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花山谷》一念温柔

40、十一

　　苏冰已经躺在草丛中大半天了，他闭着眼，双手垫在脑后，面孔对着炙热的正午酷日，一动不动，黑色外套精细地折起，放在身边，过往的人无不诧异。
　　肤色黝黑的花农倒是对这个婴孩般白嫩的新主管大有兴趣，有几个还特意绕道经过他周围，她们叽叽呱呱地笑成一团，议论着他的皮肤居然越晒越白，像朵晒不坏的花儿。
　　鞋子踏在草叶上的断裂声，忽隐忽现的声音碎片，每个小小的滋扰，都在睡着的人脸上搅起疼痛的纹路来，肌肉紧缩起来，仿佛置身冰窖，要用一切力量抵御严寒。直到周围人声渐寂，苏冰方才缓缓睁开眼来。
　　汗珠从他脸上滚落，隐没在茎叶下的晒的发白的土中。
　　“你好像生病了。”一直蹲在他身边的来客说，他伸出深咖色的大手，手指很长，他的脸却不大
　　苏冰僵硬地一躲，那双长大的手也就扑了个空，呆呆笨笨地收了回去。可还是满眼躲不开。
　　苏冰循着手抬头迎上来客的视线，他们都怔了怔，认出了对方。
　　但他的衣服褶皱那么柔顺，笑容那么怡人，烈日下仍然宛如随身携带空调般淡定自如，确切无疑地来自苏冰不知晓的世界，即使他歪着嘴笑，并且将胳膊总想往苏冰肩上挨。
　　“小兄弟，想不到你在鲜花山谷。”贝亚弘晃荡着公文包跟在苏冰后面道，“我们真是有缘。”
　　他蹦跳着跳过一个小土坎，公文包也在肩膀后“托”地一颠，环顾欣赏了番周围风景，饶是这样，倒也勉强能跟上苏冰。
　　到了门口，他俯身仔细端详把手上的雕像，伸出手指在天使肥嘟嘟的脸上划了两下，两道指纹八字胡飞在了雕像的唇上。
　　他抬起头来，脸上笑意更浓：“震玉这家伙，还是这么乏味。”
　　苏冰推进半扇门，刚迈入一步，忽然想到什么，仍旧收回脚，垂首立在门边，贝亚弘长驱直入，习以为常一样，
　　他对屋子里每样物品都似很好奇，但是边看边摇头，唇边始终挂着不以为然的笑容，不是天性过于愚直或者和房间主人相识过深的话，是不宜露出这副表情的。
　　然而，苏冰很明白，礼貌只是他这种无权无势的人才应遵循的。
　　“世上的事总是希望越大，失望也越大，倒不如当初不抱什么希望的好。”贝亚弘接过苏冰奉上的冰冻饮料，一手撑在窗台上，“你看这么个地方，用来散步聊天才好，偏偏造什么公司。”
　　贝亚弘随手将手中把玩的草管扔进饮料罐里，咕噜噜地声音令苏冰心烦意乱。
　　但贝亚弘显然是认定所有人没理由不喜欢他的那种人，所以他也必定要对别人推心置腹:
　　“我记得见到震玉那一次，他对我说，’在他眼里，贝森一辈子只不过是个往自己巢里叼食亮晶晶东西的鸟类，”他自己笑了，“但其实他也是差不多，是不是？”
　　对于这么个挑拨离间的客人，圆滑的阿纹定能打哈哈应付过去，苏冰却只能一昧沉默着。他的脸仿佛石化一般，毫无表情。
　　但是猛烈的光线好像一点点要刺穿他似的，他上前抓紧窗帘，忽然一阵头晕目眩。
　　“别碰我，”不等贝亚弘以运动员般的迅捷站起来，苏冰冷冷地道，“我们还是早点解决得好。”
　　“也好，让你可以早点休息。”贝亚弘微笑着说，似乎未注意到苏冰的态度。“我不知道为什么震玉急需现金，这个皮包里是我仅有的一点财产，他对我说有我感兴趣的东西，我希望的确如此。”他左右张望了一下：“但我确实没看到什么。。。。。。”
　　苏冰将窗帘刷得合拢，这一举动打断了贝亚弘的话头，他以疑问的目光忘着苏冰，但后者却死死盯着手中的窗帘布。
　　“像你这样的人，应该很吸引女人吧。”苏冰轻轻地说。
　　贝亚弘抓了抓头，“我不知道震玉说了些什么，不过那是以前的事了。”
　　苏冰从胳膊上抬起眼睛，贝亚弘体形算是高大，不知道怎么却毫无威胁，也不引人注目。他的眼睛露出分外温柔的神色，这种温柔是男子欲向女子献殷勤的时候才又有的。
　　苏冰移开视线，面上的严霜似乎又厚了一层。
　　黑色窗帘簌簌地垂下，他衣服之外的肌肤更白生生的，脸颊好像一瓣果肉，下上唇丰润到微微弹开。
　　贝亚弘保持着微笑，却不免抬腕偷瞄了眼手表。
　　“我可以看一下你带来的钱吗。”苏冰终于打破了沉默
　　“当然”贝亚弘说，他拿起随意摆在脚边的包，三两下扯开魔术贴，拉开拉链，但他忙得不可开交的手被苏冰按住了，钱哗得撒了一地，苏冰没有朝下看一眼，他们的身体纠缠到了一起。
　　苏冰双腿夹住贝亚弘的一条腿，下身轻轻与之摩擦，将挟制的那只手硬拉进自己衬衫里头。
　　“鲜花山谷除了散步聊天，还是可以做很多事的。”
　　贝亚弘的抵制只是一瞬间，接着手指就被吸住一样，沿着苏冰的指导缓慢游移，少年的衣襟散开了，做成肩链样子的钻石分三圈汇合在肩膀处，垂坠着菱形的坠饰。颈间一个项圈，直垂下条钻石细链来，到腰间再一拦，再分出几个焰型坠饰来，直深入隐秘之处。
　　他忽然探臂抱住苏冰瘦瘦的腰，苏冰反猝不及防，左手不自觉撑在他胸前使劲往外推，徒劳的动作只能引起更大的兴奋，贝亚弘将他更紧地箍住了，低头强吻住了他的唇。
　　苏冰按在贝亚弘胸前的手变得汗涔涔的,分不清是谁的热意，血全部涌到苏冰闭住的眼里，只剩下贝亚弘唇的重力，但他竟然没有吻进来。
　　等苏冰重新喘过气来，贝亚弘还在看着他，却似变成了另一个人，完全陌生的人，认真得好像从不会游戏人生的人。
　　“你看，震玉给我们开了多大的玩笑。”他将苏冰的上衣拢起来，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