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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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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亚弘离开的第二天,苏冰在雄风睡觉的地方找到了自己的眼镜,布满灰尘和雄风的口水,居然还没有散架。苏冰清洗干净了,戴了一回,很快除下了。眼镜还是去年新换的,花的几百块当时还有些心疼,但现在戴着已经不上台面了,鲜花山谷里职位最低的保镖都颈子间一圈金黄,皮鞋照的见人脸。
另个原因是,以前好像脸适应着眼镜长,十几年戴一个样子都没什么问题,现在忽然眼镜戴着不合适了,左看右看,就是说不出的别扭。苏冰终于放弃了。
漏盘里装满了粉红色的鹿肉,放在龙头下冲,洗净血渍,苏冰就捡了两条,吊在绣黄的铁钩上,已经吊了有五六条,墙角边排整齐了腌制用的坛坛罐罐,个个盖得严实。
雄风前腿撑地伸了个懒腰,喉咙里咕噜了两声,伸出舌头热喘起来,眼睛不住地盯着苏冰
苏冰将切好的肉片用刀面抹进瓷碗里,倒了调料轻轻搅动翻身,让每一面都沾上。
苏冰自信的所长,除了一个已证明不灵光外,所幸还剩一个。他好像又回到了学徒时候的自己,对烹饪的每个步骤精益求精,不厌其烦,而当初心头的那点野心,不过是能够在锦麟占据显要罢了。
他从不欠缺刻苦,但也忽然间,他就把手艺搁下了,不再看得很重。
门毫无征兆地敞开了,雄风焦躁地抬起脑袋,一个年轻保镖捡起固定在门口的铁链,嘈杂拖了进来。
苏冰看着他不紧不慢地锁住雄风,保镖的短发好像刚洗过,根根竖着,身上没穿制服,汗湿的T恤在腰间卷起来打了个结,露出一圈精瘦的腹部。这副衣着,假如震玉在的话他是绝不敢的。对手上的活他也不太在意,眼睛在屋内四处溜了一圈。
戴嘴套时候雄风挣扎了下,怏怏地呜咽了声,苏冰轻轻问:
“这个一定要戴吗?”
保镖嘴里含糊回答了几声,苏冰也没有再说。对于长期未得承欢的男宠来说,无论穿什么制服,都是一样没有地位。没有震玉的宠爱,他什么都不是。
马灯放大了他独坐的影子,他所持有的只有青春年少,而这也在一天天无意义地流逝了。雄风抬起后退挠痒,铁链嘶嘶的摩擦声令苏冰彻夜无眠,仿佛重回软禁的梦魇,接连几天都气喘吁吁地醒来。
白天要好些,他带着恢复自由的雄风离开猎屋,他还是鲜少回到“大房子”,白墙黑窗帘的布置灵堂般令人窒息,他也注意不在某些“敏感”的草地经过,偷情的保镖和花农在午间都从不屑于避开他,女人还有意坦露更多,好奇地看他的反应,现在谁都知道他在鲜花山谷的“身份”了。
震玉用苏冰来招待贝亚弘的消息早已不胫而走,苏冰在别人的眼里,嘴角和鼻子喷出的气中看到赤身裸体的自己,那个自己正趴在贝亚弘的□□。
大多数时候,苏冰会和雄风沿着河边走,不知不觉就走到无人的地段,那里的河道未经打理,覆盖着大片的水生植物,气味也很难闻。苏冰脱了鞋,踩在浓绿的浅水处,泥雾和虫子就扩散开去,雄风倒是不挑剔,它鼻子朝天,能不动声色游上老远,直到上岸了,才噼里啪啦将水全甩到苏冰身上。
苏冰提了鞋坐下来,拔去脚上的花刺,他的脚匀称莹白,不像手指骨被劳作弄得变形了,他的身架,皮肤天生就和苏丽娜不同,以前饿得睡不着的日子,他会幻想自己的生母是个天上的公主,但饿得次数久了,加上苏丽娜时不时地一顿拳打脚踢,他也就相信自己也不过是草地里鬼混出来的一个孽种而已。
一粒血珠顺着尖刺滚出来,雄风伸舌舔了舔,痒得苏冰忍不住呵呵笑了,双臂环住它的脖子。
直到傍晚,人和狗都浑身臭熏熏,才湿淋淋的往回走,苏冰看到猎屋灯亮着,吃了一惊,手不自觉地整理下衣襟。
早有两个蓝衣保镖出来按住雄风锁上,苏冰看阵仗不像是震玉回来了,稍觉放心,他实在不愿震玉看到自己现在的鬼样子。他认出其中一个使劲低着脸的保镖好似就是昨天晚上来的那个,虽然暗淡的天色下保镖的面目都朦胧了。苏冰从那四处游走的眼神认出了他。
就算苏冰往猎屋里头走的时候,背后仍能感觉到那双眼睛。他好像是被盯梢着走到了门口,他推开门,看见满室狼藉,想要回头时,已经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