，容不得学子丝毫的马虎，从仪表到神情，都要十分投入。
我的心思早已不在课堂上，站在门口的时候，看着坐在第一排正中间的君莱，比起第一次见她的时候更加青涩，眉眼都还没有长开，只是眼角的痣还是那般，摇曳心神。即使梳总角的发髻、一袭简单长裙，也挡不住那古典雅致的韵味。浅浅淡淡的魅惑几乎被隐匿了，外人只会看到她的聪慧和古韵。
真好，上一世还为没能和你一起学习遗憾呢。
“你，就是你，站起来回答一下我刚刚提的问题。”陈老夫子，目光濯濯的盯着我。完了，我小声的问柳儿：“问题是什么”
“啊，少爷，我也没听~”说完便低下了头。我只能直直的站在那，不敢吱声。
陈老夫子走了下来，手里拿着长长的厚重的戒尺，我下意识就伸出了手。“看在你有意悔过，打三下以示惩戒。哼！”
“啪！啪！啪！”手马上就红了，开始发肿。陈夫子，一点都没有手下留情，完全是全力以赴嘛，还很有技巧，第二天就会消肿，不会伤到筋骨。
看到我的惨况，那些还有些心不在焉的学子都正襟危坐，一副如痴如醉的神情。只有空空给了我一个安慰的表情，之后，更是认真，恨不得把陈夫子讲的每一句都记下。我叹了一口气，陈夫子讲的是乐理，之后可有的受，我根本没有音律之赋。盯着他一张一合的嘴，我的眼皮开始打架。
好不容易熬到下课，我习惯的走向了君莱，看着她疑惑的表情，才想起我和她并不相识。不知道提前相遇，我和她的相交是否会出现意外？
“我想认识你！”看着她眼睛，我笃定的说道。我知道任何借口，在聪慧的她的面前都会被识破。我想：直接的讲会不会好一点。但是，君莱真是太可恶了。居然一脸冷淡的说“没必要”。失落懊悔的表情隐匿在眼窝，我点点了头。
转身回到座位上，刚刚真是太冲动了，君莱怎么会是那种随便就能搭讪成功小女子。无论是课间还是课堂上，孩子们都规规矩矩的坐在位置上学习，或者请教夫子，少有人互相交流。大家都傲气十足，矜贵有礼。
真是无聊啊，还是和坏学子呆在一起好玩。这一上午都是陈老夫子在三尺讲台上，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好了，多说无益，现在请人上来演示一下，古筝弹奏指法。”话语一落，激起千层浪。
来自不同国度、修养优雅高贵的小男孩和小女孩，都睁大了眼睛，竖起耳朵，谁会有这个荣幸？总之，除了少数音律不好者，大家都跃跃欲试。小男孩，在女子面前都是极具表现欲的，小女子也是希望赢得一个大家瞩目的，而且这也是一场家族、国都文化底蕴的展示，关乎荣耀。
“能者居之，扬其风度。君家小姑娘，我看过你谱的月光曲，意境高远，技法独特，请你上来用古筝给大家演奏一曲。”夫子一脸正气，却双目饱含笑意的示意君莱。
传统保守的青色长裙，并没有掩盖君莱的风度，一举一动，虽有些青涩但皆古典雅致，一双骨节分明的纤纤素手搭在琴弦上，不似一般女子的手那么圆润，但手指的颜色异常的美，像莹白的玉石。下颚微抬，眼角上扬，嘴唇轻启“中土遗泽，君莱”，无一不曼妙动人。
流光溢彩的琴声跳动起来，十指飞快的变换，指法流畅、生动，曲子听起来并无冷清之意，也没有孤独思念之情，而是带着梦幻的色彩，有极致的欢悦，有低沉的哀伤，有无法诉之的遗憾，就像一场若有若无的梦，来无影去无踪，想抓住却又无可奈何，想回味醒来之后便忘却。让人无法不沉溺其中。
我想起了上一世那瑰丽的梦，不敢想起的梦。记忆汹涌过来，我失去了最后一丝理智……
那天，是我的成年礼，大雪铺满了长街、屋檐、树梢。天冷极了。
这天，将军府热闹非凡，到处可见喜庆的色彩。我穿着在袖口处、用金线绣着暗纹的纯白色的锦袍，墨色的发被白玉做成的发冠束得好好的，腰间挂着那枚火红的麒麟玉佩，风神俊秀，宛如神子。
站在将军府门口，我身姿挺拔，目光冷清孤傲；迎接着形形色色的达官贵人、亲朋好友，直到开宴到宾客散去，也没能等来你——君莱。我记得我们之前好像吵了一架，然后一直冷战，只是托了下人将请帖递给了你。
暮色四沉，你独自一人，提着自酿的桃花三开三落酒，站在将军府门外，递上拜帖。小厮来报，我立马飞奔出来，顾不得仪态。
第一次看见你披着绯色火狐大衣，里面是纯白色的内衫，站在那里，便夺去了天地所有的颜色，四周都暗淡了。看着我，你什么都没说，只是走了过来拉着我的手。走着走着，不知不觉，便将你领到了属于我一个人的梅林竹居。
登上二楼的阁楼，梅花的香气感觉更近了。我点上了地龙，拉着你进了书房，半开着窗。你淡淡的扫了一眼，放下酒，坐了下来。我拿出存在这里的干饼，放在地龙上烤了烤，掰成块放在碟子里。
你依旧没说话，只是打开了酒。醇厚的酒香扑面而来，混合着外面的暗梅气息，十分醉人。你仰着头，酒顺着你的唇、下颚、脖子，最后隐没在内衫里，你的眼神依然很干净，只是里面有着我看不懂的颜色。我知道你从来不曾饮酒，自酿的桃花三开三落也是为我准备的。
喝了酒的你，皮肤泛红，更加白皙通透，眼敛微红，古典雅致中带着魅惑，眼角的痣蛊惑人心。我抢过你手里的酒，全都倒进了我的胃里，不过桃花的甜蜜还是残留了下来。喝下这酒，我彻底的醉了，本来今天就喝得够多了……
我躺在地上，你笑着过来拉我起来。可是你怎么拉得动喝醉了的我，反而一把被我托进了我的怀里，和我一起倒在地上。你头上的青丝一下子散落开来，一部分落在我的脸上，痒痒的。“唔，地上凉……”暗哑的音色，慵懒迷人，轻轻在我耳边撩拨。无奈，我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和理智，抱起你，走到了床边，便倒了下来。
我迷迷糊糊地蹬掉靴子，就睡了过去，不过我感觉很难受，我扯了扯衣服，还是没扯开，头也很难受，我开始暴躁起来。这时候，一双清凉的双手抚上了我的头，解开了我的发冠。我稍微安静了片刻，感觉还是不舒服，我用力的皱着眉。于是，那双小手便移到我身上，给我脱掉了外袍，暴躁的感觉反而更加强烈起来，我捉住了那双小手，滑腻清凉。不过，我并没有满足，反而渴望得到更多。
于是我移动身子压了上去，牢牢的将暖玉禁锢在身下。“云归~”掀了掀眼皮，你白皙的脸上布满了潮红，银牙暗咬，淡淡的雾气笼罩在眼睛里，黑发如瀑，神志不清的我居然吻了吻你的眼睑：“乖，快睡~”
得到满足的我，很快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第二天，天色很晴，阳光打在梅花身上，感觉更清更雅更明艳了。我睡醒的时候你已经不在了，如果不是里衣上浓烈的桃花香气，这真的就像月光下，一场流光溢彩的春梦，无痕可踪。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繁复的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