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爱》火星上的蜗牛

18、十八、厅堂闹剧

　　撞倒她的那个人同样懵着，他傻呆呆地站住，好一会儿才回过神。
　　看着地上躺倒的陌生年轻女子，少良茫然看向同样惊诧的大家，表情好像在说，真的和我没有半点关系。
　　“木槿”，少宣扑过去，把她紧紧地抱在怀中，心疼地喊她的名字。
　　木槿一声不吭，她挣扎着脱离少宣的环抱，站起来觉得脚钻心的疼痛，人又歪倒了。
　　“这是闹哪出…..，”施夫人回过神，赶紧叫来家里的仆人孙妈，招呼着和少宣一起把木槿抱进客房。
　　木槿拼命挣脱少宣有力的怀抱，直到被他死死地摁在床上，她一丝力气没了。此时，心里的冰凉盖过这间屋子的寒冷，墙缝、桌上、床，四处都往心里钻着风。她要离开这儿，走，上哪里去呢！去找父母，他们一定活着吧，这银白的世界，白茫茫的一片，只有饿着肚子的小鸟，与走投无路的人，才知道此时的哀叹。
　　少宣顾不得孙妈惊诧的目光，紧紧地抱住她，任她掐自己咬自己，他忍着痛一动不动：“我知道，你心里怪我…..，可是槿儿，我的家规你不清楚。”
　　“带你来时我想了一路，我怕对你说了实情你不再要我。所以，我没敢吱声，对，我是娶了妻，可那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以为自己的日子就这样过下去，我没有爱过，不懂得爱，直到遇到你…….。老天把我们栓在一起，你把我带到一个全新的世界，我想带你远走高飞，只是那样，我太不孝了，父亲，家…..，哎，何况能去哪里，到处都是日本人，我们出去只能送死。我横下心只有这样硬碰硬。我知道你怪我，可是，我有苦衷啊，槿儿。我心里有你，也只有你，我知道你怨我，只是，只是我怕会失去你…..槿儿，你原谅我，你要明白我的一片苦心。一会我去求爹，他若坚持不让我们在一起，我们一起走，一起死。”
　　木槿突然累了，她不哭不闹了，脸似冰霜，脸扭向侧，根本不看少宣的脸。“少爷，老爷叫你过去……这儿我来照顾姑娘，你放心吧，”孙妈在他身后嗫嚅着说。
　　一阵疲倦袭满全身，她突然很想好好睡一觉，很累，醒来后这一切都是一个梦而已。
　　少宣无奈地后退几步，定定地看着她，木槿语气里的冰冷让他望而却步。

　　此刻，碧莲紧搂住囡囡，她发着懵，丈夫竟然带来一个年轻女孩。
　　木槿…..，她听到他叫她木槿。
　　碧莲呆呆的，这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少宣。她的丈夫在她面前，丝毫不避嫌，紧紧搂抱着别的女人。她脑海中全部是刚才少宣看她的眼神，抱她的力度，满眼的心疼，这所有的一切一切，他从不曾给过她。她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少宣，坚定有力量却魅力十足。这个少宣是她康碧莲的丈夫吗？不是，不是，这是一个陌生的男人，她不认识他。
　　碧莲娘家是距两下店镇不过五里的康庄，本姓康，她嫁到施家已经四年。康家是村子里的地主，半数土地是他家的，正因为如此，和施家在粮食买卖上来往彼多。施老爷和碧莲爹一来二去成了朋友，深知对方底细。那年少宣十七岁，碧莲十五岁，两位老爷就定下这门亲事。从她进了施家大门，子宣掀开她的红盖头一刹那，她就爱上这个男人。她做姑娘时心性也高，家里有钱她也有几分姿色，也不是没有人对她表示好感。可是，自打她见了少宣，眼中心里只有他一人。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在碧莲眼里，谁也没有他的潇洒，他的健壮，他的俊秀，他就是她的命，她的天，她的一切。施老爷极中意这个儿媳，她性格温柔，模样也说得过去，过门后老实遵从公婆教诲。少宣虽不爱她，也说不出她的坏来，两人还有了一个活泼可爱的女儿。
　　“碧莲，你先抱孩子回房去，我有生意上的事和少宣商量，”施老爷看到儿子垂头丧气的回来，面色含威对儿媳说。
　　碧莲抱着孩子倚在椅子上，她眼神涣散，沉默不语。虽然一肚子疑惑和怨气，可是公公发了话，她不得不遵从，只好起身默默地出了房间。
　　看到儿媳走了，施老爷转头对少宣说：“孽子，我把碧莲支走，是不想让你太难看。这个女人，立刻让她走，我不追究她打哪儿来，只要让她走，这件事就当没发生。”他坐在八仙桌旁的太师椅上，一双手气得微微抖动。
　　做为“肇事者”，他的小儿子少良带着幸灾乐祸的神色旁观着。施太太使一个眼色，他赶紧跑过去，站在施老爷身后为他爹捶背。
　　“爹…..求你开恩留下她。她是好人家的女儿，外头兵荒马乱的，让她一个弱女子去哪儿？何况现在她的脚有冻伤，她父母被日本人杀死，自己从日本人的魔爪逃出来，如今她无家可归……。”少宣哭丧着脸说。
　　“好人家的女儿会轻易跟着男人回来？这是哪家的家规？”施老爷冷笑一声。
　　“少宣啊，不是我说你，你虽不是我亲生却是我养大的，有些话得说说。碧莲嫁咱家四年，孝敬老人，恪守妇道，哪点做的不对？你还要找小的。饶是老爷这么疼你，平素说你如何如何好，可你今天这样做，真伤了大家的心”，施太太这番话更是激起施老爷的怒气。她和少良交换一下眼神，后者乖巧地把茶水端上，施老爷摆摆手不喝。
　　“求爹娘开恩，收留她吧，我知道自己做错了，可是，可是，”少宣话没说完，竟跪了下来。
　　他的举动震惊这一屋人，尤其是施老爷，他素以大儿子老实诚恳本分为骄傲。却不料为了一个女人，一向听话的儿子竟会如此下作。
　　“这天寒地冻的，不能让少宣跪着，少良，快把你哥扶起来，”施夫人对儿子努努嘴巴。
　　“让他跪，这个没出息的东西，还有你，整日只知道吃喝嫖赌，都怪你，成天介娇生惯养，养出这么一个无用的东西，”施老爷把矛头又指向小儿子，顺便把女人一起骂。
　　少良吓得缩在施夫人身后，没想到惹火烧上身。
　　“爹，儿子和她，已经，已经…..，”少宣鼓足勇气终于说了出来：“我们已经有了夫妻之实，我不能让她走。”