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师还是法师》夜阑高卧

7、王世齐

　　“你别激动，你看你这情绪激荡得多厉害，差点打到我......”

　　高凉正气愤地四处寻摸东西，打算拼着自残也要把那小鬼赶出来揍一顿，闻言愣了一下。

　　七彩小人嘿嘿笑起来，“怎么样，有没有悟到什么？”

　　高凉没理他，默默感受着自己的情绪变化。她虽然还做不到所谓的内视，但毕竟是自己的身体，而且经过车祸那次后她似乎多了一些对大脑空间的感知，此时静下心努力，倒能模模糊糊察觉一些上次看到过的奇景，那小神棍也隐约在其中。

　　而刚刚她激动之下没有考虑可行性，任着情绪在大脑空间中四处游走，散落在各处代表“怒”的橙色蠢~蠢~欲~动，好像确实差点打到了那团盘踞在自己脑子里贱兮兮的意识体......过了好半晌高凉才呼了口气，对小人说：“合着这还真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啊。”

　　“你还差得远呢，不过能感受到情绪中带着的能量是个不错的开端。”七彩小人这次倒没再怎么打击她。

　　“好了，现在再回去，感受一下那个小护士。”

　　高凉翻了个白眼，这话听着挺别扭，感觉自己跟个女色~狼似的。不过她也没反驳，毕竟刚刚有所进展，她也确实跃跃欲试地想验证一下。

　　她在水房徘徊了一会儿，拿个一次性杯子接了杯水，端在手里象征性地喝着，原路往回走。

　　这次刚走到护士服务台附近，她就感觉到自己脑子中什么东西闪了一下，同时就听见脑子中响起七彩小人那稚~嫩却又故作老气横秋的声音：“可以啊，感受到了吗？”

　　刚刚的能量感再次出现，是一种濒临失控却又能稍稍触摸~到边缘的感觉，高凉无法形容。她闭上眼睛，脑海中七彩小人正手舞足蹈又面带高深地将一条黄色的胳膊高高举过头顶，高凉仿佛被什么刺激了一下，猛地睁开眼。

　　她看向服务台，那个普普通通的小护士周身隐约笼罩了一层淡淡的黄光，明明是暖色调，看来却觉得莫名哀伤。

　　“这就是情绪能量？”高凉差点想伸手去摸，半途反应过来，尴尬地将手停住搭在台子上。

　　“您还有事吗？”小护士抬头看她，语气不怎么友善。不过高凉当然不会介意，她干笑着吭吭哧哧假装喝水，在心里着急地问小人下一步做什么。

　　“其实这点能量波动是在可接受范围内的，你也不需要做什么。”七彩小人慢条斯理地说，“我只是让你感受一下。”

　　高凉一口水差点呛着，她咳嗽着对小护士摆了摆手，趁着说不出话的当儿扭头就往病房走，一边在心里痛骂七彩小人。

　　“折腾我很好玩么？”

　　然而那小东西可不是知道羞愧的主。

　　“嗯......还挺好玩的。”

　　高凉一屁~股坐到病床~上时还是气哼哼的，她呆了片刻，平复了一下心情，斟酌着开口道：“昨天你睡着的时候，有个人来找我。”

　　她拿出一张卡片，举到眼前，估摸着七彩小人应该能看到。

　　“这是她留下的名片，我本来没在意，但那行七彩色的字太显眼了。她是不是跟你有关系啊？”

　　七彩小人却没回应，高凉不知道他是没看见还是怎么着，索性念了一遍那行让她生疑的字：“情绪感知者，祖海。 ”又简单讲述了一下昨天傍晚的情形。

　　“她找你干什么？”七彩小人不答反问。

　　“说有个案子想委托我。”

　　“那你怎么回答的？”

　　“我都这样了，当然是拒绝了。而且那人很讨厌，除了一张脸简直哪儿哪儿都不招人喜欢。”高凉现在回想起来还愤愤的，“不过后来她留下了这张名片，我觉得其中是不是有点蹊跷，就问问你。”

　　“祖海这个名字非常陌生，但就你的描述来说，我倒确实认识个类似的人。”小人紧皱着眉头，也不知道是在跟高凉说话还是自言自语，“不过她不应该跟这些事掺和起来，而且昨天我一点感应都没有，不太对......”

　　“行了你别在那儿瞎嘀咕了，到底有没有结论啊？”高凉不耐烦地打断他。

　　“你先别管了，不过把名片收好，最好把她手机号记住。先养伤和学习，这些事以后再说。”七彩小人小手一挥，命令道。

　　高凉无奈，拿起手机把那人名片上的联系方式输了进去，还不忘在名字后加了个括号：“情绪感知者”。她觉得再这样下去，自己早晚得让精神病院抓去或者拉到中科院研究，也不知道是造了什么孽。

　　“我还需要干啥？”高凉没抱什么希望地问。

　　没想到这次七彩小人倒大发慈悲，道：“你可以先歇着了，好好琢磨一下刚刚的感觉，注意以一种旁观者的视角调动和控制自己的情绪。”

　　高凉听话地尝试了一下，屏住呼吸挤上眼睛憋了个脸红脖子粗。

　　然后她默默拿起手机，给自己在床~上用枕头堆出一个舒服的形状，小心地避开伤口靠上去，开始刷微博。

　　“孺子不可教也啊。”稚子的声音老气横秋地响在她脑海里，被她完全忽视。

　　高凉看了两眼首页，最近工作忙，没怎么关注那些小墙头的动态，这会儿得了空终于可以补一下。但还没看两条，高凉就被跃入眼帘的一则本地新闻吓了一跳。

　　“我天，这不王哥么？”她神情紧张地点开大图，照片的主角果然是他们律所的一个同事，王世齐。图片拍得不是很清楚，背景杂乱，有老百姓有穿制服的，还有白大褂。就见王世齐正被一个护士扶着站起来，他的脸对着镜头，但拍得模糊看不清表情，只是血啊灰的沾在一起，显得分外狼狈。

　　这条新闻的微博正文也没做过多的介绍，只是说了本市某某律师在工作时与人发生争执，法警及时到场控制事态，伤者已被送往医院，伤情无大碍之类的话。

　　高凉着急忙慌地打开微信，果然朋友圈已经被刷爆了，同事群的新消息条数眼瞅着也突破了三位数。

　　她点开群，往上拉着查看消息记录，终于大致搞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王世齐这是被人报复了。他前些天刚接了一个案子，高凉也隐约有点印象，是个承包合同纠纷的案子，货运公司跟车队之间在报酬上起了争执，事挺乱的，还涉及到一些第三人的问题，王哥接了之后就一直没闲过。这天好像是才立案，他领着办案法官去给被告送达应诉通知和传票等，结果一去就出事了。

　　谁知道怎么就那么巧，到了委托人提供的被告所在地——郊外一个说工厂不像工厂说住宅不像住宅的破落院子里，还没等找那车队的头子说话，正遇见了仇家。

　　所以说律师这行不好干，虽说办民事案子的相对刑事来说还是安全的，但也保不齐哪个案子就遇见个奇葩当事人，甚或在法庭上输给自己这方的是个超级记仇的，你断人钱财无异杀人父母，法庭当场就要打起来的都不少。王世齐倒霉就倒霉在遇见了这么个主，他上一个买卖合同纠纷的案子办得很漂亮，结果就是对方输得非常惨烈，而且对方那个当事人一看就不是善茬，五大三粗一个壮汉，胳膊上带着刺青，一点法律不懂在法庭上大声嚷嚷，宣判之后就差直接指着他鼻子说“信不信我拉一卡车兄弟来教训你”了。

　　王世齐也是个年轻律师，血气方刚的，估计学校里那股子楞劲儿还没消磨完，当场也跟他杠上了，后来好悬没出动法警，不过这仇算是结下了。

　　要不怎么冤家路窄呢，这次案子的主要被告、车队的负责人跟那纹身男是原来一起混过的兄弟，好巧不巧就这会儿来找他谈生意，还没说两句王世齐就带着法院的人来了，这一眼就对上了。

　　那叫一火花四射激情洋溢......据群里某同事转述在现场的法官的话：“纹身男盯王律的样子就跟素了多少年一朝看见美人出浴似的。”只是目光里充斥的不是欲望，是杀气......你说哪儿来那么大仇呢？

　　本来也不见得能打起来，偏偏办这案子的法官也是个年轻没遇过太多事的，尽管气氛不太对还是硬着头皮履行了送达职责......然后那纹身男就炸了，新仇旧恨加一起，你丫祸祸我就完了连我兄弟也不放过？一拳就招呼过去了，他到底没敢动穿制服的，而且气主要是冲着王世齐来的，俩人当场就扭打到了地上。

　　那法官也是没想到会横生这种枝节，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车队那群人围上了，旁边拿着记录设备的书记员当即被人缴了械。车队头子也是一不做二不休，反正兄弟已经跟人打起来了，甭管怎么回事也不能不给撑场子，先制住再说。不过好在那帮人也有顾忌，虽说限制了法官二人的人身自由，倒还算客气。就是可怜了王世齐，他虽然也能算得上身材高大，但毕竟一介书生，从小就没怎么打过架，力气技巧统统比不上人家，还没两下手就只剩下被压着打的份了。

　　不怪照片上那么狼狈，高凉苦笑，得，律所也不知道惹了什么霉运，这下两个律师都受伤住院了。她又看了会儿群里的议论，知道后来车队的人怕闹出人命，把纹身男拉开了，那法官抽空往院里打了电话，法院立刻出动法警并叫了救护车，总算是没大事。

　　然后就见一堆同事正义愤填膺地吵吵着要治那个纹身男给王哥出气，不过高凉仔细看了看，几个高层领导都没动静，有说话的也是在安抚大家的情绪，她叹了口气，估计这事到最后也是不了了之，对方道个歉付点医药费就了事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